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越過一個山坡,便到了目的地。
方楚楚跟在夜辰朔身後下了馬車,還沒來得及欣賞周圍的美景,她就隐約的聽到了一陣喧鬧聲。有個略帶粗鄙的聲音也很快的撞進她的耳朵裏,“靖王爺,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啊。看把我們家麗娘等的心肝寸斷的。哈哈……”
方楚楚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有個男子手裏摟着一個女子正往他們站着的方向走來。那男子中等相貌,濃眉,一身華貴的袍袖,臉上有着難以掩飾的傲氣。
而他手裏的摟着的女子,纖腰細柳,膚若凝脂,頭上梳着高聳的發髻,發髻旁邊别着一朵火紅的絹花。
面對男子的調侃,夜辰朔卻似不以爲然,隻是抽了抽唇角,眼了遠方,悠然自得道,“楊兄許久不見,别來無恙啊。”
“哈哈。”那個姓楊的男子嗤笑道,“拖靖王爺的福,在下到現在還不至于過上落魄颠簸的日子。”他說完話,目光便已經落在了夜辰朔身邊的方楚楚,勾勾唇,“靖王爺,你身邊站着的這個女子看的面生啊,難道是你的新相好,長的倒是有幾分的姿色,不過沒有以前的那幾個來的有味道。”
方楚楚眉頭微微一蹙,這個姓楊的話讓人有些厭惡。
“楊榮兄,不多說了。前面帶路吧。”夜辰朔勾勾唇,神情淡淡。
楊榮一雙手又放肆的在那名叫麗娘的女人腰上胡亂的抓了幾把,那麗娘雖是嬌嗔不止,可身子早已經倒進那男子的身上。
方楚楚心裏暗自揣度,夜辰朔今天帶她來的這個地方到底是做什麽的,怎麽會有這般輕浮之人。
“我們也走吧。”夜辰朔意識到方楚楚沒有跟上來,他頓住腳步,回頭輕輕的說道。方楚楚連忙收斂起自己心中所想,緊跟在夜辰朔的身後。
很快走到一處山坡下的一處涼亭。涼亭裏的人聽到腳步聲,便有人笑着站起身來,迎道,“靖王爺好大的架子啊,久請不到。”
方楚楚心裏又忍不住暗自揣度起來這涼亭裏坐着的幾人的身份。這些人似乎口頭上喊着靖王爺,但面上卻并不把夜辰朔放在眼底,并沒有行一般的跪拜之禮。要麽是因爲他們這些人跟夜辰朔的關系,要麽就是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并不遜色與夜辰朔。
夜辰朔勾唇淡笑,“燕墨兄,先前實在是忙,抽不出空來。”
“既然這樣,那今日可得盡興而歸。”
“是了。”
“靖王爺,向我們介紹下你身邊站着的這位佳人吧?”底下有人起哄的說道。
夜辰朔微微頓住腳下的步子,轉過身去看方楚楚,淡淡道,“她是楚楚。”
聽完他的介紹,底下的人突然沉默了下去。
摟着麗娘的楊榮又率先嗤笑出聲,“靖王啊,本來還以爲你帶的是什麽姿色豔絕之人來了,沒想到啊,是她啊。啧啧。可惜今天的宴會了。”
方楚楚心中窘迫,她知道自己婚前失貞的事情整個幽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可是被這個楊榮這麽一說,她心裏還是難受的很。
夜辰朔聽楊榮這麽說,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随意挑了個位置坐下,方楚楚便挨着夜辰朔坐定。
二人剛坐定,楊榮又開了口,“早知道靖王爺這麽的饑不擇食,楊某怎麽的也會送幾個舞姬到靖王府去。”他說着話,又轉着頭去看自己身邊坐着的麗娘,心裏一比,頓時覺得麗娘比方楚楚強之百倍,伸手推了推麗娘,努了努嘴角,“還不快打招呼。”
“麗娘給靖王爺請安。”那麗娘立刻嬌滴滴的喚道,然後又轉頭盯向方楚楚,輕視的說道,“方夫人,久仰大名啊。麗娘實在是羨慕您啊。”羨慕被侮了身子還能嫁進王府。
麗娘嬌滴滴的聲音剛落下,坐在燕墨旁邊的女人也随即搭聲,用虛僞至極的聲音說道,“麗姐姐,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啊。誰不知道靖王爺是有名的憐香愛玉之人。像方夫人這般的,靖王爺自然對她會多幾分的寵愛,嫁進王府什麽的也不足爲奇了。”
方楚楚攏在袖管裏的手微微用力,柔軟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
她很想發火,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絕對要忍。
她今天隻是跟着夜辰朔出來了,别人這般羞辱她,也丢了夜辰朔的臉面,她就不信夜辰朔會袖手旁觀。
當然,方楚楚這設想要是放在平時可能成立,不過今天。夜辰朔心裏自有打算,他今天的出來的目的一是讓方楚楚能出來遊玩散心,二就是向他們這幫人的某個人讨要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做芊芊的生辰禮物。
雖然她們的話說的有些難聽,但也隻能犧牲方楚楚了。誰讓她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啊。她的确是婚前失貞了。
伸手端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他舉起酒杯道,“這杯算作本王給幾位的賠罪了。前些日子,本王公務繁忙,實在是走不開。”仰頭喝盡,他自幹掉杯子裏的酒,對先前他們暗諷方楚楚的話既沒有反駁又沒有抗議。
“哈哈!”座下幾個男人皆大笑起來。
楊榮端起酒杯,勾唇嘲諷的瞥了方楚楚一眼,“靖王爺,既然你自罰了一杯,你身邊的方夫人是不是也該自罰一杯。”
方楚楚臉色發僵,擡頭毫不留情的狠剜了夜辰朔一眼。
她算是看透了,在這種場合夜辰朔是根本不會爲她說話的。
如果今天陪着他來的是柳芊芊,被這麽多人嘲諷了,他早就心疼的跳出來了維護他的表妹。
人比人,氣死人。
她就不應該寄半點的希望在夜辰朔的身上。
方楚楚也不再看夜辰朔的神色,端起酒壺,給自己斟滿,舉起酒杯,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道,“婢妾不怎麽會喝酒,但這杯酒一定要喝的。婢妾書讀的少,也不知道什麽大仁大義,懂的也就是一般淺顯的道理。或許正如楊公子所言,像婢妾這樣的就是個賤人。其實這話沒錯,婢妾先前也是這般自卑的想着的。可是現在婢妾已經服侍了王爺,有句話怎麽說着呢,如果一個人把自己看做乞丐,那他的女人就是乞丐婆。反之則相反。女人的地位通常都是取之于自己男人的身份。楊公子,燕公子應該都是靖王的朋友。你們這麽數落婢妾,難道是想說靖王他是……不過話又反過來說,如果靖王爺真的猶如你們形容的那般不堪,那和靖王爺是朋友的你們又是什麽形象呢?”
方楚楚語調沉默自持,波瀾不興,直接忽略席間所有人,端起酒杯,也一飲而盡。
“嗤!”
在座的沒有人想到方楚楚會這般的伶牙俐齒,紛紛的倒抽一口氣,雖然心裏不爽,但又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話來反駁她。
畢竟這個方楚楚現在是把夜辰朔和她捆綁起來,如果别人再暗中諷刺她是賤人,那這樣豈不是說明夜辰朔也是賤人。那和夜辰朔交往的他們倒也成了“賤人”的朋友。
怎麽看,他們都不能再在這個叫方楚楚的女人身上做文章了。
夜辰朔勾唇嘴角微微浮起一絲的淡笑,他沒有想到方楚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解開她自己的危機。
雖然他心裏贊賞她的機智。隻不過,方楚楚這番話又可能讓他失信與芊芊。
當即眉頭蹙了蹙緊,想要開口說幾句緩解氣氛的話。
“哈哈!不錯!不錯!好久沒有見到這麽精彩的場面了!今天這宴會本王倒也是沒有白來啊。”一個調侃的聲音從涼亭的另一處飄過來,聲音剛停,從灌木叢裏走出一個男子,方楚楚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對面的男人的有着棱角分明的剛毅輪廓,優雅流暢,五官隽永深刻,仿佛是經人雕琢後才生成的,美的不像是個世間的男子。而且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桀骜殷隼的陽剛之氣。
如果拿他和夜辰朔相比。
隻能說夜辰朔像是座冰山,而對面這個男人卻是“妖孽”。
見到對面的人,原本還坐在座位的楊榮一幹人連忙站起身迎去,一臉的恭敬。方楚楚眼角的餘光瞥見坐在他身邊的夜辰朔,見他的身子也微微動了下,拱手輕飄飄的喚道,“二皇兄。”
方楚楚心中微微一動,這聲二皇兄似是一道驚雷在她的耳畔邊炸開。
如果說靖王夜辰朔是皇帝最爲寵愛的皇子,那麽二皇子夜淩旭就是皇帝最爲憎惡的皇子了。
不過傳說這個二皇子是個非常有手腕及手段的人,在朝上又有許多的擁護者,而且他還曾出兵平定邊關,威懾了外夷。皇帝雖然憎惡他,但卻又離不開他。
知道了二皇子的身份,方楚楚突然就明白了楊榮這群人爲什麽見到夜辰朔不但不行跪拜之禮,還極盡嘲諷之事。看來楊榮燕墨他們都是和二皇子一夥的。
心中明了利害關系,她立馬就跟着夜辰朔向二皇子夜淩旭行禮作揖。夜淩旭微眯着眼睛,黑潭似的邪眸不着痕迹的把方楚楚打量了一遍,笑這道,“都走吧,今天隻當做一般的出行遊玩。”
“二哥,近來可好。”夜辰朔坐下來開口便問道。
“呵呵,爲兄我什麽時候不好過啦。”夜淩旭說完便仰頭大笑,但那笑,是邪諷之至。
夜辰朔眉頭一攢,微微有些不悅。但爲了今天來的目的,他還是引起了眉宇間的怒氣,淡淡道,“二皇兄,辰朔想向你要件東西,還希望二皇兄能夠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