身邊的夜淩旭不置可否地勾起唇角冷漠的笑痕,突然陰鸷地眯起眼,一語成谶地指出,“蕭公子對楚楚倒是真好。”蕭瀛神情立刻變的有些窘迫,扶着輪椅手柄的手不安的在檀木的上刮出一道木痕,緊張而不安的看向方楚楚。方楚楚立刻嗔怒的瞪了夜淩旭一眼,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而尴尬。蕭瀛擔心方楚楚多想,立馬緊張的告辭,方楚楚親自将蕭瀛送出秦王府,倆人臨分手時,蕭瀛最後又鼓足了勇氣,對方楚楚道,“方姑娘,在下剛才說的希望方姑娘多考慮下。”
方楚楚點頭,并且囑咐蕭瀛一旦有了祁鄖的消息就立馬的告訴她。蕭瀛點點頭,這才由着長壽安排着上了馬車。等到馬車開後,蕭瀛透過窗戶看到方楚楚已經提起裙擺回身進了王府了。他痛楚地扭頭閉上眼睛。坐在旁邊的長壽見狀,吓得連忙問道,“公子,你沒事吧?”蕭瀛額頭上立刻就滲出一層薄汗,咬着慘白的唇瓣,笑這道,“沒,沒什麽事情?”長壽哪裏信他的話,立刻就将蕭瀛扶着靠在車壁上,将馬車上備着的錦被蓋在他的身上,又讓車夫掉轉頭往醫館的方向而去。
一番奔波後,長壽少不得埋怨道,“公子啊,要是老爺夫人知道你爲了見那個方楚楚成了這副模樣,老爺夫人肯定又要将小的臭罵一頓了。我的好公子啊,那個方楚楚哪裏好了,以至于讓你惦記成這副模樣?”原來蕭瀛經過祁鄖前段時間的治療,雙肢慢慢的就有了些知覺,不過祁鄖給他治了一半的病就跑了,現在他的雙腿每天都要發作一次,痛起來簡直讓人生不如死。所以大夫都祝福蕭瀛不要亂動,好好的在家歇着。隻不過蕭瀛顯然沒有将大夫的話聽進耳朵裏……蕭瀛目露疲憊的笑了笑,倚靠在車壁上,無力道,“隻要你不跟我爹娘說,他們就不知道了。”長壽又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蕭瀛一眼,撇了撇嘴角道,“公子,我的好公子啊,自從小的跟着您後,,每次您出了點事情,挨打的就隻有我的屁股。您是不知道啊,夫人每次瞅着我那目光,簡直就恨不得将小的往油鍋裏扔了。我的好公子啊,您就體諒體諒小的一回吧,以後不要再亂跑了。那個方楚楚……她好像并不喜歡你……”蕭瀛嘴角含上一抹極淡的笑容,依舊無力的靠在車壁上,他又何嘗不知道她對自己并無他意。隻是,他喜歡她是他自己的事情,和她并無關系。如果哪天他的真情能換回她的實意,那就算他賺了。如果不能,那隻能說明他們有緣無分了。長壽卻是不懂得蕭瀛那份情愫的,他隻知道做工要得到工錢;擺攤賣東西就要賺錢,像他們家少爺這般隻默默的戀着,卻不求啥回報的,那叫“二傻子”。當然了,他也是不敢将這個外号當面說給蕭瀛聽得,所以啦,他心裏隻能對蕭瀛更加的恨鐵不成鋼了!
蕭瀛回到蕭家在幽州城最大的客棧雲福客棧,店裏的掌故的就跑着出來給長壽搭幫手了。“少爺,您要找的那人有消息了。今天他帶着一個乞丐去了那家酒館,那裏的掌櫃聽你的命令,暗自的跟蹤到那人到他住的地方,原來他現在住在城外的一間破廟裏。”
蕭瀛眉頭微蹙了蹙,“那破廟叫什麽名字?”“慈雲觀!”掌櫃的畢恭畢敬的答道。蕭瀛眉頭又蹙緊了半分,擡頭吩咐長壽,“長壽,你去準備些吃的,我們現在就去看他。”想他祁鄖,一向恣意獨行,可是這回竟然要住到破廟裏,這倒是讓他起疑,祁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長壽一聽急了,望望天色,央着一張苦臉,笑道,“公子,現在天色都已經晚了,等我們的車到了城門口,恐怕城門都已經關了。不如明天再去吧,再說您身上的病也受不了這樣的奔波勞頓啊……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祁公子必定不會這麽快的移居,公子,我們還是明天再去吧。”長壽苦哈哈,一邊的掌櫃見狀,也勸說道,“是啊公子。現在天色晚了,到了那裏也不方便。”蕭瀛是擔心祁鄖出了什麽事情,可是面前兩人說的也有道理。他想了想,少不得要做出妥協。不過他又記起方楚楚臨别時的交待,便又讓長壽推他進屋,拿起紙張在宣紙上齊刷刷的寫下幾個蒼勁的字,将寫好的紙張對折,放進信封裏,交給長壽,“長壽,你再去一趟秦王府,務必要讓這封信親自交給楚楚姑娘。”長壽郁悶的接過那信,心不甘情不願的再次坐上馬車去了趟秦王府。到了秦王府又好一番厮磨,這才說通守門的侍衛,帶他到了方楚楚的院子,将信交給方楚楚随身伺候的丫鬟。那丫鬟也不把那封信放在心上,隻将信往方楚楚的書桌上一壓,便了事。傍晚,殘陽如血,片片彩霞燦爛奪目,将天際間映得通紅。夜淩旭和方楚楚并肩走在王府的花園裏,晚風輕柔,吹着兩邊的梧桐葉,發出輕微的聲響,再伴着空氣中不知名的香氣,讓人的心境頓時就心曠神怡了起來。
走了不知道多久,夜淩旭卻是突然将手攏上了她的肩膀,她柔順的頭發,如絲綢一般柔滑的從她的指尖穿梭過,夜淩旭看着她,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伸手摟住她的腰,他對她的态度十分的親昵,神情頗帶着些歲月靜好的意味。“楚楚,我剛才聽到你和蕭瀛的話了,你想走?”方楚楚細密的長睫輕輕唰了唰,臉上帶着極淡極淡的羞澀,“殿下,本來我還想拐幾個彎,可是聽你這麽問,那我就沒有必要拐彎了。嗯。我想離開這裏?”“那你走,你有沒有考慮我?”夜淩旭仰頭望着天邊的彩霞,眉梢帶着淡淡的惆怅。方楚楚望着他的眉宇,微微蹙了蹙眉頭,臉上淡淡的,神情倦怠道,“正是因爲考慮你,我才想走。這裏,不合适我。”夜淩旭心裏隐隐的閃過一絲的惱意,花下,側頭,“那你覺得哪裏合适你?”“我也不知道。”
她回答的很輕,細密的長睫在她的眼睑處留下淡淡的陰影。夜淩旭望着她,又惱又氣,卻終究舍不得傷她,隻是将她輕輕的攬在自己的懷裏,寵溺的輕喚她的名字,“楚楚?”“嗯?”方楚楚擡頭,正好看到他光潔飽滿的下巴。夜淩旭嘴角揚起一絲淺笑,“楚楚,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留下吧。你心裏所謂的那些顧忌,對我來說,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方楚楚蹙眉,輕輕的從他的懷裏掙紮開來,神色堅毅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我那老爹在乎。你的那些屬下也在乎。”夜淩旭心裏的惱意更甚,微微的觑起眸瞳,“楚楚,我欣賞你。欣賞你的處事不驚,也欣賞你的聰明才智,可是我不喜歡你現在這樣畏首畏尾的模樣。這天下這麽大,這麽多人,如果你事事都要征得别人的同意才去做,那多累。我們的生活,又何必别人指手劃腳。”
方楚楚搖了搖頭,“你說的沒錯,自己的生活是不應該讓人指手劃腳。但是現在,你的地位決定了你的将來。當你百花叢中過,你未必還會在意我這朵明日黃花。”她稍微停頓了下,一字一頓道,“所以,我還是決定離開,雖然這個想法可能惹來殿下的不滿,但以後再見面,說不定你就不會這樣想了。”夜淩旭氣惱道,“難道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跟夜辰朔是一樣的嗎?”“當然不是了!”方楚楚輕笑,“隻不過我對自己的那些過去實在是沒有信心。”
夜淩旭邪眸一觑,出其不意地抱起她不盈一握的柳腰,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楚楚,難怪美人計會成了孫子兵法的上策,别的不說,就說我,我怎麽覺得你比那些蠻夷的先鋒還要難對付。”方楚楚撇了撇嘴角,“那隻能說,你的本質是好色。”夜淩旭被她這番直言逗得大笑起來,抱着她道,“你知道燕墨他們是怎麽評價我的嗎?”方楚楚眨了眨眼睛。“我這些日子去營房的時間較往日少些,原來他們在背後竟然說我‘不去營房是被你給纏住了,還說我不好色則以,一好色見利忘義,明目張膽’。”方楚楚被他說的臉蛋一紅,低頭道,“這跟我……”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她的唇瓣便被人堵住了,夜淩旭輕咬着她的唇瓣,低聲碎語道,“以後别跟蕭瀛接觸太親密,我看着難受。還有……乖乖的待在王府裏,哪裏都不要去。你是我夜淩旭親自看上的女人,你怎樣跟别人都沒有關系,隻要我覺得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