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書瑤也沒在意,隻是狀似無意地提了句,“祖母,夫人說這等不中用的奴才,府裏是不能用,今兒她們能放男人正大光明進書瑤的碧落居,明兒還不定幹出什麽監守自盜的事情來,所以及才想發賣了,重親買幾個老實可靠的。
其實書瑤倒覺得小懲大戒一下就好了,畢竟那些人都是府裏的老人了,可是又覺得夫人說得也很有道理,就全權拜找夫人處理了,您說對不對啊?”
“對,我的瑤丫頭最乖了,這種事哪是你一個姑娘家懂的,你母親做這種事最是擅長了,交給她,一定還你個安安靜靜的碧落居。”老夫人拍拍沐書瑤的手點頭道。
一旁的王夫人隻覺得自己不是狠狠地抓着張嬷嬷的手,一定控制不住上去掐死沐書瑤。一雙噴火的眼睛像是要活活把沐書瑤燒死一般。
沐書瑤嘴角含笑的撇了她一眼,眼底滿是冰冷,這就受不了了啊,以後還有你好受的!你以爲當人媳婦那麽好當,尤其是這老夫人的媳婦,想與她和平相處,想得美,既然你選擇了當這老太婆的媳婦,就好好受着吧。
王夫人自是看出沐書瑤眼中的挑畔,卻也隻能生生地忍下這口氣,又與老夫人說了幾句,匆匆的告辭走了。
沐書瑤剛老夫人看了看腳上膏藥的位置,也告辭走了。
雖說已準備開藥堂了,可這事先準備的事情也多,她讓茶蕊出去讓張有慶他們去找鋪子,最好就在仁和堂附近。
要麽不做,要麽做大,而且她不允許有人拿着行醫的名頭做害人盈利的事情。
她自己則關在房裏看莫九娘給她的大夫名單,這其中好些人都是當年靈松堂的大夫學徒,沐書瑤要從中選出一些品行醫術都不錯的人,靈松堂重開是件大事,總不能隻有她一個坐堂大夫吧。
其實她更相信自己訓練出來的人,可是當初她訓練人時,根本沒想着要開醫館,而且自己這一身醫術也是莫家家傳的,她總不能随便傳給什麽人吧。
因此才隻好求助莫九娘,好在莫家本來的學徒就多,當年看靈松堂倒了,才各自謀生,現在如果靈松堂再開起來,說不準這些人就能回來。
不過也是說不準,所以沐書瑤還是挺頭疼的,她讓張有慶等人先在京裏找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再上伢行看看有沒有懂草藥的人,讓那些人先教孤兒們一點基本的藥材常識,他們将是靈松堂的藥童,然後再由她挑選資質好,有興趣的當學徒,慢慢把藥堂擴充起來。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可是沐書瑤暫時不打算離開京城,倒是可以慢慢籌畫,但她不希望楚煜辰知道這件事,所以很多事都是背着香草香芹做的,就稍微費了一點手腳。
等沐書瑤名單中擡起頭來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寒雨,雨絲在窗外缱绻飄灑,溫柔細膩,隻是太冷了。
一隻灰雀躲避凄風苦雨,落在她的窗檐上,用紅嫩的喙輕啄羽翼。
看到站在窗前的沐書瑤,雀兒并不害怕,反而興緻勃勃打量她。
沐書瑤微微笑了起來,“以後閑來無事,我養隻雀兒玩,倒也是不錯的事。”她輕聲輕喃。
可是這想法也是一閃而過,真讓她養,她也未必養得好。雀兒是很嬌貴的,需得養得富貴,才有趣好玩。
一件細小的事,讓沐書瑤整天心情都不錯。
晚膳前,下人來通知沐書瑤去前廳用膳,她隻是稍稍挑了挑眉,最近沐永年在府裏用晚膳的時間倒是越來越多了。
不過也沒多說什麽,隻讓香草給自己梳了個低髻,鬓角是一支簡單的翡翠玉簪,又換了件青色五彩連波的夾裙,收拾妥才帶了香草香芹往前廳而去。
沐書瑤今天下樓有點晚,全家都坐在大廳獨缺她一人。
“祖母,父親,我來晚了。”沐書瑤笑道,就是繞開了王夫人。
衆人都看着她。
沐書瑤的這一襲衣衫的樣式有點老,可是她的青絲低垂,露出一段修長嫩白的頸,流水肩纖薄,柔媚又清純,将老式寬大的衣衫,穿出了玲珑美感。
秋姨娘看到沐永年眼中的欣賞,眼神暗了暗,沒想到老式的衣衫也能這麽好看,我要去再做一身。
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身份,以色侍人,又沒有一兒半女,當然要可着沐永年的喜好來。
沐書瑤此時身上的衣衫已是幾年前的樣式了,可此刻穿在她身上,卻是别有韻味。
如今哪個高門大戶的小姐還會穿幾年前的衣衫,都是一個季節做幾次當下最新款,就是怕被别的小姐比下去,偏偏沐書瑤反其道而行之,竟讓她穿出别人難經豈及的味道來。
可是她們都沒有注意,沐書瑤身上這款衣裙是經過改良的,看着重像前幾年的款式,細節處又有所不同,這才能讓人眼前一亮。
王夫人母女倆,則眼眸陰冷。
見了這樣的沐書瑤,沐嫣然不自覺地冷哼出聲,“又不是沒錢,穿得那麽寒碜,像是要告訴别人,我們沐府苛待了你一樣。”
沐書瑤挑眉打量了沐嫣然一眼,聲音溫柔地說:“這是在家裏啊,當然是換上便裝方便,哪像大姐姐,早上一套,晚上一套,何況今兒個外頭還下着雨,換來換去不是折騰人嗎?”
沐嫣然氣結,脫口道:“那是我早上的衣裳被撕破了,才……”
“咳咳咳……”話沒說完,就聽王夫人假咳了幾聲,沐嫣然一驚,忙把下面的話生生吞回肚裏,狠狠地剜了沐書瑤一眼,閉上了嘴,乖乖不說話了。
沐書瑤接下了沐嫣然的一眼,面上帶着得體的笑意,眼眸幽靜,墨色眸子映襯在蔚藍的眼波中,像月夜下的古潭,靜谧、深不見底,卻偶然閃過幾縷粼粼波光。
這樣的對手真的讓她很沒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