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永年還待發火,就聽外面卻傳來一陣騷動,不消片刻便見黃大夫衣衫不整地被婆子們領了進來,一看就是被人從床上強行拉起來的。
見那黃大夫還要行禮,沐永年心中煩躁,便擺了擺手讓他趕緊替王夫人治病,而裏間的丫頭們早已放下了床帷,等着黃大夫診斷。
“大夫,如何?”秋姨娘雙手攪着絲帕,臉上則是緊張的表情,看着步出内室的黃大夫,出口的聲音中更是微微發顫。
她很想王夫人有事,甚至天天盼着她死。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因而該有的表情還是要有的。
聽到秋姨娘的問話,黃大夫面上顯出疑惑的表情,看着沐永年道:“老爺,恕小的學醫不精,竟查不出夫人是因何而病。”
“怎麽會查不出?”沐永年的眼睛也眯了起來。
“夫人脈像平穩,且強勁有力,并不像是有病的樣子。”黃大夫據實說道:“可是她卻昏迷不醒,着實讓人費解。”
言下之急,王夫人有可能在裝病。
“怎麽可能脈像平穩,我娘現在實實在在地昏迷了過去,難道她這麽大的人還會裝病不成,你既然承認自己醫術不精,就不要在此胡言亂語。”沐嫣然大聲地道,可是細聽之下,卻可聽出她語氣裏的心虛。
這讓沐永年心裏劃過一絲疑慮,王夫人病了,作爲親女的沐嫣然不第一時間找大夫,,而是去大鬧碧落居,她就不擔心自己母親的病情被耽誤嗎?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沐嫣然是被王夫人突如其來的病症吓壞了,可那些在王夫人身邊和嬷嬷丫鬟又是幹什麽吃的,她們不會給主子出出主意嗎?
思及此,沐永年揮手讓黃大夫退下,冷寒地目光看向沐嫣然道:“你随爲父進去看看。”說着又踏入内室,秋姨娘與沐書瑤對視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暗諷的神色,擡腳随沐永年進入内室。
此時,隻見沐永年正拿起桌上的一杯熱茶,要往王夫人臉上潑去。沐嫣然一見立即慌了神,忙撲到王夫人身上,扭頭對沐永年說道:“父親這是要幹什麽?母親病重,父親竟想以熱茶潑之,若是傳揚出去,世人定會诟病父親不念夫妻情份。”
“傳揚出去?”沐永年冷冷地掃視了室内一圈,瞧見一臉看好戲的沐書瑤之後倒是有點猶豫了,可是沐書瑤可不會給他改變主意的機會,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悄無聲息地落在沐永年的手腕上。
沐永年隻覺手腕上像是被蟲子叮咬一般,手中的一杯茶水盡數往前倒去。
彼時正好沐嫣然也看出沐永年的猶豫,正打算将茶盞接過來,卻不料此時沐永年會突然動手,一杯茶水盡數倒在王夫人臉上。
“啊,”伴随着一聲尖叫,王夫人從床上彈了起來,破口大破道:“哪個王八羔子那麽大膽,敢用茶潑老娘。”
其實她剛才裝暈時,本來還豎着耳朵聽屋裏的對話,後來也不知怎麽的,迷迷糊糊地竟睡了過去。
這時冷不丁的被茶水潑得一頭一臉,脫口便開罵。
“娘親,娘親您終于醒了。”沐嫣然在一愣過後,立即重又抱住王夫人,把自己的頭埋進王夫人的懷裏,低聲說着什麽。
一邊的沐書瑤可不會給她們串供的機會,冷笑道:“聽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想來這身體應該是大好了,父親您真是比大夫還高明啊!”
沐永年被沐書瑤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本來他還隻是有點懷疑,如今得到印證,氣就不打一處來了,面沉似水道:“都多大年紀了,還玩裝病的把戲,沒得讓小輩們看笑話,既然你喜歡病,那就好好養着吧,府裏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了,都交給秋姨娘打理吧。”
說着一甩袖子就要走,沐嫣然一驚,忙拉着沐永年的袖子懇求道:“父親息怒,母親剛剛是突然昏厥了過去,并非故意裝病,求父親明察。”
“難怪大姐姐不找大夫人,原來夫人的病父親就能治,可是爲何你還在去碧落居大吵大鬧呢,幸虧我囑咐過桂圓蓮子不可對沐府之人動手,否則大姐姐說不定就被她們就地正法了呢。”沐書瑤陰陽怪氣地說。
“沐書瑤,你敢?”王夫人聽見沐書瑤如是此說,不由得怒上心頭道:“你是沐家的人,然兒是你嫡姐,這裏是沐家……”
“是沐家又如何?”沐書瑤淡淡地開口,轉向沐永年,不溫不火地說:“父親你不會又想反悔吧,那碧落居是你親口獻給皇上的,皇上念我是沐家人,才讓我繼續住在沐家,我也想與沐家人好好相處,可是你們一個個的不把我的碧落居當回事,我看我還是禀明皇上,讓他給我另開府邸,你們沐家的宅子太過金貴,我住不起。”
“書瑤……”沐永年無力地歎了口氣,“這次是你母親和大姐過了,看在爲父的面上,就不要過多追究了,以後我定讓人約束好府内衆人,不讓他們到你院子門口撒野,若是有下次,不論是誰,你就按你的規矩來吧。”
“老爺……”
“父親……”
“你們兩給我閉嘴,一個當家主母深夜裝病,一個是嫡長姐,竟然跑去妹妹的院門口大吵大嚷。”沐永年冷斥道:“秋姨娘,今後百合院的分例按姨娘和庶女的定例發放,直到她們誠心改過。”
“老爺,您怎可這麽對待我和然兒。”王夫人啞然,她安排得好好的,怎麽會鬧到這副田地,還有那個黃大夫,他怎麽敢把實情說出來。
“那你要我怎麽辦?”沐永年是真的怒了,“依舊放任你胡作非爲?直到把書瑤趕出府?她是我沐永年的女兒,未出嫁之前當然得住在娘家。”
其實他是更怕沐書瑤到位皇帝面去告一狀,那裏自己将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到時不但皇帝面前難以交代,連璃王面前也無法交代,那位主可是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裏的。
說到底,他還是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