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失禮,古榮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卻發現好友臉上哪還有半點情緒,剛才那一刹那的笑意像是錯覺一般。
然而古榮軒卻肯定,自己看到的那絲笑意,絕對不是什麽錯覺。
這位剛回府的沐家二小姐還真有本事,就憑着幾句話就能讓自己這個面癱好友臉上有了表情,雖然隻是那麽一刹那。
此時,古榮軒還沒有發現,自己心底已對沐書瑤起了好奇之心。
再看看堂上沐老夫人和沐夫人的臉色,都如同便秘一樣難看。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沐老夫人的臉色也隻是難看了一瞬,就恢複了正常,正要開口,外面傳來小丫鬟的禀告:“老爺來了!”
話音末落,隻見門簾一動,一身正二品官服的沐永年從外面踏了進來。
沐永年進了正廳,自是先給老太太行禮,然後王氏等人又來見過沐永年。
沐永年喊了聲“罷了。”才見古榮軒和梁英帆上前見禮:“晚輩見過沐大人。”
“兩位公子請起。”沐永年虛扶了一把笑道:“今日真是勞煩兩位公子了,老夫書房珍藏着一副前朝大師流永的畫作,還請兩作公子移步至書房一起品畫。”
“既是沐大人相邀,晚輩豈有不從之理。”古榮軒似乎成了梁英帆的代言人,所有要說話的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說,梁英帆除了幾句必要的話,很少開口。
不過似乎大家都已了解了他的脾氣,也不見怪。
等到三人出了明輝堂,王氏再也憋不住了,對着老夫人委屈地道:“老夫人您瞧,好好的事情被那個野丫頭搞砸了!您可得好好的罰她!”
“野丫頭?你别一口一個野丫頭,她現在是沐府的二小姐。”沐老夫人淡淡地掃了氣急敗壞的王氏一眼,見她要說話,又搶在她前頭說道:“罰她?爲什麽要罰她?她沒有做錯什麽啊!”
“可是她穿成這樣來給您請安……”王氏強辯。
“那你倒跟我說說,她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你叫人準備的?”老夫人眼底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要擠兌人,有本事就做得天衣無縫,這樣明顯的事她都做得出來,虧她還是深宅大院裏出來的呢。
“媳婦知錯。”王氏聞言,隻好低頭,心裏卻恨上了沐書瑤。
“好了,你還是弄幾身合身的衣服送去給那丫頭,今天的事一半也怪雨晴那丫頭,你這個當家主母也不能隻管自己的女兒,她們雖然有親娘在,可倒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姨娘,你也該适時的留意一下她們。”
“是,媳婦明白了。”王氏應聲。
這時小丫鬟擺上早膳,老夫人看了眼站在王氏身後的沐嫣然一眼,見她至始至終地乖巧地站在一邊,聽她們說話,臉上一絲不耐都沒有,心下對這個嫡孫女又喜歡了幾分。
于是笑道:“嫣然,折騰了一上午也餓了吧,來過來祖母這邊,陪祖母一起用早膳。”随即瞟了眼王氏:“你也一起來吧。”
“是。”
桌上的早膳很是豐盛,有燕窩粥、生煎饅頭和雞湯面。
老夫人牙口不好,隻用了半碗雞湯面,半碗燕窩粥,就擱下了筷子。王氏母女見老太太不吃了,也一起放下筷子。
孫嬷嬷見主子們停了筷,忙招呼小丫鬟上前撤了膳食,自己親自上前服伺老夫人漱口,王氏母女自然也有貼身的丫鬟婆子伺候。
等到端上茶來,老夫人才狀似無意地開口:“嫣然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吧?”
“回祖母的話,嫣然下月十六就及笄了。”沐嫣然站起來,恭敬地回道。
“坐下坐下。”老太太朝她揮手,“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沒那麽多規矩。”
“是,嫣然謹遵祖母教誨。”沐嫣然臉上是謙恭地神色,複又坐下。
“你們都知道,撫國公府和咱們家的嫡女是有婚約的。”老太太見屋裏也沒外人,幹脆開門見山地說:“現在鎮國大将軍已回京,想必不日就将提起此事,秀蘭啊,你也該爲嫣然準備起來了。”
王氏母女一聽此話,臉色皆是一白,京中現在誰不知道,鎮國大将軍在回京路上遇襲,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此生隻能在輪椅上度過,聽說連吃飯穿衣這樣的事都要旁人服侍,這樣的人與活死人有什麽區别。
王氏立即拉着沐嫣然一起跪在老夫人腳下,低聲哭求:“老夫人,不是媳婦不願意将嫣然嫁進這樣的人家,隻是這鎮國将軍如今已是廢人,将來子嗣上還不一定怎麽樣呢,嫣然是咱們沐家最大的倚仗,她怎麽可以嫁進這種人家呢,求老夫人作主!”
沐嫣然跪來一邊一聲不吭,隻是美目中靜靜地流着淚,擡眼看了沐老夫人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她非常了解自己在怎樣的時候最惹人憐愛。
果真,沐老夫人被她打動了,命孫嬷嬷攙起沐嫣然,親自替她擦靜臉上的淚,柔聲道:“唉,祖國統一母也知道這樁婚事委屈了嫣然,可是嫣然是嫡女,隻有這個身份才配得上撫國公府的嫡長孫,皇上禦封的鎮國将軍,祖母也是沒辦法。”
王氏在聽到嫡女兩個字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擡頭看向沐老夫人:“老夫人,按說表姐也曾是老爺的嫡妻,那書瑤丫頭……”
“姚妻不是已經貶妻爲妾了嗎?”沐老夫人看了王氏一眼,“那丫頭如今也隻是個庶女。”心中卻是暗自撇嘴,當初也不知是誰上竄下跳地撺掇着自己兒子貶妻,沐書瑤回來那天,又擺足了主母派頭,要她安守庶女的本份,這會子又想起人家的親娘也曾是沐家的主母了,真夠不要臉的!
“祖母……”沐嫣然祈求地喚了一聲。
“好了,祖母知道了,不過這事還得同你父親商量一下。”沐老夫人輕拍着沐嫣然的手,低聲安慰。也是變相告訴沐嫣然,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