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馬車停穩,車外傳來方華的聲音,“公主,到了。”
花蕊兩人先下車,随後扶新舊沐書瑤下車,此時她們已都換回家了女裝,香芹香草跟在沐書瑤三人身後,從側門進了沐府。
而這次沐書瑤卻沒有急着回碧落居,反而朝着另一個方向而去,四個丫鬟對視一眼,立即跟了上去,繞過假山,走過回廊,沐書瑤竟停在她剛回沐府時住的院子門口。
隻是如今的青園比她剛回來時見到的還要破敗,連院門都有些岌岌可危可危了,沐書瑤小心地推開搖搖欲墜的大門,撲面而來是盡是破敗之氣,院中原本該是青蔥長綠的松柏上,此時竟也挂上了不少枯枝,想來是自她搬離後,就沒有人再來打理過,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沐書瑤也不是否怎麽回一味,今日竟心血來潮的想到這裏來看看,一陣微風拂面而過,冷冽的風中竟夾雜着絲絲煙火之氣。
不止是她,身邊的四個丫鬟也聞見了,花蕊和小芳舉高燈籠喝道:“誰?誰在那裏?”
顯然,躲在青園裏的人沒想到在這個夜晚還會有人來這裏,一時心急,咣哐一聲,似乎踢翻了什麽東西。
香芹香草二人立即如離弦地箭一般沖到聲音處,不一會兒拽着兩個人出來了。
“三妹妹發、四妹妹,這麽晚了,你兩個躲在這兒幹什麽?”沐書瑤上前看了看沐婉和沐佳晴的臉色,伸手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脫下來披到沐婉婷身上。花蕊也眼明手快地給沐佳晴披了件披風。
“二姐姐。”沐佳晴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才要說話,卻見香草拿着個銅盆過來,裏面竟還有幾張未燒完的紙。
沐書瑤見了眼露不解地看向二人,溫和地問:“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在給誰燒紙錢。”
“二姐姐請你不要說出去好嗎?”沐婉婷也知道除夕夜偷偷燒紙錢是犯忌諱的事兒,如果被爹爹知道了,輕則是一頓打罵,重則可能就是動用家法了。
“那你們總該告訴我,是什麽事吧。”沐書瑤看了沐佳晴一眼,卻見她臉上盡是威哀之色,便轉頭看向沐婉婷道:“發生了什麽事?”
“二姐姐,五妹妹她,她沒了。”說完眼裏的淚已滾落了下來。
“五妹妹沒了?”沐書瑤乍一聽這消息,心裏有着說不出的古怪,轉頭去看沐佳晴,隻見她眼裏也落下淚來,隻是眼裏閃過那麽一絲快得抓不住的情緒,沐書瑤見了心中的古怪之感越甚。
“今,今日,你們都去參加宮宴時,蓮花庵的一位小師傅來通知的,說是五妹妹病了一個多月,今日一早去的。”沐婉婷哽咽着說。
“病了一個多月?”沐書瑤重複了一遍,“難道她病的時候,蓮花庵的人就沒來通知父親嗎?她好歹也是沐府五小姐,縱是出家了,蓮花庵的人也不會如此慢待于她吧。”
“二姐姐是不知道,聽那小姑子說,五妹妹剛病,她們住持就派人通知母親了,可母親卻說……”
“夫人說什麽?”
“母親說,出家便無家,請住持看着辦。”沐佳晴接着說:“還是葉姨娘拿出自己的體己讓蓮花庵的姑子好好照顧五妹妹。”沐佳晴感激地看了沐婉婷一眼,才又接着道:“奈何蓮花庵地處荒僻,五妹妹又已病重,折騰了一些時候,也就去了。”
“是今天沒的?”沐書瑤不自在地問,不管怎麽樣,她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卻一時想不通怪異在何處。
“是。”沐佳晴回了一個字,遂又垂下眼簾不說話了。一般人總以爲,那畢竟是她的親妹妹,哪怕以前常被她欺負,如今突然離世,做姐姐的自然會傷心。
可是沐書瑤卻越來越覺得古怪,但又想不通古怪在哪裏,似乎一切又是合情合理的。
“你們快回去吧。”沐書瑤歎了口氣,這事指望沐永年和王夫人是指望不上了,隻好自己來,便道:“等過了這一兩日,我讓人去把五妹妹接回來,也讓她體體面面的走。”
雖說她很不喜歡沐雨晴,但是,人死如燈滅,什麽恩怨也都了了,自己又何苦揪着不放。
誰料,沐佳晴卻是搖頭,“蓮花庵的姑子帶話來說,五妹妹走前有遺言,不想被葬入黑漆漆的泥土裏,她怕蟲子咬她,讓住持将她的遺體化成骨灰,葬在娘親身邊。”
“既然是她的遺願,自然是以死者爲大。”沐書瑤面色肅穆的說:“改天,我跟老夫人說一聲,帶你們一起去蓮花庵,讓住持爲五妹妹做場法事超度一下,也算全了我們姐妹之情了。”
“妹妹替五妹妹多謝二姐姐了。”沐佳晴福身行禮。
“你們也快回去吧,大年夜在這裏燒紙錢,若是被父親抓住總是不好的,我知你們心裏難過,但我想五妹妹天上有靈,也會理解你們的。”沐書瑤再次提醒。
“是,妹妹們告退。”沐婉婷帶着沐佳晴匆匆離了青園,往葉姨娘的院子走去。
沐書瑤看着銅盆裏的紙錢發了一會兒呆,才吩咐香草把痕迹打掃幹淨,在衆人的簇擁下回了碧落居。
回到碧落居,小芳立即給擰了個熱帕子,讓她洗臉,香草将屋内的火盆撥旺了不少,花蕊将桌上的冷茶換熱,香芹則去吩咐廚房燒水,好讓沐書瑤沐浴。
喝了口熱茶,沐書瑤感覺身子回暖了不少,又見四個丫鬟各自忙碌,笑道:“都别忙了,今兒是除夕,一會兒你們誰去弄幾個小菜,咱們自個兒小院裏的人也吃頓好的,大家都忙了一年了。”
“可是,公主現在挺晚了。”香草有些爲難地說,雖然沐書瑤的提議讓她很意動,但也知她明天還得早起,睡得太晚不好。
“沒事兒,全當是守歲了。”沐書瑤摸着肚子道:“何況就宮裏吃的那些東西早消化完了,你們總不至于讓我餓着肚子去睡覺吧。”
“好啊,那我和花蕊去,香草你去地窖裏拿瓶酒,咱們也好好過個年。”小芳高興地說:“大家都沒有親人在身邊,我們就全當彼此是自己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