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書瑤一身家常打扮,頭上的青絲挽了個螺髻,翡翠玉簪拴定,臉上未施粉黛,穿一身淺綠色冬裝,外披白色大氅,顯得清秀雅緻。
出了院子,沿着碎石小徑,曲曲彎彎,隻見整個普國寺内盡是一片蕭索,隻有幾棵四季長青的松柏在風中起舞,而後山卻飄過陣陣梅香,顯然那裏的梅花已經開子。
正當沐書瑤欲往梅香處尋去時,就突然聽見香芹呵斥了一聲:“什麽人!”
說話間,她已經拔出了腰間的軟劍。
平日裏香芹的軟劍都是纏在腰上,看起來與一般腰帶無異,現在抽出來,卻寒光凜然。
不待沐書瑤吩咐,她已經向來人直奔而去。
從不遠處一棵老樹杆後走出來的青年顯然沒想到這個丫頭居然會武功,他的動作也是奇快,竟然随手折了一段枯枝已避開了淩厲萬分的劍勢。
沐書瑤和蕊遠遠的看着,隻瞧見劍光飛舞,聽得破空之聲數下,香芹已接連刺出七劍。這七劍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無一不是人體的要害,另一人竟然用隻用枯枝對陣,口中卻笑道:“公主身邊的人果真好厲害!”
“香芹回來吧,你不是大皇子的對手。”沐書瑤淡淡地喊了一聲,其實她也看出來了,這香芹也隐藏了實力,否則,區區一根枯枝,哪能擋得住她的劍,想來她也是認出了來人。
香芹似是現在才知道,一臉惶恐地收劍垂道行禮,“奴婢見過大皇子,奴婢應死,冒犯大皇子了。”
“無礙,你也是護主心切。”羅昀一臉寬和地說。
“謝大皇子。”香芹這才退至一邊。
“公主就是這樣待客的麽?”羅昀微笑着走過來,抖了抖袖子上的一道口子。
沐書瑤卻是視而不見,淡淡地道:“若非大皇子藏頭露尾,我的丫頭也不會以爲你是登徒浪子啊!”言下之意,是你自己不出聲躲在旁邊偷看,這又怪得了誰。
“如此說來,這還要怪本皇子喽?”羅昀臉上喜怒莫辨,似笑非笑。
可沐書瑤卻能從中感覺出深深的敵意。
然而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讓沐書瑤的臉色變動分毫,隻見她臉上依舊挂着淡淡地笑意,開口道:“大皇子,您是皇子龍孫,自然是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怎麽會怪罪我們這樣的無心之失呢?您說是不是?”
“公主似乎對本皇子有些誤會。”看出沐書瑤的不耐煩,羅昀戲谑地問。
“大皇子多慮了,你我今日也僅是第二次見面,怎會有誤會?”沐書瑤的神色還是不變,伸手折了一根小枯枝拿在手中把玩道:“何況大皇子身份貴重,是皇上的嫡長子,我又怎麽敢誤會你呢。”
而另外一邊,羅晖也到了寺裏。
老方丈慌忙出迎,羅晖笑道:“不必多禮,我不過是來拜佛,不用驚動太多人了。”
雖然他這麽說,然則畢竟是皇子,老方丈還是不敢怠慢的,連忙吩咐人帶他去參觀。
羅晖便順着廟宇向内走,替他帶路的沙彌道:“二皇子,這裏是天王殿。”
羅晖擡頭觀看,隻見四大天王,怒目橫眉,猙獰可怕。殿柱上挂一副對聯,上聯是“風調雨順”,下聯是“國泰民安”。
他淡淡一笑,随後信步繼續往前走,沙彌道:“前面是羅漢堂。”
羅晖卻不拜佛不上香,仿佛無心道:“聽說沐大人攜同家眷也在寺廟中?”
沙彌愣了一下,随後恭敬道:“是,沐大人帶着全家前來進香,此時都在寺裏。”
“那能否請小師傅引路,本皇子想去拜見一下沐大人。”羅晖笑得和熙。
沙彌原本還擔心他有什麽過份的要求,現在聽他隻是要去拜見沐大人,一時放下心來,“二皇子請。”一邊走,他一邊心道,今兒個是怎麽了,先是大皇子神不知鬼不覺的來了,現在又來了一個二皇子,這些皇子們連上香都喜歡紮堆?
羅晖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面上帶着笑容,跟着沙彌向前走去。
這時候,沐書瑤和羅昀已經離了後山,一路向羅漢堂走過來。
在羅漢堂門口兩邊,也挂着一副對聯,上聯是“五百羅漢,數仔細,是兇是吉?”下聯是“三千世界,看清楚,如幻如真”。
進門一看,見五百羅漢排列得整整齊齊,有的兇惡,有的慈祥,表情姿态,各各不同。
羅昀見沐書瑤看得似乎很有興緻,突然幽幽一開口,“我的母後其實不是病死有,太後也是。”
沐書瑤沒想到他突然說起這個,不由偏過頭,漆黑的眼睛帶了一絲薄薄的訝異。
羅昀自嘲地笑了,“他們都以爲我小,什麽都不知道,其實那時的我也确實什麽都不懂,隻知道有段時間,父皇極爲寵愛母後,天天叫禦膳房炖的補品給母後送來,還讓桂嬷嬷親眼看着母後喝下。”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沐書瑤也基本上可以猜出他下面的話了,無非是那些補品裏出了問題,最後先皇後才過世的,而她的太後姑媽大體也是這樣沒的。
可是這與自己有什麽關系,害死她們的又不是自己,何況那時的沐書瑤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而間接害她的卻是當時的皇後和太後,他羅昀憑什麽心中有氣?
兩人沉默着走了許久,竟不知不覺間到了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建造得氣象非凡,白玉台階,琉璃碧瓦,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十分莊嚴肅穆。
兩旁對聯頗多,可沐書瑤卻隻注意靠近門的一副,上聯是“諸惡莫作,衆善奉行,善惡到頭終有報。”
而羅昀與沐書瑤,也正好在這裏,和羅晖打了個照面。
雙方一時之間,都愣住了……
其實,早在沐書瑤看到羅晖之前,他已經注意到了她。
隻是他看見,沐書瑤對羅昀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時,心裏瞬間平衡了,至少她不是隻對自己一個人不假詞色。
羅昀見是他,立即一臉驚喜地迎上去道:“二弟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