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盯着少婦那身衣裳,隻覺得這紫紅的顔色就像是夏季裏的花瓣覆蓋到衣服上一樣,逼真奪目卻又并不豔得刺眼。料子上一丁點褶皺都沒有,不但沒褶,反到是讓人覺得衣上總有浮雲隐現,如煙似霧,仿若仙境般。
這樣的奪目之勢,幾乎搶盡了新娘子的全部風頭,那些原本還集中在榮憲那方冰蠶絲蓋頭上的目光瞬間就往這邊傾斜過來。
人們都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就聽見不知是誰又說了句:“這衣裳……是錦華緞?”
有懂行的人分析到:“不隻,你們看那料子上繡的花,哪裏是繡的,分明就像是真花開在上頭,日光之下愈發的嬌豔。能出來這種效果,這是……這是把冰蠶絲給抽毀,用裏頭的冰絲當做繡線繡上去的呀!”
咝!
人們倒吸一口冷氣,毀了冰蠶絲做繡線,如此大手筆,隻怕宮裏的娘娘也幹不出來。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着,所有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這件衣袍上,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是來觀禮的。别說女人們驚歎,就連男人們也不得不爲這樣的大手筆而側目幾分。
沐永年瞪着那件衣裳的主人,他的二女兒沐書瑤,目光中帶着凜冽和憎恨,他完全沒想到沐書瑤竟然穿了這麽一件衣裳出來,這讓他的臉面往何處去放?
雖說現在她已經是璃王妃,可倒底還是他的女兒,這一點京裏的人都知道,沐書瑤此舉不僅是在打他的臉,還是在打整個沐家的臉。
這時,前堂裏頭二皇子羅晖突然高喊一聲:“吉時已到,請新人入堂!”
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今日的主題,紛紛向楚煜辰和沐書瑤行完禮以後,才把視線從她身上收了回來,開始繼續爲沐永年起哄。
楚煜辰二人沖沐永年點了點頭,看着那二人牽手走進了前堂。
很快地,拜天地的唱聲揚起,沐永年和榮憲經三拜九叩,終于結爲了正式的夫妻。
在最後一聲“送入洞房”之後,沐家宴席大開,沐婉婷和沐佳晴都由老夫人帶着到前院來觀禮。
楚浩溪的目光一直都沒從沐佳晴身上移開過,因爲年初一鬧的那一場,他這一個年都沒好過,更沒能往沐府來看望沐佳晴。
此時,他有心想去跟沐佳晴說話,可無奈身邊相熟的公子一直在拉着他說話,讓他幹着急也走不開。
不多時,沐永年便回到前院兒來招呼客人。今日到府的都是貴客,不但來了皇子,還有幾個親王公主郡主也送了厚禮來,但卻番國的使臣都一個也沒到。
一開了席便沒了許多規矩,一些夫人小姐瞅着沐書瑤的衣裳實在是好看,免不得上前來套套近乎也能近距離多看上幾眼。
沐書瑤一邊與她們說着話,一邊對沐婉婷道:“我不是也送了你一件雲錦的衣裳?怎的不穿出來?”
沐婉婷擰着帕子道:“我沒舍得,想……想留着以後穿。”
沐書瑤笑她傻:“你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再過兩年長高了就穿不上了,豈不是白白浪費?”
沐婉婷一想也是,便笑道:“那以後妹妹就常穿。”
衆人一聽,這麽名貴的布料璃王妃都能送人,想來這沐家的三小姐是極受她照顧的,于是趕緊巴巴的也跟沐婉婷套起近乎。
這樣的谄媚看在沐佳晴眼裏那就如銀針入眼,是看一眼紮一下,那個嫉妒勁兒就别提了。
這日的喜宴一直到天黑才結束,賓客們依次散去,重要的人沐永年都親自送到府門外,送到楚煜辰時,他心裏都有些念佛,這兩尊大佛今天沒在自己的婚禮上鬧事,已經是萬幸了,這麽一來,他再看沐書瑤衣上那身衣服,也順眼多了。
日子就在悄無聲息之中緩緩的推進,“王妃,三月十八就是安陽王妃的生辰,您看您這繡品還有很多沒完成,不如由奴婢代勞吧?”
花蕊找出針線筐子,看着那麽一大幅的牡丹花開,揉揉了太陽穴,就算是不眠不休,也未必能在三月十八日趕制出來。
“送人要自己繡才有誠意。” 沐書瑤看到剛剛來送盆栽的丫頭正在豎着耳朵聽,所以說了幾句場面話,“孟姨母對我那麽好,就算不眠不休也要趕制出來的。”
其實有人幫忙,青璃當然樂意的很,隻是這屏風是雙面繡,就算京城裏會這門繡藝的也是寥寥無幾,誰也幫不上她的忙。
“主子這話說的對,自己繡得才有誠意,安陽王妃一定會很喜歡的,而且主子繡藝這麽出彩,别人肯定不及。”小芳瞄了一眼那刻意慢下腳步的小丫頭,接口道。
“王妃,奴婢在院子裏剪下兩枝海棠插瓶。”香草從門外進來,手裏還拿着折枝,海棠花紅的正豔,上面還帶着露珠,爲這個古色古香的卧房點綴出不同的顔色。
“我記得上次皇後娘娘賞了一個白色釉彩的闊口瓷瓶,就用那個,把海棠插瓶放在窗戶下面的小幾上。”沐書瑤看了看香草手中的海棠,說道。
“那奴婢把桌布撤下去了。”香草笑着出去了。
她按照沐書瑤的吩咐,把插着紅豔海棠的白瓷瓶放在小幾上,那上面的桌布原來是是水藍色的絲綢,四周綴着流蘇,擺上白瓷瓶後,就有些不倫不類的,等香草把桌布撤掉之後,露出紅木的小幾,頓時覺得簡單大方。
“恩,不錯。”沐書瑤點點頭。
沐書瑤向來喜歡素淡一些的顔色,雖然衣櫥裏也有不少顔色亮眼的衣裙,但那也隻是在特定場合穿穿。
室内的擺設更是不怎麽出彩,也沒有太多晃眼的金銀器物,連拔步床上都是淡黃色,上面繡着精緻的花樣,跟本看不出是王爺王妃的寝室。
不過,楚煜辰對這些并不挑,沐書瑤喜歡就好,家裏的一切都讓她看着擺設,反正璃王府也沒什麽人來作客,就算來了,也沒人進卧寝去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