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走,一個跟一個”
“行快滴,撲街,仲想我擡你系唔系”
二名手執大刀、臉上畫着唱戲武生妝的男子,推着五個身上捆着繩的人在山洞裏走,
嘴裏罵咧咧,走在後面的胖子走得慢一點,馬上被踢了一腳。
被踢的胖子慘叫一聲,也不敢反抗,連忙走快二步,免得再挨踢。
胖子叫張明慶,人稱張老财,是長樂有名的大戶,
昨晚摟着新納的小妾睡得正香,突然有人大叫走火,原來是鄰家失火,火勢還挺大,
張老财一邊讓下人幫忙救火,一邊跑出門外避難,沒想到剛出門就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成了肉票。
被劫持後就被蒙上眼睛,感覺被人丢到船艙,船劃了很久,又換馬車又走路,
中途還在一間破房子睡了一覺,
最後被帶到這個山洞。
山洞又深又暗,要不是那夥歹人在裏面點燃幾個火盆,都看不清路。
包括張老财在内的五個肉票領進山洞後,被勒令站在一旁,不準開口說話。
山洞内,正在舉行某種儀式。
張老财等人注意到,所有劫匪臉上都畫着戲子的妝,
有武生、有小生、有大臣、有将軍,根本看不出真面目。
一個臉上畫着關雲長妝的人,舉起一根成人拇指粗的香,嘴裏念念有詞:
“天地一支香,火傳萬年長。
他朝披金甲,威名九州揚。”
山洞内的劫匪齊聲喊道:“天地一支香,火傳萬年長。他朝披金甲,威名九州揚。”
張老财面色大變,自言自語地說:“不好,他們是香火教。”
喊的口号,還有戲子的裝扮,是香火教的傳統。
押送人的口音有白話,那是廣東地區的語言,
劉香出身香港南澳島,手下不少是當地人,
說白話一點也不奇怪。
一旁有些瘦削的方文聽到,臉上反而出現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行完禮,畫着武生妝的小頭目大聲說:“大當家,小的這趟進城,弄了五個肉票,請大當家過目。”
大當家點點頭,走上前,好像打量獵物一樣看着五人,突然皺了皺眉,指着站在最右邊那個人:“說,你叫什麽,家裏有幾口人,能拿出多少贖銀?”
被指的男子吓得連忙跪下,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大王饒命,小的孫大貴,城西範秀才家下人,家裏沒人了,也也不知東家肯不肯出贖銀。”
“撲街,綁錯了”負責綁人的小頭目罵了一句。
“大當家,怎麽辦?”有手下問首領。
“做了,埋掉,老子沒有糧食養閑人。”
“得令”那名小頭目獰笑着走過來,不顧男子的痛哭求饒男子,一刀捅在他心口,然後揮揮手,
很快有兩名手下把還在抽搐孫大貴擡了出去。
真狠,說殺就殺,張老财快要吓尿了。
解決了一個,大當家走過來,指着張老财說:“張明慶,人稱張老财,有水田一百二十畝,店鋪七間,給家裏寫信吧,贖銀二千兩”
張老财面色突變,哭喪着臉說:“好漢,小的小的這就寫,這就寫。”
本想求個饒,少交點,一看到那雙陰森森的眼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寫吧,就當破财擋災,保住小命要緊,二千兩是多,還不至于讓張家破産。
“陳大豐,人稱陳百萬,酒樓二間,貨船五條,還有當鋪、綢莊,贖銀五千兩,寫信吧。”
“許濤,人稱許千畝,田地超千畝,仆人過百,據說家裏還設有藏樓,贖銀一萬兩,寫信吧。”
大當家好像早就調查清楚了,每走到一個人面前,就直接說出那個人的資料還有贖銀。
當走到一個留着八字須、有些瘦削的方文面前,皺着眉頭說:“老四又綁錯了,這個人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沒有油水的窮鬼,弄回來幹嘛,來人,拖出去埋了。”
“大王,别埋,别埋,有錢,真有錢”文先生吓了一跳,連說有錢。
就怕身份暴露,落在錦衣衛手中,
隻是一些綁匪,破财擋災就是。
看來目标是張老财、陳百萬和許千畝三個,自己跟那個倒黴蛋,隻是順利擄作肉盾的。
“哦,有錢?”大當家有些意外地盯着方文說:“叫什麽,家裏有幾口人,能拿多少贖金?”
文先生假裝一臉驚慌地說:“回好漢的話,小的叫蘇文,張家口人,這次到福建探親,我可以寫封信,大王派人把信送到長樂縣城大玉川茶葉店,交給掌櫃就行,小的願孝敬好漢紋銀五百.不,一千兩。”
大當家突然一腳把方文踢倒在地,冷笑地說道:“當老子傻嗎,一個小小的茶葉店掌櫃,能拿得出一千兩銀子?莫非你還想戲弄本大爺?”
“不敢,不敢欺騙好漢”文先生連忙說:“大玉川的少東家範三撥,是小的表弟,隻要大王把信送到,定能收到贖銀。”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文先生就是再聰明,碰上這種殺人不眨眼、說話不講理的人劫匪,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是範氏商行範少東家的表哥?”
“回大王的話,正是”
“哦,你們關系有這麽好嗎?範少東家舍得花一千兩贖你?”
“好,以前一起玩大的,雖說是表兄弟,感情勝過親兄弟”活命要緊,文先生也沒想那麽多。
“哈哈,哈哈哈”大當家當場大笑起來:“還以爲老四眼拙,綁了一個窮鬼回來,沒想到是一隻大肥羊,範氏商行少東家的表哥,好,很好,哈哈哈”
大當家笑完,低頭吩咐:“蘇文是吧,馬上給你那個好表弟寫信,贖金一萬兩”
什麽?不是說一千兩嗎,怎麽一下子漲了十倍?
文先生還沒開口,大當家補充道:“聽清楚了,是贖金,不是贖銀。”
一萬兩黃金?
這夥殺千萬的劫匪,想錢想瘋了?
“大王,一萬兩黃金,小的真的拿不出啊”方文一臉害怕地求饒。
半夜走火,不明情況,出門避個難,誰會料到被綁到這裏當肉票,
還碰上一個獅子大開口的主,文先生就要吐血了。
“廢話,誰不知範氏商行買賣遍布天下,山西介休範氏富可敵國,大肥羊啊,區區一萬兩黃金,對範氏商行不過九牛一毛,快點寫,敢說半個不字,先割一隻耳”大當家惡狠狠地威脅。
見識過這夥劫匪的兇狠,沒人再敢反抗,包括蘇文在内,一個個乖乖寫信。
很快,四封信先是交到大當家手裏,
大當家轉手就交給山洞外等候的陸長樂。
爲了甩開尾巴、避開官府圍追堵截,甘輝花了不少時間才轉移到這裏,
陸長樂正好趕上。
“輝叔,辛苦了”陸長樂接過信,眉開眼笑地說。
大當家就是甘輝扮的。
甘輝笑呵呵地說:“就是吓唬一下,不辛苦,辛苦的是家樹,那一刀沒事吧?”
這次行動是陸長樂策劃,目标人物、行動細則、衙役巡邏規律、撤退路線、接應人員等安排得妥妥當當,感覺就是去長樂縣城轉一趟,就把任務完成。
比甘輝想像中簡單多了。
交心後,甘輝終于得到陸長樂的信任,帶隊執行這次秘密綁票任務。
第一次行動就完成得這麽漂亮,甘輝心情很不錯。
家樹嘿嘿一笑:“族長讓我墊了血包,輝叔放心,一點事也沒有。”
孫大貴就是家樹扮的,做個托,讓那些肉票害怕,乖乖寫信要贖銀,
主要是做戲給那個蘇文看,要是價值不大就會被處死,讓他主動把範三撥拉進來。
效果很不錯。
陸長威有些不解地說:“族長,人都抓了,要什麽直接拷問就是,何必扮香火教故弄玄虛?”
“那個叫蘇文的人,一看就不簡單,我們要動他之前,先狠狠敲範三撥一筆,那麽大的一隻大肥羊,不放點血簡直對不起自己”
“費那麽多心思,就是讓那個自稱蘇文的人以爲,這隻是一次普通的綁票,讓他安心寫信”
“像他這樣狡滑的人,說不定在寫信時,做一些我們看不出的暗号”
“至于張老财、陳百萬、許千畝他們三個,都是橫行鄉裏、作惡多端的人,給他們放點血是給他們積德”
“策劃一次行動不容易,要麽不動手,一動手就得弄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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