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個瘦得像猴子的陸家子弟,突然拿出一根魚杆。
沒錯,是魚竿,以長槍爲杆,一條長長的絲線後,有一枚小指粗的魚釣。
隻見他揮竿猛地一甩,在陽光下清楚地看到,魚釣好像長了眼睛一樣,一下子落在擂台最上方那張桌子上,
那十枚特制的銅錢,就擺在桌面上。
長稈猛地一拖,魚釣鈎中一枚銅錢的方孔,
銅錢像釣魚一樣被釣走了。
這.也行?
鄭芝豹一下子站起來,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大,手一松,“啪”的一聲,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摔個粉碎。
楊正保眨眨眼,還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老族長昏黃的眼眸突然露出精光,一雙老拳不自覺握緊。
樂哥兒這招,成了。
陸長樂眼裏也露出狂喜的神色,第一時間取下銅錢,大聲喝道:“瘦猴,快,能釣多少釣多少。”
“好的,長樂哥”瘦猴興奮得小臉通紅,激動之下手都有些顫抖,
知道還沒到慶祝的時候,瘦猴強行壓下激動,收釣攏線,再次甩出去。
這一次偏了點,不過他沒有慌,抽回再甩,調了一下角度猛地一抽,又一枚銅錢到手。
當初陸長樂拉瘦猴進搶擂隊時,别說陸長威覺得陸長樂徇私,瘦猴自己也這樣想,
沒想到,陸長樂看中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飛釣跳跳魚的絕技。
對瘦猴來說,在陽光下閃着光的銅錢,比藏在塗灘泥地裏的跳跳魚好找多了,唯一不舒服是甩鈎子的角度跟以前不一樣。
好在長樂哥提前搭了一個差不多的簡易擂台,讓自己苦練了三天,
中途遇到不少問題,又是陸長樂出主意,
距離遠了,鈎子有點飄,在鈎子上方生系了一塊小小的鐵塊增重;
鈎子方向不好把握,又是陸長樂把鈎子改進,一鈎變成五鈎,無論那面都有鈎,成功率大增。
一甩,一釣、一拖,瘦猴的動作有如行雲流水,楊氏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将三枚銅錢收入手中。
“啓軍,璇兒,小心,姓陸的耍詐,他們在偷銅錢”楊正保反應過來,拍着大腿大聲提醒。
用魚竿釣銅錢,虧他們想得出。
一下子沒了三枚,楊正樹快要急死了。
楊啓軍在瘦猴釣第三枚銅錢時就發現了,心頭大急,猛地向前沖一步,大聲吼道:“兄弟們,沖,把那杆魚竿折了,搶銅錢。”
說話間,手裏的長棍重重砸在前面一塊木盾上,“啪”的一聲,那面不算結實的木盾竟然應聲而裂。
楊璇看到瘦猴用飛釣偷銅錢,還看到人群中面有得色的陸長樂,銀牙一咬,伸手往腰間皮囊一探,手上多了兩把小巧的飛刀,
伸手一揚,飛刀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嗖的一聲割斷魚線。
還沒完,楊璇再次出手,一把飛刀直奔躲在人群中的陸長樂。
讓你得意,看到那張臉就不爽。
非常不爽。
陸長樂笑容瞬間凝結,沒想到那個暴力女會耍飛刀,準頭還那麽好。
瘦猴這個奇招失效了。
還在心裏咒罵時,突然眼前一花,内心突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下意識偏了偏。
還是慢了,感到左邊肩頭一痛,扭頭一看,肩頭插着一把飛刀,傷口都滲血了。
再看擂台的楊璇時,隻見那個暴力女對自己做一個割喉的動作。
“啊”一聲慘叫讓陸長樂從憤怒回到現實,支援的楊啓義到了,陸小虎一不小心腰間中了一棍。
差點沒掉下擂台。
楊璇用二把飛刀,瞬間扭轉了局勢。
陸氏搶擂台隊的實力本來就比不上楊氏,還加入陸長樂和瘦猴這二個不能打的,實力差距更大。
楊璇大聲喝道:“一起上,剩下的銅錢,一枚也不能丢!”
陸氏用使詐偷了三枚,剩下的七枚,不能再有失。
隊員齊聲答應,一個個打得更起勁了。
楊璇有信心喊出這句話,
擂台下:陸氏最能打的陸長威,被楊氏後起之秀楊啓武拖住,陸氏沒人是楊啓軍的對手,一會兒的功夫就放倒了三個;
擂台上:陸氏隻有陸小虎一個人,還受了傷,楊氏有楊璇、楊啓義和另外三個楊家子弟。
全面碾壓。
忽然間,一陣西南風吹來,一直在苦苦掙紮的陸長樂眼前一亮,
風向對了,上風位占了,天時地利在陸氏這邊,
機會來了,陸長樂大聲喊道:“姓楊的太兇,兄弟們,撤!”
什麽?撤?
楊璇楞了一下,姓陸的知道打不過,偷了三枚銅錢滿足了,主動認輸?
這個卑鄙無恥之徒,真是一個軟骨頭。
不光是楊璇,楊氏搶擂隊、族人、圍觀百姓一臉疑惑,
就是坐在竹棚裏觀戰的鄭芝豹,眼裏也有不解,
隻搶了三枚銅錢,滿足了?
福州陸氏的血性,就這點?
暴怒中的楊啓軍大聲吼道:“沖,别讓他們跑了”
銅錢要搶,大仇也要報,
鄭芝豹說擂台過後,嚴禁私鬥,趁着最後機會,新仇舊恨一塊算。
楊啓軍吼完,第一個沖了上去。
然而,陸長樂一聲令下,陸氏搶擂隊的隊員沒有跑,一個個伸手入懷,掏出一把粉末狀的東西往楊氏子弟身上撒。
沖在最面前的楊啓軍猝不及防下,被撒了一臉,鼻子、眼睛進了不少粉末,
連聲咳嗽,當場眼淚噴嚏一起來,
“啊,該死,我的眼睛”楊啓軍一臉痛苦的慘叫起來。
是花椒、茱萸研成的粉末,又辣又刺激,
眼睛火辣辣的,全是淚水,什麽都看不見,隻好閉着雙眼,拼命舞手裏的棍子,防止對方偷襲。
沒舞幾下,感到腳被硬物掃中,當場失去平衡跌倒,
還沒來得及作反應,感到腦袋一痛,悶哼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不少楊氏子弟當場又抹眼淚又打噴嚏,有的連武器都掉了,
哪裏還顧得幹架。
形勢一下子逆轉。
陸氏子弟抽出武器,獰笑着沖了上去。
一陣風吹來,風中帶着一股濃濃的辛辣味,楊璇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眼眶裏也有了淚水,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讓身陷絕境的小虎趁機跑掉。
楊璇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地罵道:“陸長樂,你這無恥之徒,我要殺了你,啊啊.啊,殺你一百遍。”
向下看看,楊璇沒點沒吐血,
原來占盡優勢的楊氏隊員,被那些粉末弄得戰鬥力全沒,
節節後退,扛頭人楊啓軍一動不動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好幾個楊氏子弟在地上,捂着臉打滾。
該死,嘴裏喊着要撤,實則是故意迷惑自己的族人,
他們在上風口,還用布捂着嘴巴,隻有處在下風口的楊氏搶擂隊受影響,
幹架要蓄力,全身繃緊準備用力時,突然一個噴嚏,氣力一下子散了,
還怎麽打?
無恥之徒真是一肚子壞水。
此刻楊璇顧不得找陸長樂出氣,朦胧中,看到擂台上的陸小虎趁機向上爬,
目标是最高處剩下的七枚銅錢。
楊璇強忍着不适和怒火,一邊奮力追,一邊大聲吆喝隊員提起精神,别讓姓陸的得逞。
無恥狗賊陸長樂,我要殺你一百遍,
一百遍,殺你一百遍這是楊璇心裏不斷重複的話。
“将軍,陸氏要赢了”陳千戶突然開口。
鄭芝豹點點頭說:“陸氏那小子,有點意思。”
陳千戶搖搖頭,有些可惜地說:“可惜赢得不光彩”
“非也”鄭芝豹摸着下巴的胡須,有些欣賞地說:“兵者,詭道也,事前也說好各憑手段,隻有輸赢,沒有光彩不光彩。”
實力不夠,智計來湊,先是出奇不意用魚鈎偷銅錢,然後又在關鍵時刻用粉末亂敵,
楊氏明明是實力占優,卻一直被牽着鼻子走。
要是别的官員在這裏,可能會說人心不古、小人行徑這類話,
鄭芝豹不同,擂台如戰場,赢就夠了,過程是什麽,并不重要。
陳千戶恍然大悟地說:“兩隊打鬥時,陸氏先用飛鈎偷銅錢,讓對方情緒失控,故意繞着擂台轉,轉到上風的位置,撒的時候不會影響到自己,撒之前故意叫撤,讓楊氏的人有瞬間松懈,最後收到奇效,碰上這号人物,楊氏算是倒了大黴。”
出手位置、時機都恰到好處,硬生生扭轉了原來不利的局面。
鄭芝豹哈哈一笑,也不要酒杯民,抓起酒壺就住嘴裏倒酒。
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什麽場面沒見過,眼前這些不值一提。
勉強也就助助酒興。
經過半個時辰的惡鬥,塵埃落定,陸氏搶得七枚銅錢,楊氏隻有三枚。
從此花溪的水,七分歸興平村陸氏,三分歸舒榮村楊氏。
雙方付出的代價都很大,站着沒有一個不帶傷,
地上還躺下了十幾個渾身是血、不醒人事的,
慶幸的是,雙方首要目标是搶奪銅錢,經檢查,都還有一口氣,
不幸中的萬幸。
鄭芝豹确認結果後,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爛攤子扔回給陸楊兩族。
陸長樂肩上中了一把飛刀,胳膊也中了二棍,不知是流血過多還是體力透支,搶完最後一枚銅錢就昏迷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