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眼看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下去,沐老夫人根本沒有傳晚膳的意思,隻把眼睛若有似無地瞟向沐書瑤,卻見她一臉平靜,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不由得心下有點惱火。
“書瑤,你對聖旨怎麽看?”沐老夫人忍不住問。
沐書瑤清淡地一笑:“祖母,書瑤隻是閨中女子,怎麽敢妄議聖上的決定。”
“你裝什麽裝啊,那婚約原本就是你那過世的生母給你定下的,這會子倒要連累我家然兒……”王夫人沒好氣地說。
“母親說的書瑤就糊塗了,白天宮裏來宣旨時明明說是沐府嫡女與鎮國将軍有婚約,這是多少人都親耳聽到的,且皇上怎麽那麽巧,在大姐姐及笄之日下旨賜婚,難道是書瑤誤會了什麽?”沐書瑤眼裏閃過一絲冷意,卻又小心翼翼地說。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嗚嗚嗚……”正說着呢,沐嫣然隻着一身中衣從外頭沖了進來,一頭紮進王夫人的懷裏,哭道:“母親,女兒不要嫁給那個廢人,如果母親非要女兒嫁,女兒甯願一死……嗚嗚嗚……”
瞧着哭成淚人的沐嫣然,沐書瑤一陣冷笑,不嫁?若你知道楚煜辰那家夥根本是裝的,看你還會不會誓死不嫁!他除了不能繼承那個位置外,可是比任何一個皇子都得皇上的寵!
正這時候,小厮來報,老爺回來了。
“然兒,你先回去,瞧你這衣衫不整的樣子。”王夫人柔聲勸道:“就算想聽結果,也要先回去洗漱一下,這副樣子讓你爹爹看見成何體統。”
“不,女兒不走!”沐嫣然也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剌激,竟是耍起了無賴來了。
王夫人才要開口,就聽沐老夫人開口了:“罷了,就讓她留下吧,左右家裏也沒外人,黃绫,給你家小姐披件披風,這個樣子實在是不能見人。”
黃绫聽了立即用手裏的披風将沐嫣然裹了起來。
才做好這一切,就見沐永年急匆匆地進來了,他身上仍穿着白日裏爲沐嫣然行及笄禮所穿的衣服,可見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
沐永年先見過老夫人,這才在一邊坐下,還來不及喝口茶,就聽王夫人急急地問:“怎麽樣,皇上肯收回成命嗎?”
沐永年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卻被一直留意她的秋姨娘注意到了,忙笑着親自端上茶水,一邊又替沐永年捏着肩膀,一邊說道:“夫人您急什麽,老爺這不是回來了嗎?您不能先讓他喝口水歇一下嗎?”
沐老夫人本有些看不慣這樣的秋姨娘,想要訓斥,又見自家兒子的确上累着了。
下午接到聖旨,就連衣服都顧不得換就急吼吼地進宮,到這時候也不知有沒有用晚膳,而且他此時還是滿臉的疲态。
心裏不由得有些怨王夫人了,你說你怎麽這麽沒眼力勁,就算是再心急,也不差那一時半會兒,秋氏有一句話說的好,永年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不管他帶回來什麽消息,暫時都不可能有變動了,那何不讓他歇一歇再說。
可是王夫人顯然不這麽想,聽到秋姨娘頂撞自己,老夫人還一句苛責都沒有,頓時心下就不滿了:“秋姨娘,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與我滾開!”
“老爺——”秋姨娘不依的喚了一句,眼中卻閃過一絲怨怼,随即隐去,依着沐永年說:“妾身也是關心老爺,沒别的意思。”
沐永年輕拍了一下她的手:“我知道,夫人也是心急了,你别放在心上。”
随即看向老夫人道:“剛才兒子去面聖,還沒提及婚約的事,皇上就說等年下要升兒子爲右相,讓兒子辦事勤勉一些。”
“然後呢?然後皇上又說了什麽?”王夫人心急地道:“難道老爺就要用然兒的一生來換你的仕途?”這時她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了,聲音也尖銳了起來。
沐永年聽了又是一陣煩躁,轉頭冷冷地道:“那你要我怎麽樣?當着皇上有面抗旨嗎?你以爲皇上的旨意是說改就能改的?”
沐老夫人聽得皇上親口許諾升兒子的官,雖說那已經是朝中衆人心照不宣的事了,可倒底皇上沒有表态,就作不得數,如今皇上已給出了具體時間,那兒子的事就已經是闆上定釘的事了。
至于說嫣然的婚事,她倒是并不怎麽在意了,在她看來,女孩子唯一的用處就是給家族帶來利益,自己家的女兒不止一個,犧牲一個的婚姻也不算什麽,雖然她也覺得用然丫頭有點可惜了,可倒底是皇命難爲。
說到底,老太太最在乎的還是兒子的仕途,家裏的孫女與兒子比起來,簡直不值地提。
“爹爹,你平時不是最疼愛女兒的嗎?你就忍心女兒嫁入将軍府服伺一個廢人?”
“亂說什麽!”沐永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大聲斥責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要是被外人看了去,你這個大小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随即又轉向王夫人:“你就是這麽教女兒的?還不帶她回屋去。”
聽到一向寵愛自己的父親這麽斥責自己,沐嫣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不由得沖着沐永年大吼道:“我不嫁,我死都不嫁,你要是再逼我的話,我就自盡,看你到時候怎麽跟皇上交待……”
“反了反了!”沐永年拍着桌子大喊,“來人,還不把大小姐帶下去!”
王夫人見自己女兒要吃虧,忙一把摟住她,輕聲地勸道:“然兒,别心急,你父親平日裏對你如何,你心裏也應該知道,别這麽大聲跟你父親說話,先回去睡一覺,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她深知現在不能惹怒沐永年,不然他還真有可能就這麽把然兒送出去,因而給張嬷嬷等人使眼色,讓她們幫着自己把沐嫣然弄回她自己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