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鑒?”羅皇猛一皺眉,“看得還不夠清楚麽?沐相,你的意思是朕老糊塗了?”
沐永年可不會接這頂大帽子,正想要跟皇上理論,卻忽聽到伊雨绮開了口,是沖着他道:“沐相還是莫要辯白了,事情到底是怎麽個前因後果,回去問問尊夫人,哦,不對,現在是您的妾室便會知曉,皇上沒冤枉您。”
沐永年哪能猜不到王夫人那點花花腸子,他隻是生氣皇上這個态度。
可聽了伊雨绮這話,發現不管自己有多少埋怨,其實都沒用的。
自己不是公侯之家,更不是皇親,多說一句都有可能影響到他現有的一切。
想通之後,立時就洩了氣去,長歎一聲,沖着羅皇再叩了叩首:“夫人……”
話剛出口,又覺得不對,重又道:“王姨娘素來膽小,可能因爲前陣子府裏着火,受了極大的驚吓。有的時候神智不太清楚,自己做了什麽自己都不知道。想來備禮時一定是又犯了病,這才沖了皇後娘娘的忌諱,還望皇上贖罪。”
幾句話,把王夫人的過錯推到了那場大火上。
沐書瑤覺得十分好笑,不由得看看楚煜辰,就見他靠在椅背上,一臉漫不經心地轉着手中的酒杯,似是自語地說:“那天起火時,本王記得當時沐府的幾位主人都不在家,怎麽也會被吓到?”
說到這裏,搖頭輕歎了聲,“不過,既然沐相開口了,本王覺得這心病還得心藥醫,要不然本王讓侍衛再去沐府放把火?可現在沐家已經沒有公主别院了,沐大人,本王該燒哪裏?”
“不用、不用、不用!”沐永年連的哭的心都有了,這是什麽人呐,放火放得那麽嚣張,居然還來問主人燒哪兒,皇上就不管管嗎?
他擡頭去看羅皇,羅皇也不負他所望地開口了,隻是他一開口差點兒把沐永年氣得吐血,“算了璃王,現在沐家才剛剛修繕好,你給人家把房子燒了,讓他們一家住哪兒去。”
“先說清楚,本王以前燒得可不是沐府,是有人髒了本王未來王妃的地方,才一把火燒了的,要是沐大人早些回府,說不定火就不會那麽大了,這可怪不得本王。”楚煜辰認真地解釋道。
大殿中人一聽全部笑噴,看向沐永年的眼光裏多了戲谑和同情,誰不好得罪,去得罪這個被皇帝當成兒子寵的人,真是活該!
沐永年被堵得心難受,不停地暗罵王夫人。這個妻子從來就沒讓他省過心,這回還把他最看重的女兒給搭了進去,真不知道當初自己怎麽會娶了這蠢婦的。
“沐相!”已經轉醒過來的皇後忽然開了口,“本宮掌六宮之事多年,明裏暗裏的也結了不少仇怨。雖然下旨沐家長女五年内不得參加任何宴飲,但今日你家夫人已經替其女報過仇了,本宮最怕貓,還望日後沐相能放過本宮。”
沐永年吓得趴在地上都不敢起來,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臣不敢!臣不敢啊!”
“本宮看你可敢得很!”皇後盛怒。
說起來,這麽多年很少有人看到郁皇後真正發怒,這位皇後說是皇後,但多數時候也隻是配合羅皇出席各種必須場合的一個擺設。
天璃需要一個皇後,這樣後宮才有主,朝廷才能穩,民心也才會安。
所以,皇後隻是皇後,她有皇後的身份,也有皇後的權利,卻知道自己并不是皇上用心的人。
她很聰明,得不到感情,那便心甘情願與羅皇保持着一種合作關系。
也因此,就算羅皇一點一點收回安淩候府的勢力,對皇後也一直還算敬重。通俗一點來說,隻要郁皇後的手不伸到前朝來,她的後位還是挺穩的。
皇後很少發怒,一般來說,她是沒有什麽情緒表露的,與羅皇之間,說起話來多半也是點到爲止。
但今天,皇後怒了!真的怒了!
“本宮怕貓,人人皆知。如果沐相是覺得本宮這些年的後位坐得太安穩,想要挑釁,那便放馬過來。”話畢,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猛一拂袖,扶着身後的貼身女官,扔下天武帝與一衆人等,離開了錦華園。
沐永年跪在地上,心如死灰。
羅皇在皇後離去後,便堅定了給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報仇的決心,“來人!傳朕旨意,右相沐永年治家無方,教女不嚴,陷害皇後,着降爲三品,原職留用,以觀後效。”
“謝主隆恩!”沐永年連忙磕頭,還好隻是降級留用。
沐書瑤扯了扯嘴角,卻也扯不出笑來。
這就是皇權嗎?一句話給你恩典,一句話讓你入地獄。
她心裏有些堵得慌,别開目光,以手輕抵心口,就覺得某處方向,正有兩束目光往她這裏投來。
沐書瑤在一瞬間便将自己的情緒重新調整過來,面色恢複如常。
可即便這樣,仍然是沒有逃過兩個人的眼睛。
一個是楚煜辰,另一個,是古榮軒。
沐書瑤感覺到他們一同投向自己的目光裏帶着深深的關切,心裏便微微回暖。
一場宮宴鬧到這樣,無論如何也進行不下去了。
衆人紛紛起身跪地,等着天武宣布宮宴結束。
羅皇也沒了精神,大手一揮,退了所有的人,卻又在鳳羽珩也跟着衆人準備離去時叫了一聲:“瑤丫頭,你且先留下來,同朕一起去看看你結母後吧。”
沐書瑤不知羅皇上将她一人留下是何用意,隻能定住腳步答了聲:“是。”
然後便看到沐永年求助的目光,她知道,她這個爹是想讓她開口給沐嫣然求情。
可是她實在無心理沐嫣然那一爛攤子事,雖說同爲沐家人,可皇家明顯沒有想将罪一并發落到她頭上的意思,她便也不願去讨那個嫌。
見沐書瑤壓根不接他的眼神,沐嫣然着急了,不由得小聲叫了下:“書瑤。”
沐書瑤皺眉,瞥目看去,就覺得這位父親實在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