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細細的看的話便就會發現紅木的床,做工有些粗糙;楠木的桌椅,也不知是用了多久了,上面還有一層油迹,桌角還缺了一塊,被放在了裏面;那垂着的幔帳的布是粗布的,上面的繡工也特别粗糙,針角長短不一,根本認不出那是什麽花。
而旁邊的那個香爐也是青銅的,十分粗糙。
杜娟不待她看完,就開口道:“二小姐也累了,先上床躺會兒吧,奴婢讓人打水來給小姐洗漱。”說着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她要去把這裏的事禀告給夫人。
“瑤瑤,她怎麽這樣?”花蕊不滿地皺着小臉,“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主子,你是奴婢呢?”
“就是,還有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小芳也滿臉不憤地說:“一個丫鬟居然穿着墜地長裙,也不怕幹活才踩到自己的裙擺!”
沐書瑤笑笑,一手拉着一個坐到桌邊:“她們這種人,都是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裏做的事無外乎是端個茶倒個水的,再不就是陪主子唠唠閑嗑,那裏會去做粗活,自然可以穿着體面一點。”
“可是,你好歹也是主子,身上到現在還是一身棉布衣服,剛才在正堂,夫人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壓根不提也幫你做兩身衣裳的茬,怪不得你當初不想回來,這裏的人一個比一個會裝。”花蕊直言道。
“有些事,咱們自己心裏知道就好,不用說出口。”沐書瑤拍拍她的手,“這院子明面上是撥給我用了,暗地裏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這裏呢。”
沐書瑤見小芳一臉怕怕的樣子,有些好笑地問:“有沒有怪我把你們帶進這個是非之地來?”
“瑤瑤,你說什麽呢?”花蕊先不高興了,“要不是你,我說不定早被叔叔嬸嬸賣給老頭子作妾了,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并肩作戰的嗎?如果你一個人到這裏來,我們也不會放心。”
小芳在一邊猛點頭,
沐書瑤笑了笑,“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多說什麽了,隻不過有些事還是要囑咐你們一下,你們那個稱呼都小心着點,别讓人抓住把柄,我這裏以後各院的暗樁不可能少,你們别被人鑽了空子。”
花蕊和小芳兩人聽了紛紛點頭。
這邊沐書瑤在跟花蕊她們說悄悄話,那邊王氏也正聽着周嬷嬷和杜娟的報告。
“那賤丫頭在路上真是這麽個表現?”王氏有點不相信,今天在正堂見到的沐書瑤,無論她怎麽看,都是一個非常綿軟的人,怎麽在路上會那麽尖銳。
不對,肯定不對!
“夫人,肯定是那野丫頭見了夫人的威儀,一路上強撐起來的那點子骨氣全都消散了。”周嬷嬷讨好地說。
“是這樣嗎?”王氏總覺得有點不對,可她又想不出哪裏不對的。
“王嬷嬷說是這樣就肯定是這樣了。”杜娟也在一邊滿臉嫌棄地道:“夫人您是沒看見,那野丫頭的那副鄉巴佬樣,把屋子裏每件東西都摸了個遍,笑得那叫一個傻啊,奴婢看呐,她的口水差點兒滴下來,好惡心的。”
周嬷嬷聽了杜娟的話,忙打斷道:“說什麽呢,夫人面前也沒個忌諱,以後這種惡心的話不準在夫人面前說,沒得影響了夫人的心情!”
“無妨。”王氏喝了口茶,壓下胃裏的翻騰,勉強說道:“既然把你送到青園,你就好好給本夫人盯着她和她的兩個婢女,有什麽風吹草動就來告訴我。”
想了一下又道:“周嬷嬷,你也去,就說是我讓你去先幫襯着,順道給她帶來的兩個丫頭講講府裏的規矩,别到時候伺候得不好。”
“是,奴婢遵命。”周嬷嬷會意地點頭。
周嬷嬷和杜娟回到青園時,沐書瑤竟真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們剛想上前,卻被花蕊攔住了:“杜娟姐姐,你上哪兒打水去了,咱們院裏不是井吧,怎麽你一出門就不見影子了?”
杜娟臉色一滞,強笑道:“我是到大廚房那邊給二小姐拿熱水去了。”
花蕊喔了聲,眼睛瞟向杜娟空空的雙手,笑得很天真。
“那個,廚房現在沒熱水。”杜娟隻覺得花蕊似笑非笑的表情剌眼的很,下意識地就解釋了一句。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自己怎麽會怕一個鄉下來的小蹄子!
周嬷嬷在旁邊看了,暗自搖頭,這杜娟是被夫人寵壞了,對方隻是看了她一眼,就讓她慌了神,這怎麽可以呢,以後可是要她壓制住這兩丫頭的。
想到這裏,不由得端起一張老臉,對花蕊二人喝斥道:“二小姐不懂規矩,你們兩個做丫鬟的怎麽不提醒着點,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能讓小姐睡覺,這要傳出去,是會有損小姐的閨譽的。”
“可是,剛才杜娟姐姐走時,讓小姐休息一會兒的。”小芳嚅嚅地開口,并且适時地看了杜娟一眼。
杜娟這回學乖了,把臉轉向别的地方,根本不看幾人。
正這時候,隻聽一聲不耐的女聲響起:“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了?”
“小姐,是周嬷嬷和杜娟姐姐……”小芳忙跑到床邊,扶起已醒了的沐書瑤,一邊對她報告着外間的情形。
“二小姐,夫人怕小姐剛回府,身邊隻有杜娟一個懂規矩的,伺候不好,就把老奴調來幫襯着,順道也給花蕊和小芳講講府裏的規矩,府裏常有貴人出入,要是哪天不小心沖撞了就不好了。”周嬷嬷一副我全是爲你們好的樣子。
“那就多謝母親了。”沐書瑤是來者不拒,反正一個也是釘子,兩個也是釘子,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
随即看了看外頭的天,不好意思地笑道:“這趕路有點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嬷嬷不會怪我吧?”
“二小姐年紀還小,貪睡點兒是正常的。”周嬷嬷笑得和善,接着又看了看外頭的日頭:“現在都晌午了,老奴去公中的廚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