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沐書瑤面色僵硬了下,覺得非常的過意不去,楚煜辰所表現出來的體貼,讓她非常的不适應,也覺得很陌生。
火光暖暖的照在樹洞裏,四周都是凹凹凸凸斑駁的的痕迹,還有細小的蟲眼,一旁還露出地下粗大的樹根,沐書瑤和楚煜辰都沒有說話,圍在火堆中間對立而坐。
樹洞之外,風雨交加,還有不知道是什麽野獸的吼聲。
“瑤瑤,你真的很想回鄉下去嗎?”沉默良久,楚煜辰才問了這麽一句。
山村裏雖然苦寒,卻民風淳樸,沒有京城這麽奢華,也沒有勾心鬥角,雖然來到京城的日期子也不算短了,而且看上去還是想向沐家複仇的,但是他覺得她始終不喜歡這裏。
“當然想。” 沐書瑤沖口而出。
随即又往火堆裏加了柴火,用楚煜辰的裏衣扇扇,讓火苗竄的更高些,火光映襯她的臉頰,呈現出美麗的紅潤,紅色騎裝讓她多了幾分嬌美,沐書瑤想到石蚌村的生活,眼神多了懷念之色。
“在京城,整日都是規矩禮儀,在書院,學的都是無用的琴棋書畫,說到底,不過是爲了好名聲。”沐書瑤歎了口氣,接着道:“雖說我現在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可是這風光下的刀光劍影卻也比别的官司家小姐更多,我不想活得那麽累。”
這是沐書瑤第一次對楚煜辰明明白白的承認自己的心思。
可是她的話卻引起了楚煜辰的不安,不知爲什麽,他有一種感覺,沐書瑤如果真的下決心離開,跟本不會顧及兩人之間的婚約,所以他還是得趁早把人娶回家。
沐書瑤可不知道自己的話給楚煜辰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徑自從身後取下淳于谙的外衫,看着上面被樹枝挂的幾個口子,她從袖兜裏拿出針線,借着火光,穿針引線,一針一針的縫補,她知道楚煜辰的這身衣裳不會再穿,可是也不能這麽狼狽的回去。
火光下,沐書瑤忽閃着長長的卷翹睫毛,把注意力放在紫色的外衫上。
楚煜辰也聚精會神的看着,他想,或許有一天,天下太平,他可以不用帶兵打仗,兩個人每日厮守,他也和普通的男子一樣,看着娘子縫補衣物。
自己出身将軍府,娘親早逝,從記事起就跟着祖父過着衣食無憂的日子,撫國公府内也沒有女主人,他自然沒有看人縫補過衣物,就是在戰場上,破的衣物也不會再穿,然後換一套新的。
有時候楚煜辰也曾經看過胡副将穿着被縫補的衣衫,胡副将說喜歡看他娘子在燈光下縫補,總是覺得很溫馨。
“早晚有一天,你可以過上你喜歡的日子。”楚煜辰眼眸深深,神色堅定,不過,這樣的日子裏必須有我。
“我也是這麽想。”沐書瑤覺得楚煜辰說的這句話最中聽。
她擡起頭對他做了一個手勢,三千青絲垂在胸前,火光的映襯之下,更顯得柔亮潤澤,美眸顧盼之間華彩流溢,淺粉色的唇間漾着清淡淺笑,晃花了楚煜辰的眼。
“很晚了,睡吧,我來看火。”楚煜辰站起身,把自己已經幹透的裏衫鋪在油氈布之上。
他回頭看了看外面,“現在也就是子時左右,你還能睡幾個時辰,等天亮之時,我在叫你起身。”
“那你呢?”
“有内力護體,我無礙。”楚煜辰柔聲道:“你昨夜就沒睡好,今日又受了驚吓,不好好休息一下,身體會吃不消的。”
沐書瑤推辭幾次未果,她也真的感覺到很累,就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并不好,竟然做了噩夢,她夢到回到了現代,和自己的一群好友一起遊山玩水,然後又夢到在沐家的步步陷井,次次暗算,她想掙脫這個夢境,卻怎麽都不能睜眼,像是有一床棉被,把她壓在黑暗之下。
就在沐書瑤感覺到絕望的時候,她接觸到一個溫熱的身體,火熱的胸膛,她趕緊快速的鑽了進去,就像尋找到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摟住不放。
暖暖的胸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沐書瑤發現隻要在這個懷抱中,就能舒服一些,所以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還蹭了蹭,臉上綻開出一個舒心的笑容,然後不知不覺之中,沉沉睡去。
沐書瑤來回蠕動,可苦了楚煜辰,他的雙手不能随意的動,額角上也冒了汗,這種情況,比之那天她中藥時還讓他難過,至少那天她沒有在自己懷裏亂動。
可即使這樣,他也不想趁人之危,剛才見她在睡夢之中突然很痛苦,臉色蒼白,想要極力擺脫什麽一樣,就知道她可能是夢魇,所以這才過去把她抱在懷裏。
誰知道她會那麽不老實,緊緊的抱住他,兩人的胸膛都貼合在一起,更要命的是,她還來回蹭個不停,來回變換姿勢。
好不容易等沐書瑤熟睡,楚煜辰覺得身體已經僵硬,他從來沒有覺得那麽難熬過,可是又不希望天亮,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顔,突然生出一種滿足之感。
一場大雨慢慢的變小,在天快要亮的時候,雨勢漸小,然後慢慢的停下,沐書瑤還沒有醒,楚煜辰也不敢随意的動,他抓起身邊的柴火,像投擲一樣扔進了火堆。
“唔,花蕊,天亮了沒?”沐書瑤晃動了幾下,遲遲沒有得到回複。
這才眯縫的眼睛,等到發現自己的姿勢之後,臉上也紅了一片,關于昨夜,她好像已經回憶起來了,就這麽在一個男子懷裏睡上一夜,就算什麽也沒發生,也會覺得尴尬。
“喂,你怎麽還不動?” 沐書瑤站起身,扭扭身子,這麽睡一夜,腰不酸,還是掌握好了姿勢。
可是回頭一看,楚煜辰還和蠟像一樣坐在原地,上身挺的筆直,一動不動。
好半天,他才吐出三個字, “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