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站在禦書房高台上,看着慶楠上馬,帶着一隊騎兵往宮門跑去。
吉和和全福站在一旁看着兵卒們開鑿地面,吉和嘴裏的嫩肉都要被他自己咬爛了,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站着幹瞪眼。
“你跟我過來,”上官睿這時跟吉和道。
吉和還沒反應,全福就吓了一跳,一把又扶住了自己的師父,看着上官睿結巴道:“上,上官大人,有,有何事?”
“你過來也行,”上官睿說着話人就往前走。
吉和推開了全福的手,跟在了上官睿的身後。
上官睿把吉和帶到了木盒前,手指一下,跟吉和道:“大總管把這木盒打開看看。”
吉和蹲下身,打開木盒,看一眼裏面的人頭,手一抖,被吉和扶着的盒蓋又掉下,木盒又被關上了。
上官睿一笑,說:“吉大總管這麽怕見死人?”
吉和蹲在地上沒動彈。
上官睿說:“認識她嗎?”
吉和說“她是沈氏。”
“天下姓沈的很多,”上官睿說:“把話再說清楚一點。”
吉和說:“上官大人,奴才認得她,她是賢王爺的生母。”
“看來這個女人跟沈氏的确長得很像,”上官睿說道:“難怪她見到叛軍要大喊她是沈妃了。”
吉和聽着上官睿的瞎話,不知道自己該給上官睿一個什麽樣的反應。
“來人,”上官睿扭頭喊了一聲。
一個兵卒走上前,應聲道:“上官大人。”
上官睿把地上的木盒踢了一下,說:“把這個扔了。”
兵卒應聲是,彎腰拿起木盒,就往高台下走了。
吉和說:“上官大人還有吩咐嗎?”
上官睿扶了吉和一把,把吉和從地上扶了起來,說:“大總管跟我在這裏站着吧。”
吉和跟上官睿對視一眼,最後畢恭畢敬地跟上官睿說了句:“奴才遵命。”
安元志這時站在賢王府的大門前,看看帶兵趕到的麾下兵馬。
幾個将官站在安元志的身邊,不時回頭往賢王府裏看上一眼。平日裏他們打這門前過時,都得過的小心翼翼,不能有片刻停留的,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能走上台階,在這王府大門前站着了。
安元志看看自己的這幾個部下,說:“看夠了沒有?一座全是死人的府邸,值得你們這麽記挂?”
一個将官小聲跟安元志感歎道:“這是王府啊!”
“行了,”安元志給了這位一拳頭,下令道:“幾位知道京城裏都有哪些宗親府邸吧?”
幾個将官都跟安元志搖頭,站在安元志左手邊的将官說:“不知道啊,誰沒事幹,去打聽這事兒?”
皇室宗親跟他們這位當兵的軍漢,平日裏一點關系也搭不上啊。
安元志從台階下叫了四個人上來,跟将官們道:“你們分成四拔,東南西北四城,你們自己分分,一拔管一城,他們給你們帶路。”
一個将官說:“五少爺想末将們做什麽?”
“那些宗親的府中一定藏着白承澤的餘黨,”安元志說:“你們給我挨個搜。”
一個将官低聲跟安元志道:“五少爺,不少宗親都被殺了。”
“去看看還有沒有漏的,”安元志道:“我們是守京城的人,京城亂起來,我們是要擔責的,與其事後被這些皇族老爺們反咬一口,我們不如先下手爲強。”
“反咬一口,”一個将官說:“他們怎麽反咬我們?”
“保護不周什麽的,”安元志說:“話還不是随他們說?反正現在聖上被剌駕崩,我們還有什麽好顧及的?”
一個将官貼近了安元志一些,問道:“那五少爺的意思是?”
“殺就要把人殺幹淨,”安元志小聲道:“都去辦差吧。”
一個看着面相老成些的将官還有些猶豫,說:“五少爺,那些宗親真的會事後反咬我們一口嗎?不能是全部吧?”
這個将官話剛說完,被身旁的兄弟在腦後來了一下。
安元志拍一下這位的肩膀,說:“他們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你覺得這些活下來的宗親老爺們,不會在事後找出氣筒嗎?”
這位不言語了。
安元志把手一揮,說:“去吧。”
“這是天下大亂了嗎?”一個将官臨下台階前,小聲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咧了咧嘴,看不出是笑還是哭來。
幾個将官自己商量了一下,然後分頭走了。
“你們幾個跟着去看看,”安元志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官們帶兵走了後,命自己的幾個親兵道。
幾個親兵随後也下了台階,上馬分頭走了。
賢王府裏的哭喊哀嚎聲這個時候,漸漸小了下來,看着是府裏的人被砍殺的差不多。
禦書房的高台上,正殿的地面已經被兵卒們鑿開了一層。
上官睿看着眼前的地面,還是石頭,看不到有暗室秘道的樣子。
朱校尉站在上官睿的身邊,小聲道:“上官大人,這裏應該沒有暗室秘道。”
“接着挖,”上官睿卻道:“也許這暗室秘道埋得深呢?”
“什麽?”朱校尉看看他帶着人鑿出來的地面,他們挖鑿開的地面深度已經夠埋人了,還要挖?
“快一點吧,”上官睿催朱校尉道。
朱校尉心中覺得上官睿是在讓他們做白工,但嘴上不敢抱怨,帶着人又往下開鑿。
上官睿這一回沒有再看着别處,專心盯着這些人辦差。
被上官睿這麽專心緻志地盯着,朱校尉和兵卒們沒人敢偷懶。
戚武子站在内宮門裏,看着自己的部下一車一車地往外拖屍體。
一個部下跟戚武子說:“将軍,我們這樣幹真的沒問題?”
戚武子就着雨水搓了一把臉,說:“我們事兒都幹了,你還想什麽?”
“這些人,”部下指着一輛從他和戚武子面前過去的木闆車,上面的屍體男女都有,足有二十來具,部下說:“這些人就這麽一扔完事?”
戚武子瞅了自己的這個部下一眼,說:“那你還想怎麽辦?找些和尚尼姑來,替他們做場法事?”
部下被噎住了。
“想這麽多做什麽?”戚武子讓開了一隻從車中晃出來的死人手,小聲道:“人都***死了,我們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部下說:“末将就是覺得這天變得也太快了。”
戚武子搖了搖頭,他這會兒想明白過來了,他和慶楠這是被上官睿和安元志這兩小子綁上“賊船”了,什麽皇袍加身,那是安元志那個少爺在哄他呢,上官勇真有這個心,早在雲霄關就帶着他們反了,還用等到今天?
“将軍?”
“沒什麽,”戚武子把嘴裏的雨水吐了吐,說:“現在後悔沒用,再說我也沒什麽好後悔的。”
安元志這時帶着人停在一座宗親的府邸前。
這府邸的府門被人撞開,裏面殺人和求饒,驚叫,奔逃的聲音,隔着一條街都能聽見。
十來個人從大門裏沖了出來,看見站在府門前的安元志後,爲首的,年過的五旬男子一臉的絕望。
安元志看着這人一笑,道:“原來是忠毅郡王,好久不見了。”
忠毅郡王雙腿打着哆嗦,但還是慢慢地擡手指着安元志,大聲斥道:“安元志,先皇和聖上待你不薄,你竟然,你這個小畜生竟然造反?!”
安元志說:“郡王你誤會了。”
忠毅郡王厲聲道:“安元志,叛君者,天誅地滅!你這小畜生一定不得好死!”
安元志說:“郡王又不是女人,怎麽說話跟女人一樣呢?我得不得好死,與郡王何幹?”
忠毅郡王府裏這時也燃起了大火。
“你們還等什麽?”安元志沖着洞開的郡王府大門,冷聲問了一句。
已經追到門前的兵将們沖出了府門。
護着忠毅郡王的侍衛們,死命護着忠毅郡王,隻可惜他們現在人數太少,就是拼了Xing命,也無法護住自己的主子。
安元志坐在馬上,冷眼看着忠毅郡王被兵卒砍倒在地上,随後被亂刀砍殺。
追出郡王府的校尉跟安元志大聲禀道:“五少爺,是郡王府的人自己放的火。”
“小心一些,”安元志說:“不要讓兄弟們傷着了。”
“是,”這個校尉大聲應了安元志一聲。
“回宮,”安元志跟左右低聲下令,然後自己一催馬,往前跑去。
躲過了第一輪死劫的宗親們,沒能躲過這第二輪的死劫。
等安元志馬到了帝宮門前,京城裏的宗親府邸無一幸免,全都被玄武大營的兵将所滅。
後世史書,史官在寫到祈順慶宗朝的這一天時,着墨不多,卻精準無誤的寫道:“慶宗亡,白氏宗親皆被誅,京都城人閉戶不出,大火焚城一日,長街血染,陳屍街頭者,不計其數。”
安元志打馬進入帝宮之時,禦書房的高台上,正被開鑿的地面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地面塌陷,露出了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
上官睿走到了這洞口前,一條長且幽暗的地道,出現在他的眼前,這地道往帝宮的後方延伸過去,上官睿站在洞口前,看不到這條地道的盡頭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