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出去,不出去就死路一條!”人群裏有人開始高喊:“聖上沒了,王法沒了,當兵的殺人都殺瘋了!”
“都别動!”攔人的中軍官拿手裏的刀,指向了人群暴喝道。
“你還要殺我們不成?”高聲叫喊的男子沖中軍官道。
“殺你們?”中軍官一刀就揮向了這個男子,道:“老子先弄死你!”
男子書生打扮,連個反抗的姿式都沒來及做出,就被中軍官一刀砍在了地上。
男子倒在之後,一個老婦人馬上就哭嚎起來,一下子撲到了兒子的身上,精神錯亂了一般,一會兒跟中軍官說求饒的話,一會兒又大聲咒罵中軍官。
人群被中軍官吓住之後,看見這老婦人瘋癫又可憐的樣子,又開始蠢蠢欲動,想往城門這裏走。
站在最前面的長槍手們,把手裏的長槍一擡,槍尖對準了要往前走的人們。
“我再跟你們說一遍,”中軍官跟人們大聲道“軍中有令,無關人等一律不準出城!”
“軍中有令,”人群的後面有人高聲道:“軍中誰人的命令?誰給你們的權利?!”
“不知道又是哪個外逃的官兒,”慶楠小聲跟上官勇道:“***,自己不往前來,煽着老百姓們往前沖,一幫孫子。”
“現在是誰家天下?!”這位又站在那裏喊了一嗓子。
“文生?”老婦人這時大喊起兒子的名字來,伸手試一下男子的鼻息,哭叫一聲後,放下男子的屍體,顫巍巍地站起身,撲向了中軍官。
一個兵卒用長槍在這老婦人的腿上抽了一下,将老婦人抽打在了地上。
“你們連老人家都打?”又有人怒罵了起來:“喪盡天良的東西!”
“往後退!”中軍官揮手大喊:“再往前一步,老子就動手了!”
“我們要出城!”有人躲在人群裏,沖中軍官大喊。
眼看着場面要失控,上官勇下意識地低頭看向了安錦繡,說:“要開城門嗎?”
安錦繡的臉掩在戰袍下,面如死灰。
慶楠又打量了這個被他大哥護在懷裏的女人一眼,看不見臉,身上這件戰袍看起來好像是上官勇的,“她是?”慶楠問上官勇道。
“将軍?”上官勇還沒回話,前面的中軍官喊了起來。
“城外進了兵馬,”安錦繡在這時小聲跟上官勇道:“他們還有膽子在這裏鬧着要出城,這些人不像是百姓。”
“那他們是什麽人?”
“那裏,”安錦繡手指了一處起火的地方。
上官勇看向了安錦繡手指着的地方。
安錦繡說:“那是一處宗親府邸。”
“什麽?”
安錦繡看着京城裏一個個起火的地方,小聲道:“有人在殺宗親。”
殺宗親?白承澤殺白承意,可這人還不至于殺白氏宗親吧?
“現在拼命想逃的人,都是知道自己一定會死的人,”安錦繡又看向了眼前的人群,說道:“那個倒地的老太太,帶着藥包,可能是進城來抓藥的,家中有人等着藥救命,自己和兒子卻被困在城裏,所以拼命想出城。”
上官勇看一眼被老婦人丢在了地上的藥包。
慶楠這時拍了一下上官勇的腿,說:“我這裏都火燒眉毛了,大哥你給我一句話啊!”
上官勇說:“聖上呢?”
慶楠說:“聖上已經停靈在千秋殿了。”
上官勇感覺到懷中人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聖上召了白承瑜進宮,”慶楠說:“白承瑜是怎麽下手的,我不知道,反正他剌殺了聖上,放火燒了禦書房。我們進宮的時候,禦書房的火已經燒起來了,來不及救了。”
“你看到聖上的屍體了?”上官勇問道。
慶楠小聲道:“燒焦了,我還看什麽啊?”
上官勇說:“元志呢?”
慶楠忙手往帝宮一指,說:“他和小睿子都在帝宮裏。”
“你守在這裏,”上官勇跟慶楠道:“暫時不要放人出城。”
“那這會兒這幫人呢?”慶楠問上官勇:“你們在路上怎麽樣了?”
“回頭再說,”上官勇說:“我先去宮裏。”
“不是……”慶楠話沒說完,就看見上官勇帶着連夜趕回京的這支衛國軍,沖向了正與朱雀大營們的兵将們吵鬧的人們。
“讓開!”一個衛國軍的将官騎在馬上,沖人群怒喝道。
人群見這支騎兵橫沖直撞的就過來了,一下子就四散逃開,有逃避不及的人,被馬或撞,或踏在地上,一時之間死傷無數。
“錦繡?”上官勇騎馬沖過了這條城門前的大街後,小聲喊了懷裏的安錦繡一聲。
安錦繡靠在上官勇的懷裏,睡着了一樣,沒有反應。
上官勇一手握着缰繩,一手輕輕拍了拍安錦繡的臉,又喊了一聲:“錦繡?”
安錦繡擡手握住了上官勇的手。
上官勇說:“你,你還好嗎?”
安錦繡又是沉默良久,然後道:“将軍,你傳話出去吧。”
上官勇說:“我傳什麽話啊?”
“就說賢王叛君,太後安氏已死,死在了天幕山裏,”安錦繡跟上官勇道:“就這麽說吧。”
上官勇抱緊了安錦繡。
安錦繡閉一下眼睛,心口的疼痛讓她恨不得尖叫出聲。
“見到元志和衛嗣後,再問問吧,”上官勇說:“慶楠進宮的時候,禦書房的火已經燒起來了,他沒看見發生了什麽事啊。”
安錦繡冷笑了一聲。
上官勇忙道:“怎麽了?”
“沒什麽,”安錦繡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們問不出什麽來了。”
“什麽?”上官勇沒聽明白的安錦繡的這句話。
“那是安府吧?”安錦繡這時指着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座正燃着大火的府邸問道。
上官勇把馬頭一撥,帶着安錦繡左拐,沒一會兒,便到了這座府邸的跟前。
安府的大門還沒有被大火燒毀,上官勇一行人走到了門前,也不知是不是因爲跑馬震動的緣故,上官勇還沒停馬,刻着安府二字的匾額就從門楣上掉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進去看看,”上官勇命左右道。
“不用,”安錦繡叫了一聲。
幾個兵卒已經下馬了,聽見安錦繡喊不用,又停在了原地。
“怎麽了?”上官勇小聲問自己的媳婦道。
“火燒成這樣,裏面不會有活人了,”安錦繡說道。
燃着大火的安府裏,沒有一點人聲,身陷火海的人,怎麽可能不出聲?
上官勇看向記憶中,安府在前院種着鳳凰樹的地方,府門兩旁,已經看不到這花樹的影子了。
“走吧,”安錦繡說了一聲。
上官勇說:“太師他們?”
“我不知道,”安錦繡說:“我們走吧。”想到自己的父親可能已經葬身在火海裏,安錦繡的心裏說不出悲喜來。
上官勇撥轉馬頭,又往帝宮跑去。
慶楠這時從城樓下的涼棚長凳上又跳了起來,跟自己麾下的一個将官道:“我得進宮去一趟,你在這裏看着城門。”
将官說:“衛國公爺不是去宮裏了嗎?”
慶楠心說,就是上官勇去了,我才要去呢,不然那三個打起來,總要有個拉架的吧?“我就進宮去看上一眼,”慶楠跟這将官道:“我回來之前,就是天王老子來,你也不能開城門。”
将官說:“那要是太後娘娘的人呢?”
慶楠撫額,這個時候了,誰還管什麽太後娘娘啊,“太後娘娘的人來了也不行,”慶楠說:“我回來之前,一定不能開城門。”
“是,”這個将官領了命。
慶楠帶了自己的一隊親兵,匆匆上馬,往帝宮跑去。
“将軍,”一行人還沒跑出這條長街呢,就有一個親兵喊了起來。
慶楠順着這個親兵舉着的手看過去,就看見街邊背光處的角落裏,站着一個人,手裏提着一把寶劍。慶楠勒停了馬,沖這人喝問道:“什麽人?”
這個人看自己被慶楠發現了,扭頭就跑。
慶楠往這人跑的方向追了幾步,擡手一箭,射在了這人的左腿上。
這人倒地還沒及掙紮起身,慶楠就馬到了他的跟前,刀尖一指這人的咽喉,大聲道:“你是什麽人?”
這人看看把自己圍上了的兵卒們,突然就挺身,自己把咽喉撞在了慶楠的刀尖上。
慶楠沒及撤刀,隻能眼睜睜看着這人死在了自己的跟前。
一個兵卒下了馬,将這人的身上搜了搜,搜出了不少銀票出來,寶劍一把,兩把匕首,能讓人看出這人身份的物件,卻一樣也沒有搜出來,
慶楠騎在馬上,看看四周,四下裏靜悄悄的,暗地裏黑影綽綽,好像都藏着人。
“慶不死,“戚武子帶着人這時從街頭跑了來,隔着老遠,就喊慶楠。
慶楠馬往前行,等戚武子到了自己的馬前後,問戚武子道:“你怎麽出宮來了?”
戚武子說:“小睿子說大哥可能要到了,讓我來迎迎他。”
慶楠說:“你遲了一步,大哥已經進城往帝宮去了。”
戚武子聽說上官勇已經回京了,心裏高興起來,不過也沒忘指一下死在地上的人,說:“那是誰?”
“不知道,”慶楠看一眼戚武子,說:“你來了正好,帶着人把這條街的邊邊角角都找一遍。”
戚武子說:“我要找什麽啊?”
“白氏皇族,”慶楠身子前傾,跟戚武子耳語道:“這人死的太幹脆,這麽忠心的人,好像也就皇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