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要娶榮憲郡主入府做主母的事一經傳開,京裏各大小官員家眷便開始欲動起來。
不管怎麽說,沐永年都是正一品大員,在身後排隊等着巴結他的人都能從沐府一直排到城門口兒去,正愁平時沒機會送禮,如今借着喜事,這樣好的機會自然是要表現一番。
沐永年身爲右相,平日裏展在人前的态度的是勤儉嚴明的,人們深知送禮不能送到沐永年的頭上,好在沐家還有一個老夫人,于是一個個便巴巴兒地把好東西往明輝堂這邊擡。
老夫人一向是個有禮萬事足的人,到手的好東西哪裏有往外推的道理,于是一連幾日,從早到晚都是笑臉迎着來客,哪怕是已經累得腰酸背痛,但心裏卻還是樂的。
不過她也有筆清楚帳,每一家送的禮,送了什麽禮,都由帳房一筆一筆地記着呢,過後她自然要根據禮物輕重再重新衡量。當然,這些人情也是要跟沐永年說上一聲,以便他日後在前朝周旋。
老夫人的禮收了足足五天,直到過完正月二十三才算停了下來。一般來說,出了十五便出了年,京城裏的喜氣也跟着減了幾分,但沐家真正的喜氣卻是從十五以後開始的。
老夫人近日實在是高興,便想着在榮憲過府之日沐家的孩子們可不能寒酸,之前吩咐了給裁剪衣裳,如今想想,正好借此機會再一人給添一套頭面首飾吧!
她把這想法在一天早上跟家裏的女眷說了一下,幾個妾室面上卻是淡淡的,幾個孩子都是驚喜的不行。
畢竟這府裏不管是之前沈氏管着中饋也好還是現在柳姨娘管着中饋也罷,實際上都是管家權都在老夫人手裏,那可是很扣門的,平常的首飾都不會給做,更别提頭面了。
就連這個大年,老夫人也隻是給她們做了新衣裳,首飾的事連提都沒提。沒想到沐永年一個大婚還讓她們撈了一套頭面,幾人趕緊站起來給老夫人行禮至謝。
老夫人白了她們一眼,心道這幾個小沒良心的,都是隻進不出的。
不過她近日心情甚嘉,到也不多計較,隻吩咐孫嬷嬷去帳上說一聲,把銀子先支出來,然後趕緊差人連夜趕制,說什麽也得在二月初一之前把四套頭面都做完。
孫嬷嬷答應着就去了,再回來時卻是空着兩手,十分無奈地對老夫人道:“帳上說……沒錢。”
孫嬷嬷一句沒錢,把衆人都給說傻了,沐佳晴第一個有了反應:“胡扯!沐家怎麽可能沒錢?”
沐嫣然最近挺喜歡跟人唱對台戲的,因此不陰不陽地說:“四妹妹說的這是什麽話,父親又不是貪官,怎麽就非得有錢?”
“那也不可能連給咱們做頭面的銀子都沒有,帳房的銀子都被狼吃了麽?”她一邊說一邊瞪向沐嫣然,“大姐姐如今這副樣子也不大用得着什麽頭面首飾,當然用不着擔心什麽。”
一下子被沐佳晴戳着了痛處,她也不明白,自己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難道是這府裏有人暗害自己,可這卻是她的痛處,沐家人一般也不會揭她這塊傷疤。
可是現在冷不丁地被沐佳晴提起來,眼圈就有點發紅了。
“行了!别吵!”老夫人心裏本來就亂,讓她們幾個一鬧騰就更是鬧心,不過她也奇怪,“帳上怎麽可能沒錢?年前不是剛收了莊上的租子麽?”
孫嬷嬷歎了一聲,告訴老夫人,“帳房的人說,老爺最近一直在給明月苑兒置辦,前前後後的把銀子都支走了。”
“什麽?”老夫人一下就火了,“明月苑兒的置辦不是有下人張羅,怎的他就親自上了手?再說,就算要添兒東西,也不至于把帳上的銀子都支了去,年前收了莊裏的租子,帳上至少得有四十多萬兩啊!”
老夫人一直管着府裏的中饋,雖說年前身子一直不大好,可一好了之後馬上就又重新掌權回來。她對别的事兒糊塗,在銀錢上卻是一點都不馬虎的。
孫嬷嬷哪裏知道是爲什麽,隻好回老夫人道:“帳上是這麽說的。”
“哼!”老夫人一聲怒哼,權杖往地上一拄,站起身來,“我親自去問。”
老夫人要親自過去,其它人自然是得跟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就到了帳房,到那兒一看,管帳的先生早就料到老夫人得來,已經捧着帳本在門口等着了。
“雖說沐家中饋一直管在老夫人手上,但因先前您就有過話,說旁的人要動公中銀錢自然是要跟您吱會一聲,但老爺是一家之主,是可以不需要過問的。”
那位先生一字一句地道:“老爺是五日前開始支的銀子,第一次是一萬兩,第二次是五萬兩,第三次是二十萬兩,第四次也是二十萬兩。四次加起來,不但将年前收上來的租子錢都支了出去,帳上原本剩的幾萬也被用光了。現在帳面上的銀錢就隻有一百二十兩,無論如何也不夠做四套頭面的。”
老夫人手裏拿着帳本,氣的臉都青了,“四十六萬,整整四十六萬兩!我到是要看看,他給那個賤……那個郡主,都買了什麽!”
她本想說那個賤人,可到底礙于榮憲的身份沒能說出口。在錢财面前,老夫人可絕對是六親不認的。
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跟着往明月苑兒走。
明月苑兒那頭,丫鬟婆子正熱火朝天地忙碌着。
一個丫鬟一邊搬東西一邊說:“老爺對那位郡主可真是好,這些東西我怎麽瞅着比原先百合院兒裏的還好呢?”
一個婆子答她:“可不是比百合院兒的要好。且不說後買來的這些,單是老爺從庫房裏找出來的,也都是這些年宮裏賞下的,沈姨娘可從來沒用過。”
“庫房裏的東西都搬到這裏來了?”突然的一聲怒吼,一院子的下人都給吓得一激靈,大家扭頭看去,赫然發現在老太太怒氣沖沖的帶領下,沐家各院兒的主子都擠了進來。
老太太瞪着那婆子厲聲問道:“你剛剛說什麽?庫房裏的皇賞都搬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