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早就猜到,這位大人來了之後,肯定會對清婉公主畢恭畢敬,再正直的京官,也不敢對這位深受皇上寵愛的公主不敬。
但是他也覺得自己要求的不過份,又不是要他們償命,人死了,過了今天入土安就好了。
他要的……其實就是銀子而已,以他的想法,如公主府這般的門弟,給他幾百兩銀子,應該不在話下。
京兆尹聽完了徐大的申訴,先是回頭看了看沐書瑤,見她沒什麽反應,幹脆在車上看起了書,弄的他心裏也沒什麽底。
他是大皇子的人,但在這京城做官,除了他這個二品官什麽也不是,眼前這一位他更是不敢得罪,這位可是連大皇子都不放在眼裏的人物,人家的後台又不比大皇子弱。
“咳咳,徐大,你說你家老爺子是吃蛋糕死的,可是依我看,這裏的蛋糕并沒有什麽問題嘛,再說了,也不是他一個吃了,怎麽所有人都沒事,偏偏就他有事,再說了,這蛋糕你們拿走之後,誰能保證,沒有旁人給下了藥?依本官看,這事還得從從長計……”什麽也不能做,那就使出官場上的拖字決。
可是,還等他把話說完,就聽見馬車上傳來叮當一聲。
沐書瑤扔了手裏的勺子,十分不悅的看着他,“從長計議?你當本公主這兒是什麽?等你從長計議完了,本公主這店也不必開了,今兒所有人都别離開,非把事情弄的水落石出不可,來人,去把這附近郎中都請來,有多少請多少,一個都不許落下!”
“公主,驗屍是要請仵作的。”香草在她耳邊小聲地提示。
“嗯對,這位大人,把你府上的仵作都叫過來。”沐書瑤略顯尴尬地說,其實這一點點小事,她自己一看就能明白,可她現在還不想在衆人面前暴露那麽多,隻好叫人多跑兩趟了,反正跑的也不是自己的人。
“下官,下官遵命。”京兆尹立即叫了官差去衙門裏找仵作。
聽見京兆尹要找仵作,那位始終站在那,始終戰戰兢兢,抖個不停的赤腳郎中,終于待不下去了,“我還有事,家裏有病人等着,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徐大氣急敗壞,“你走什麽?給我回來!”
一直就沒走的王四,看熱鬧看的哈哈大笑,“徐大啊徐大,你現在咋變的這樣笨呢,他心虛了,當然得走,頭幾天他還治死了一個人,這會躲都來不及,你咋找了他?一個笨棒槌,連俺們村的獸醫都比他強!”
“你你你,你再敢說,看我不糊爛你的嘴,”徐大氣瘋了,這邊都開始懷疑了,圍觀的人,也開始對他指指點點,這個王四可倒好,又來拆他的台。
王四笑嘻嘻的反擊他,“老子就說了,怎麽着,你能把我怎麽着,他就是個蹩腳大夫,你找他治你爹,不死才怪!”
徐大再忍不下去,脫了靴子,追着王四便打。
王四傻呵呵的笑,在人群中穿來躲去,比徐大靈活多了。
徐大媳婦見情況變的一發不可收拾,更知道自家男人是個爆脾氣,趕緊也追上去攔,把地上躺着的老爺子忘的一幹二淨。
人群中哄笑不斷,在哄笑中,有的人看明白了,這就是一出鬧劇,于是紛紛到櫃台前,該買什麽的,還是買什麽,再不管那鬧騰的幾個人。
但是也有人看的氣急敗壞的人,比如隐在人群裏的一個年輕姑娘,好好的一場戲,即便無法絆倒她,隻要能搞壞她的名聲,那也是好的。
可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她憤恨地瞪了沐書瑤,随之便要往後退。
是非之地,是非之圈,他得乘着還沒注意到,趕緊退出去。
那女子自以爲退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沐書瑤的眼神早就已經瞄到她。
隐在人群中的侍衛,得了她的命令,悄悄尾随那女子而去,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能坐上京兆尹的人,頭腦也不是那麽愚笨的,看着人群中,悄悄移動的人,心中就已經了然。
衙役們很快帶着三五個人回來了,想來那幾個就是仵作。
沐書瑤沒什麽反應,府尹大人清了清嗓子,擺出了官威,“你們快去瞧瞧那個死人,看看他到底吃了什麽毒藥死的,有沒有其他的病!”
幾人聽命立即圍上了徐老爺子的屍體,其中一人拿了一根銀針插入死者的咽喉,轉了轉,再拔出來,仔細一看,銀針卻沒有變色。
“回大人,死者并非中毒而亡。”那名仵作淡定地開口。
一邊徐大急了,“胡說八道,你隻驗喉嚨,那能管什麽用?蛋糕早吃下肚子去了,你得紮肚子才行!”
話一說出口,衆人的眼睛都看向他。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于親人來說,屍身是死者唯一留在人間的憑證,豈能随意糟蹋。
徐大作爲死者的兒子,按常理來說,就該阻止才是,而不是還要去鼓動人家在他老爹的屍體上,戳來戳去。
徐大媳婦用胳膊肘兒狠狠撞了他,該精的時候不精,這種時候,能随便說話嗎?再急,也不該這麽說。
徐大自知失言,幹脆不說了。
京兆尹看了眼沐書瑤,見她不說話,隻在那兒閉目養神,心裏那個郁悶啊,小心地道:“下官看公主似是要出行,不如公主先出行,待下官将人帶回衙門驗屍,等結果出來了,再另行通報?”
“不行,必須得在這兒驗,”沐書瑤嚴肅的瞅着京兆尹,“這幾個不就是你衙門裏的仵作嗎,那在哪兒驗不是一樣。”
京兆尹聽了臉上一紅,忙對那幾名仵作喝道:“還不好好驗。”
見那幾個仵作真的要驗,徐大終于還是緊張了,一個勁的往外冒冷汗,他這人有個毛病,一緊張,嘴巴就不能閑着,“你們可好好驗,别把我爹的屍身弄壞了,回去之後,還得下葬,埋進祖墳,俺家徐家的祖墳,那可是全村最大的,花了不少錢呢……”
徐大媳婦眼見堵不住他的嘴,幹脆将一疊黃紙塞進他嘴裏,也總好過,他滿嘴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