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書瑤說的話,表面上看是在自責,實際上就是在說她沐雨晴不友愛姐妹。
老夫人聽了這話,對沐雨晴越加失望,看向她的眼神裏已沒有一絲關愛,“五丫頭,你就是這麽對你二姐姐說話的?什麽叫野種?她是你父親的女兒,是你的二姐姐,你别老是仗着自己是家裏最小的,說話就沒規沒矩的。”
随即又看了一眼尚未離開的朱娘子,和氣地道:“讓娘子見笑了,老五在家裏是最小的,大家也都讓着她一點。”
朱娘子面無表情地道:“五小姐變成這樣,也是小婦人沒教好,教不嚴,師之惰,小婦人實在愧對老夫人和夫人的期望,這就先告辭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帶着自己的丫鬟出了大廳。她也算看出來了,這根本就是大戶人家有内鬥,自己根本沒有必要參與其中,還不如早早抽身來得好。
見朱娘子走了,老夫人也沒了顧及,老眼掃過金姨娘母又道:“沐雨晴不敬師長,與姐妹不睦,受二十藤條,禁足一月;姨娘金氏,教女不嚴,禁足半月,罰抄佛經百遍。”
金姨娘一聽女兒還要挨二十下藤條,當下跪倒在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求您開恩,五小妹身子嬌弱,受不了二十藤條,不如由賤婢代受。”
“你代受?你代受,她如何能長記性,再多說的話,就加倍。”老夫人撂下這句話之後就不再理她,而是與王夫人一起安慰一邊的沐書瑤。
其實對小姐們用刑的藤條跟對下人們用的是不一樣的,隻有小指粗細,打在手掌上也不會傷筋動骨,隻是讓人鑽心的疼。
因而才被抽了幾下,沐雨晴就開始呼天搶地了。
沐書瑤在心裏數着,差不多過了一頭半的時候,才跪在老夫人面前磕頭道:“祖母,求你放過五妹妹吧,她還小,做事失了分寸也是有的,請您不要太跟她計較了,何況已經打了那麽多下了,想來五妹妹也應該知錯了才是。”
沐佳晴見沐書瑤第一個站出來,老夫人也沒發火的迹象,于是也大着膽子跪到沐書瑤身邊求道:“請祖母開恩!”
沐婉婷見狀也跪了下來。
“罷了罷了!”老夫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去把那個不省心的丫頭叫進來,你們也都起來吧!”
沐雨睛被帶進來的時候,狠狠地剜了沐書瑤一眼,卻見她連看都不看自己,頓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時是說不出的憋屈。
由白玉扶着到老夫人面前,恭敬地道:“多謝祖母手下留情。”
“非是我心軟,是你有幾個好姐姐,若不是她們求情,這二十下一下都不會少。”老夫人掃了眼旁邊的沐書瑤幾人,眼裏露出慈愛的光。
沐雨睛此時聽了這話,心裏的火氣更甚,但是手心裏傳來火辣辣地痛感,提醒着她,現在不能跟沐書瑤對着幹。
因而咬着牙,垂首向沐書瑤幾人行禮,“多謝姐姐們。”
沐書瑤明知沐雨晴心裏不知狠成什麽樣,表面上卻還是展開一個天真的笑容道:“五妹妹說的哪裏話,咱們都是姐妹,當姐姐的自是不能看着妹妹受苦。”
她一臉的善意,赢得了老夫人贊賞的眼神。
這會不但是沐雨睛,連金姨娘都向她投去了厭惡的眼神。
她的眼神自是被沐書瑤注意到了,可是她也僅僅是淡笑了一下,什麽也沒說,然而就這麽一個毫無意思的笑容,到金姨娘眼中,卻成了嚣張的挑畔。
不過礙于地點不對,她隻能生生地忍下這口氣,朝上坐的老夫人行了個禮道:“老夫人,請容奴婢先帶四小姐,五小姐回去。”
“你先帶五丫頭回去吧,就打了幾下,便嚎成那個樣子,也不嫌丢人。”老夫人有點嫌惡地道:“不過五丫頭的你都要禁足,這段日子讓四丫頭跟着兒媳婦吧。”老夫人倒是還記起了沐佳睛。
“這……”金姨娘頓了一下,眼光掃向沐佳晴,隻見她身子一哆嗦,忙開口道:“佳晴多謝祖母美意,隻是佳晴向來喜靜,且五妹妹犯錯,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有責任,因此佳請自請陪着五妹妹禁足。”
“五丫頭,你瞧瞧你姐姐對你多好,她才比你早出生一盞茶的功夫,你怎麽不能像她一樣懂事呢,也好叫你姨娘少操些心。”老夫人看着沐雨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也罷,既是四丫頭的一片心意,你就跟你姨娘妹妹一起去吧。”
“謝祖母。”
待她們母女三人離開大廳,老夫人才對王夫人說:“這幾天你再去打聽打聽,哪裏有好的女先生,給書瑤她們請一個回來,總不能荒廢了她們的學業吧。”
王夫人看了沐書瑤一眼,淡淡地笑道:“母親,前段時間我向朱娘子打聽,還聽說她們的學問也不小了,依着兒媳的意思,府裏倒不是請不起先生,隻是剛發生五丫頭作弄先生的事,這先生怕是不好請,不如過段時間,等這事淡一點,再去尋訪一位好的女先生。”
“何況女子無材便是德,咱們家的女孩子已經比其他人家的女孩子出挑,不如讓她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針織女紅上,讀那麽多書也沒用,平日裏能對個對子,作首詩就可以了。”王夫人接着說。
老夫人想了一下,也就應了,她本人就大字不識一蘿筐,對女孩子讀書認字的事就不太在意,隻不過京中官家女子都會舞文弄墨,她也隻能讓家裏的女孩子們學了,現在沐雨晴把先生氣走了,倒也正好如了她的意。
不過老夫人瞟過沐書瑤時卻是頓了頓,有些爲難地道:“這别人都好說,隻是書瑤丫頭倒底才跟着識了幾個月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