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卻知道羅皇對沐書瑤的寵愛,哪裏敢在她面前擺架子,隻恭敬地道:“公主太客氣了,皇上有事吩咐,咱們當奴才的就是肝腦塗地也要盡忠啊!奴才先到過公主府,聽那裏的人說公主來了沐府,才過來的。”
“那還真是有勞公公了。”沐書瑤無奈地笑道:“你也知道,我那大姐姐,也就是沐家長女私自入宮,惹怒了母後,被罰跪了一個晚上,才回來,我聽說了自然要不探望一二,倒是累得公公白跑一趟了。”
“公主就是重情重義,像那起子抗旨不尊的人,隻是罰跪一夜,想來娘娘也是看在公主面子上的……”
金寶是羅皇身邊一等一的太監,一般來說沒有大事他都不會親自傳旨,可今日卻來了沐府,真不知這到底是一道什麽樣的聖旨。
沐永年快步上前,到了金寶身邊正想寒暄幾句,那原本與沐書瑤有說有笑的金寶突然就闆起臉來,手中聖旨一抖,揚聲道:“沐家大小姐沐嫣然接旨!”
沐永年一陣慌亂,剛才金寶跟沐書瑤的話,他也聽到幾句,好像金寶是來找沐書瑤的,怎麽這會兒的旨意又是下給沐嫣然的。
他有些鬧不明白,但也知道擔擱不得,立刻命人到裏面去把沐嫣然攙扶出來。
沐家衆人在沐永年的帶領下全部跪到地上,金寶見沐書瑤也跟着跪下,忙上前親手扶起她道:“公主請起,皇上說了,這道旨意是皇後下給沐家長女的,公主無需一起接。”
說着也不管沐家人是何反應,将聖旨展開,拿腔拿調地宣讀起來,話還是那套話,程序還是那道程序,無外乎就是對昨日宮宴上沐嫣然私入宮闱的斥責。
隻是到後來金寶身後閃出兩名身強體壯的嬷嬷,“沐家長女沐嫣然既然如此喜歡宮裏,即日起就随浣衣局掌事入宮爲婢。”
衆人嘩然!
沐嫣然更是差點兒攤倒在地上。
“沐嫣然,接旨謝恩吧。”金寶面無表情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沐嫣然道:“多少人家的女兒想進宮還進不了呢,沒想到你昨天這一鬧,倒給自己争來一個進宮的機會,真是天大的福份啊。”
轉頭又對一邊忍着笑的沐書瑤道:“皇上還有話轉告公主,鳳頭金钗乃天璃國寶,請公主務必收好,不得轉贈他人!任何人觊觎鳳頭金钗,與偷盜同罪。”
皇上的一道聖旨已經徹底将沐嫣然擊垮,她哪還顧得上什麽鳳頭钗啊,她隻求不要進宮,人家千金小姐進宮是養尊處優的娘娘宮妃,而她隻是個小小的婢女,而且還是浣衣局的婢女。
浣衣局,那是什麽鬼地方,聽說是專門給人洗衣服的,自家府裏也有這種奴婢,是最下等的粗使奴婢,難得自己堂堂一個相府千金,京城四美之一,居然要淪落成宮裏爲别人洗衣服的奴婢?
隻是任她怎麽想,金寶的話還在繼續,隻不過已不是對她說的了,是對沐書瑤說的,“公主可記得了,若有人敢強搶,公主有權先斬後奏。”
沐書瑤點頭:“記得了,書瑤謝父皇隆恩。”
金寶對沐書瑤的表現十分滿意,再看向沐永年時,卻看到這位沐大人陰晴不定的一張臉。
他心中暗笑,多年來一直保持中庸的沐大人,以爲自己能将沐府保護得很好,卻不知,皇上原本極爲看重的心,早在姚家女兒難産過世,生下來的孩子當天被送走時,就已經偏移了。
“公公,這……皇上怎麽會下這樣的旨意?”沐永年好不容易回神,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金寶卻是挑了挑眉道:“聖上的意思,咱家一個當奴才的怎麽敢妄自揣測,要不沐大人還是親自去問問皇上吧,反正咱家再怎麽大膽也不敢假傳聖上的旨意。”
“公公莫怪,永年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有點意外罷了。”老夫人忙接話道:“請公公到廳堂坐坐,吃杯熱茶吧!”
她一邊說一邊向沐永年使眼色。
沐永年自知失言,當了那麽多年的官,那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他心裏跟明鏡似的,剛才金寶的語氣裏已經透着不高興了,他自然改質問爲巴結了。
可這金寶既然能安安穩穩跟在羅皇身邊這麽多年,哪裏是任何大臣能輕易巴結得上的。就算是皇子,孰遠孰近,人家也是分得清的。
對于老太太的邀請,金寶隻客氣地擺擺手,道:“多謝老夫人,咱家還要回去給聖上複命,就不過多叨擾了。那沐大小姐咱家就先帶走了?”說着,兩個宮裏的嬷嬷上來不客氣地拖起沐嫣然就要走。
這時的沐嫣然才回過神來,緊緊抓着沐永年的袖子叫道:“父親救我,父親救我,女兒不要進宮啊!”
可惜她這樣撕心裂肺的喊聲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沐永年隻是低着頭,看都沒看她一眼;再去看老夫人,發現老夫人也跟她父親一樣,隻一味低着頭,半點都不敢反抗。
她沒辦法,就想自己給自己辯解幾句,剛一擡頭,卻見那金寶也正将目光往她這邊投了過來,同時帶着質疑的聲音開口道:“沐大小姐這是又要抗旨不尊?”
沐嫣然一個冷顫打了起來, 她無奈地垂下頭,抗旨?她不敢。
那唯一的辦法就隻能跟着那兩個嬷嬷走,隻希望父親們們能早點想辦法,把自己弄出回沐府,哪怕真的從此隻能過庶女的生活,也總好過在宮裏做最下等的奴婢。
沐書瑤覺得沒必要再留了,跟老夫人說了句:“沐府中的聖旨一道接着一道,書瑤一夜未睡,就不多打擾了。”
她俯了俯身,帶着自己的丫鬟就走出了院子。
“站住!沐書瑤,你就這麽狠心地看着你的大姐姐被帶入皇宮去當浣衣局的宮女?”身後傳來沐永年冷厲的聲音。語氣中盡是咬牙切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