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白承澤,”安錦繡說道。
“你應該另找一個人,”白承意說:“七哥不好也就算了,現在五哥也要殺朕了?”
“皇位是什麽,老師們,太師,應該跟聖上說過了。”
“是啊,”白承意說:“周相也跟朕說過,不過他現在被母後你趕走了。”
“你想讓周相再回朝中?”安錦繡問白承意道。
“現在朝中全是母後的人,”白承意說:“周相回來了又能怎樣?再犯一個錯,讓母後你殺嗎?”
安錦繡笑容苦澀道:“原來聖上是這麽想我的。”
“事實如此,”白承意說:“母後你不要把朕當小孩。”
面前站着的分明就是一個小孩,安錦繡沖白承意揮了揮手,說:“白承澤是不是想剌王殺駕,我們看了便知。聖上,如果去皇陵的路途安全,我會跟賢王道歉。”
白承意說:“朕可以去皇陵?”
“一定是由聖上你送先皇這最後一程的,”安錦繡說道:“不讓聖上去皇陵,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我還沒有膽子做。”
白承意看着安錦繡,小皇帝現在已經會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人了。
“我不會騙你,”安錦繡說道。
“去皇陵這事上,母後已經在騙朕了。”
“聖上暫留宮中的事,我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安錦繡跟白承意解釋道:“若是之前就讓聖上知道了,我怕聖上不小心……”
“說到底,你就是覺得朕沒用,”白承意不等安錦繡把話說完,又喊了起來:“不該說的話,朕會往外說嗎?朕會跟那些奴才們聊天嗎?!”
“聖上,”安錦繡說:“很多事,不是你不說,别人就不知道的。”
白承意聽不懂安錦繡這話,這個時候小皇帝心裏拱火,也不願去深想這話,跟安錦繡說:“母後打算什麽時候讓朕去皇陵?”
“少則數日,多則半月,”安錦繡說。
白承意把頭點點,說:“那好,朕就再給母後半月的時間。”
安錦繡說:“若是我過了這半月之期呢?”
白承意覺得安錦繡這還是在耍自己玩啊,前邊說最多半個月,現在就又是可能會過半個月了,“過了半月之期,”白承澤跟安錦繡說:“那朕就自己去皇陵,母後把朕留在帝宮的事,母後不要怪朕讓天下人知道。”
是不是不管什麽年紀的人,當了皇帝之後,都會變成一個讓你不認得的人?安錦繡看着站在自己的小孩,一股氣憋在心中,讓她的心口就是一疼。
“主子,”小花廳外這時傳來了袁章戰戰兢兢的聲音,說:“安五少爺來了,想求見主子。”
安錦繡看白承意。
白承意把臉扭到了一旁。
“去帶安元志進來,”安錦繡沖門外道。
袁章大聲應了一聲是,跑走了。
“你現在還沒有親政,”安錦繡跟白承意說:“等聖上親政了,大臣們自然會去禦書房求見聖上的。”
“那還得十幾年,”白承意說道:“辛苦母後了。”
白承意的話音裏可沒有一點感謝的意思,安錦繡伸手想拍一下兒子的小腦袋,但是看着白承意明明忿忿不平,又偏偏要裝冷漠的樣子,安錦繡又把手收了回去,道:“也到你該上課的時候了,回禦書房去吧。”
白承意硬梆梆地說了一聲:“兒臣告退。”
看着白承意快步往外走,現在開始抽條的身體挺得筆直,安錦繡的喉嚨就像被什麽東西堵着,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袁義到宮門前宣安元志進宮的時候,安元志正站在宮門外頭跟許興閑聊,反正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安五少爺總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袁總管,”袁義出了宮門,剛站下來,還沒及說話,許興就先跟袁義打了招呼。
袁義沖許興躬了躬身,跟安元志說:“五少爺,太後娘娘宣你進宮。”
“回見,”安元志在許興的肩膀上敲了一下,然後跟着袁義往宮門裏走。
“你怎麽這個時候進宮來了?”進了宮門,左右無人了,袁義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說:“邱翎帶着青龍大營的人跟着你們走了,我得把京城裏的兵重新布防啊,我把布防圖給我姐拿來了。”
袁義說:“主子她看的懂這個?”
“看不懂我也得讓她看一下,”安元志說:“不然她能放心她兒子在宮裏待着嗎?”
安元志說到白承意,袁義的臉就是一沉。
安元志眼瞅着袁義變臉,就問:“又出事了?”
“沒什麽,”袁義說:“方才聖上去了千秋殿。”
安元志不用想也知道白承意爲了什麽事去找他姐姐,小聲道:“聖上總不至于跟我姐發火吧?”
想到小花廳裏方才的那一場對話,袁義也是心裏憋悶,但嘴上還是跟安元志說:“也沒什麽,就是問問。”
安元志撇一下嘴,說:“我姐就樂意做老媽子。”
袁義說:“你什麽意思?”
“白承澤是個混蛋,她就告訴小皇帝,又能怎麽樣?”安元志說:“壞人就是壞人,皇家還講什麽兄弟親情?這不扯嗎?”
袁義說:“說了聖上得信啊。”
“帶小皇帝去一趟雲霄關,”安元志說:“讓人在他面前站一排,把白承澤做的事,每個人跟小皇帝說一遍,我還就不信了,這都說不動那小皇帝?”
“你小聲一點,”袁義着安元志往前走,說:“在宮裏你都敢一口一個小皇帝的喊?瘋啊你?”
安元志說:“以前她沒指望那小孩當皇帝,那寵着沒問題,可現在這小孩都當皇帝了,再寵着行嗎?合着我們這兒拼死拼活,最後白承澤還是他五哥,我們是臣子,這***算怎麽回事?”
袁義悶聲不響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跟安元志說:“這是誰害的?”
安元志頓時就蔫了,白承意能當上皇帝,他居功至偉啊。
袁義說:“以前都是寵着,你一下子嚴了,你以爲聖上就能受的了了?主子還沒管他幾回呢,都已經跳腳了,再管下去就成仇了。”
安元志說:“反了他了還。”
“你當這事不可能?”袁義說:“聖上以前就不愛讀書,現在哪天沒先生來千秋殿告狀的?”
這事安元志還真不知道,說:“小皇帝讀書這麽差?”
“以前是四殿下才能管住的人,”袁義說:“這些個老師,能跟四殿下比嗎?”
安元志摸一下鼻子。
“還把聖上帶到雲霄關去?”袁義說:“你還真能想,去個皇陵都鬧這麽大動靜了,你還想讓聖上去雲霄關?”
安元志說:“那把風光遠喊到京城來啊,風大公子那閨女,還是先皇指給聖上的呢。”
袁義瞪了安元志一眼,說:“主子不提這事,你别說漏了嘴。”
“這關我屁事,”安元志罵了一聲。
“告訴聖上要兄友弟恭的是先皇和四殿下,”袁義小聲道:“四殿下先不說了,先皇在聖上心裏,比主子都重要,說什麽白承澤是壞人啊?那是在說先皇的話不對呢。”
“不是,”安元志這會兒聽袁義的話聽得有些拱火了,說:“我姐就吃這啞巴虧了?”
袁義的心情不比安元志的好,說:“主子跟聖上說過幾回白承澤的事了,哪一次不是不歡而散?沒辦法。”
安元志說:“這小皇帝是傻子?”
“主子說了,在聖上的眼裏,白承澤不掌權,而她是掌權的。”
“這什麽意思?”
“聖上要提防,也是提防掌權的那個,”袁義說:“自古權臣都沒好下場,因爲他們分了皇帝的權,這個,放到太後身上也一樣。”
安元志想袁義這話一直想到千秋殿前,正好看到護送白承意回禦書房的隊伍的一個尾巴。
“跟我進去吧,”袁義跟安元志說。
安元志卻站着不動,看着越走越遠的那一行人,自言自語道:“這護到最後,還護出仇來了。”
袁義說:“小聲點,你就别說廢話了。”
安元志轉身往千秋殿的台階上走,突然跟袁義說了一句:“是我害了我姐。”
袁義說:“算了,這事就不要再提了。”
“一幫人圍着教,”安元志說:“都教不會一個小孩?”
袁義說:“你當那些個先生就教聖上讀書識字?”
安元志說:“不教這個還教什麽?教他以後怎麽睡女人?”
袁義白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說:“老師不行就換啊,我姐能陪那小皇帝一輩子?”
“我去聽過一節課,”袁義小聲跟安元志道:“甯大人教聖上爲君之道。”
安元志說:“這個是得教啊,當皇帝的不學這個,學什麽?”
“皇權天授,”袁義跟安元志說:“帝綱獨斷,分之者,是爲賊,天下人誅之。”
安元志一聽這話,頭皮都炸了。
袁義說:“我把這話說給主子聽了,她說聖上應該懂這個,所以甯大人一點事也沒有,天天教聖上爲君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