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轟”“轟”“轟”
“砰”“砰”“砰”
福船和碼頭幾乎同時發出炮彈出膛的聲音,
不同的是,船上用紅夷大炮,碼頭用佛郎機炮,
沒辦法,紅夷大炮太重了,路程遠、路況不好,很難運輸,鄭渡能拿得出的,隻有佛郎機炮,
新型的紅夷大炮射程能達到5裏地,佛郎機炮的射程隻有3裏地,還是在理想的狀況下,
陸長樂的船距離碼頭大約1500米,也就是3裏,鄭渡完全在射程範圍之内,
這個距離有一點冒險,不過沒辦法,距離遠了,喊話對方聽不到,
鄭渡聽不到陸長樂的話,也不會露面,
一個人大聲喊,在沒有障礙、傳播條件好的地方,可以傳播2000米左右,
這個距離是陸長樂精心設計過的,
運氣不錯,
從紅夷大炮炮筒裏發射出來的炮彈,準确落在碼頭的鄭家軍中爆炸,
距離加上逆風,佛郎機炮發射的炮彈在福船前約三十丈的地方紛紛墜落到海裏,
完全是一面倒,在火光中,隐隐看到四處橫飛的殘肢碎肉,
其中有一炮就在鄭渡旁邊二丈左右的距離爆炸,
現場亂成一團,天色也開黑了,也看不清有沒有炸死他。
“轟”“轟”“轟”
那三門紅夷大炮一直在發射,炮彈不停在鄭家軍人群中爆炸,
紅夷大炮威力大、射程遠,最先沖到碼頭的是騎兵,騎兵想退,被後面趕來的步兵擋住去路,
在紅夷大炮的轟炸下,馬匹受驚下開始狂奔,拉都拉不住,
以至不少士兵被馬踩死撞傷,
紅衣大炮轟炸了五輪,碼頭上再沒一個站着的鄭家軍,都跑了。
陸長樂示意停下炮擊,拿起一個簡易喇叭大聲說:“鄭渡,說你廢物,真是一個廢物,鄭鎮川部五千人我吃下了,現在死傷又有上千吧,折了那麽多人,連我的毛都碰不到,還帶什麽兵,回鄉下種田吧。”
船上的保鄉隊員齊齊大聲笑起來,就是楊璇也忍不住掩嘴淺笑。
這個陸長樂,說話太損了。
“現在隻是見面禮,好戲在後頭,鄭渡,洗幹淨脖子等我取你狗命。”陸長樂說完,又是大笑幾聲,下令開船揚長而去。
“公子,你沒事吧”
“郎中呢,快,給公子看看”
“該死,那個陸長樂,哪來的紅夷大炮?”
第一輪炮轟,就在炮彈在鄭渡身邊爆炸,鄭渡被炸暈在地上,
吓得那些親衛拼死把他救起,背着就往外沖,
由于陣列大亂,沖不出去,情急之下親衛用刀開路,砍翻幾位阻住去路的士兵,這才把人救了出去,
正當衆人亂成一團時,鄭渡幹咳二聲,慢慢睜開眼睛。
“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太好了,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沒事了。”
幾位親衛、心腹連忙上前獻殷勤。
鄭渡回過神,勃然大怒地說:“該死,陸長樂那個夭壽種,哪裏弄來的紅夷大炮?竟敢暗算本公子,可殺也。”
自己還想趁他不注意,用火炮把他幹掉,
打掉了蛇頭,看他們還怎麽抵抗自己,
沒想到,陸長樂也是這個心思,手裏還有比自己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紅夷大炮。
要不是自己見機得快,看到對面船突然有閃光,第一時間拉着一名護衛擋在身邊,估計小命就交待在這裏。
牛進寶一臉凝重地說:“公子,姓陸的實力,比我們想像中強,我們要小心對待。”
一個人能取得一次勝利,可以說是幸運,接連取得勝利,那是實力的體現。
鄭渡冷笑地說:“一群泥腿子,隻會占些小便宜,偷雞摸狗還可以,翻不了天,真是那麽厲害,就不用跑了。”
“士寬,我們損失多少人。”鄭渡随口問道。
偷雞不成虧把米,本想趁機把陸長樂幹掉,沒想到自己差點死在對方的火炮下。
四周一片寂靜,沒人答話。
半響,牛進寶有些沉重地說:“公子,梁千戶運氣不好,中彈身亡,我折了53人,傷126人。”
向着鄭渡發的那顆炸彈沒炸死鄭渡,反而炸死了旁邊的心腹千戶梁士寬。
鄭渡站起來,盯着那艘遠去的福船,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聲。
早早放話,這次要收拾陸長樂,
從泉州高調出征,以迅雷不及掩之勢,在化興府連剿了三股賊匪,
那一刻鄭渡信心滿滿,心想收拾陸長樂也就是走走過場,
沒想到才見陸長樂一面,自己損失了超過六千人,
還有兩員心腹大将,
鄭氏是靠海起家,鄭芝龍是公認的海上霸主,陸長樂從容在海上逃跑,
對鄭渡來說,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侮辱。
看到鄭渡發狂,所有人都靜靜在一旁站着,大氣也不敢喘,生怕撞在他的氣頭上。
鄭渡吼完,扭過頭大聲吩咐:“牛進寶”
“屬下在”牛進寶連忙上門聽令。
“派人去追查,看姓陸的逃到哪裏,還有那些跟随他的反賊哪裏去了。”
不僅是陸長樂,長樂縣城那些賤民,在鄭渡眼中,也是跟陸長樂是一夥的,
絕對不能放過。
“得令,屬下這就去安排”牛進寶連忙應下。
鄭渡點點頭,很快又下令:“蔡雲峰,馬上生火做飯,半個時辰後,兵發興平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今晚本公子就把福州陸氏徹底鏟平。”
陸長樂,你不是能跑嗎,你能跑,你們福州陸氏的祠堂、男女老幼、宅子跑不了,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鄭渡不是君子,有仇不報,多等一刻鍾都難受。
福州陸氏有一個算一個,今晚就把它連根撥起,
要是去晚了,他們也跑掉,那怎麽辦。
對了,還有福州楊氏,陸楊兩族聯婚,他們也得死。
蔡雲峰應了一聲,很快去安排。
一連趕了幾天路,鄭家軍早就累得不行,
今日又是趕了一日的路,很多将士都累得不想動了,隻想好好休息一晚,
沒想到鄭渡下令連夜去殺福州陸氏,還是摸黑去,一個個心裏直罵娘,
很多人有意見,可沒一個人敢提出來,
明眼都看出,鄭渡氣得快要發瘋,誰勸誰倒黴。
天都黑了,拾個柴火也不便,還要半個時辰後出發,
蔡雲峰也沒辦法,随便弄了一點幹糧給士兵填肚子,然後又匆匆出發。
鄭渡撲了一個空,又折了二員心腹,心情很不好,
越想越氣,吃飯時派了一隊人進城縱火,
長縣城折了五千水師,長樂碼頭又了千戶梁士寬,鄭渡對長樂城很不滿意,
也不知長樂城内掘了多少秘道或收藏兵洞,幹脆燒了。
很快,整座長樂城火光沖天,好像要把天都燒破一樣。
出發沒一會,鄭渡得到斥候傳回來的一個消息:興平村和舒榮村全空了,兩個村子不見一個人,甚至一隻雞、一條狗都找不到。
有些宅子,廚房的火膛還是溫的,有些鍋裏還有未煮熟的菜,是傍晚是撤的。
又跑了,鄭渡氣得當場就抽了那名斥候幾鞭,其中一鞭抽中臉部,斥候的臉立馬出現長長的、暗紅色的鞭痕。
“廢物,都是廢物,什麽都偵查不出來,養你們有何用。”鄭渡氣急敗壞地吼道。
急沖沖從化興府趕來,就是爲了收拾陸長樂,
沒想到一直都是撲空,
那感覺像全力擊出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裏還夾着一根刺,太難受、太堵心了。
牛進寶小心翼翼地勸說:“公子,姓陸的堅壁清野,把人全都轉移走了,這樣一來,他們打探消息就會束手束腳、很不方便,依小的看,一個府那麽多人,拖老攜幼,走不快,也走不遠,追上他們,也就二三日的時間,還請公子稍稍忍耐一下。”
斥候探馬打探消息,不是騎馬轉一圈就行,最好是用各種身份潛進去,打聽也好、收買也好、抓舌頭也好,想辦法弄到想要的情報,
現在人影都沒一個,一出現,别人就知是敵人,打探起消息很困難,
陸長樂的保鄉隊還通過設立暗哨、伏兵等手段,清除了很多鄭家軍的斥候,
在情報上,鄭渡一直是處于劣勢。
鄭渡長鞭一甩,大聲下令:“繼續出發,就是沒人,本公子也要把那他們祠堂拆掉,把他們宅子燒掉,還有,把他們的祖墳也掘了,我要讓他們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場。”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蔡雲峰笑嘻嘻地說:“妙,太妙了,說不定還能挖出金銀财貨,福州陸氏是沒什麽油水,是窮鬼,不過福州楊氏很有錢,有車馬行和書齋,據有說楊氏的祠堂埋了不少金磚呢。”
在海上稱霸時,什麽事沒做過?拆祠堂挖祖墳算什麽。
反而上岸後,有點束手束腳。
一聽到金銀财貨,在場不少人眼睛都亮了,行軍速度再次加快。
打着火把摸黑行了半個時辰,來到一個叫腸頭坳的地方,
兩邊是高山,一條大約一丈寬的小道從兩座腳穿過,看起來像一根大豬腸,當地人叫它腸頭坳。
鄭渡心情一震,大聲說:“前面就是興平村,今晚先鏟平它,明日再去追,看他怎麽逃得出本公子的手掌心。”
因爲茶葉的事,鄭渡來過一次興平村,對這裏也不陌生,
當時還是心軟了,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尼克,那是陸長樂早就是自己的刀下亡魂,
哪裏有這麽多事。
老爹也是的,明明是吃刀口舔血那碗飯的人,還加入什麽教,
這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牛進寶剛想逢承幾句,突然聽到一陣沉悶的聲音,
聲音好像離得很近,想聽清楚一點,驚訝發現那沉悶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間中還有樹木折斷的聲音,
突然間,牛進寶心裏一個激靈,大聲喊道:“不好,有埋伏”
話音剛落,隻見兩邊的山上突然點起無數火把,還有箭矢破空的聲音,
“砰”“砰””“砰”.
火炮發射時發出的爆炸聲好像鞭炮一樣響起來,
擂石、滾木、弓箭、還有佛郎機炮全對準山坳裏的鄭家軍,
一時間人叫馬嘶,猝不及防下,鄭家軍好像台風刮過的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倒地,、
鄭渡雙眼欲裂,大聲吼道:“别亂,别亂,給我頂住。”
所有人,包括鄭渡都以爲陸長樂不敢應對鄭家軍的鋒芒,帶人撤離,要知鄭渡帶來的水師全軍覆沒,沒有得到水師增援前,閩江就是攔住鄭家軍的天然屏障,
做夢也沒想到,陸長樂放棄一個堅固的長樂城,卻把人偷偷在腸頭坳埋伏,
他能猜到自己不會放過福州鄭氏的人、連夜趕去興平村報複?
這個陸長樂,這麽了解自己?
然而,鄭渡沒時間多想,滾石、擂木、利箭和火炮好像狂風暴雨一樣向山坳瀉,自己花了重金組織的精兵不斷倒下,胯下的馬匹在驚亂中也不停使喚,開始狂燥起來,
顧不了那麽多,先逃命吧。
楊啓軍、楊啓義、陸長和等人,不停地指揮各自的部下攻擊山坳裏的鄭家軍,
滾石、擂木不用瞄準,一個勁推下去就行,
三十八門佛郎機炮一直沒停過,炮彈好像不要錢一樣向山下轟,
弓箭手也用最快速度放箭,由于人太多,直接朝人群放就行,
準備好的滾石、擂木全推了下去,箭支射完,佛郎機炮也連續轟了十多輪,
現場彌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還有一股讓人作嘔焦肉味,
此時山下的鄭家軍已經屍橫遍野、哀嚎不斷,
陸長樂看到時機到了,親自敲響進攻的銅鑼,大聲減道:“沖,殺賊!”
一聲令下,火炮馬上停止發射,所有人拿起武器,殺聲震天沖下山,收拾鄭家軍的殘兵敗将,
“殺”
“殺”
“殺”
聽到進攻的号令,陸晉遠帶着長槍隊從興平村的方向沖出來,開始收割猶如驚弓之鳥的鄭家軍,
十多名急于逃跑的鄭家軍沖上去,想殺出一條血路,沒一會的功夫就被捅成一個個血葫蘆,渾身是血地倒下去,
鄭家軍足足趕了一日的路,衆人都累得不想動,黑夜中遇襲,特别是被火炮一轟炸,馬上亂成一團,
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軍隊又是臨時湊起來的,
彼此間也缺乏默契,
有人嘗試着集結反攻,可很快被利箭或火炮打斷,
一個個也顧不得那麽多,像沒頭蒼蠅一樣逃命,隻恨爹娘少生兩條腿。
讓鄭家軍絕望的是,黑暗中不時冒起一個個火把,不斷有人加入追殺的隊伍,好像漫山遍野都是陸長樂的人,
不知誰先叫起來的,漫山遍野都響起同一句話:
“平賊将軍有令,捉到鄭渡者,無論是誰,賞黃金二千兩。”
“平賊将軍有令,捉到鄭渡者,無論是誰,賞黃金二千兩。”
“平賊将軍有令,捉到鄭渡者,無論是誰,賞黃金二千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