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葉沖着上官勇又是深深一禮。
上官勇又看了一眼站在石葉身後的老幕僚。
老幕僚看上官勇望着自己了,忙把頭一低。
“對了,”上官勇又看向了石葉,說:“石将軍,四殿下也戰死在雲霄關了,奉聖上的旨意,四殿下就葬在了雲霄關。”
石葉這下子幹脆張大了嘴,看着上官勇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世宗死了,被視爲儲君的白承允也死了?!
“走,”上官勇卻沒再跟石葉多說一句話,一聲令下後,催馬往前跑去。
北歸大軍不多時就從石葉等人的眼前走了個無影無蹤。
望着眼前被大軍踏實成冰的雪路,石葉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呆站了半天。
姓和的這個老幕僚喊了石葉一聲:“将軍?”
“派人去雲霄關,”石葉命自己的這個幕僚道:“跟風光遠把這次的戰事問清楚,老子要知道所有他能說的事!”
“将軍,”和幕僚說:“您的意思是?”
“程紹的仇我不能不替他報了!”石葉狠聲道。
和幕僚說:“兩位程少将軍不是把事情跟将軍說了嗎?将軍,您還要派人去問風光遠?”還有一句話,和幕僚想說,但沒說出口,派人去雲霄關,這不明擺着不信上官勇嗎?
石葉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們。
衆人一起後退。
石葉這才跟和幕僚道:“他們現在在衛國軍中,萬一他們是被上官勇所逼呢?”
和幕僚說:“在下看不像。”
“聖上駕崩了,”石葉說:“以後跟誰,我總要把事情問清楚,再決定吧?”
“将軍,”和幕僚說:“兩位程少将軍看來已經跟随衛國侯爺了。”
石葉轉身,看着和幕僚說:“你想跟我說什麽?”
“四殿下也死了,”和幕僚說:“将軍,若是聖上留有遺诏……”
“聖上若有遺诏,上官衛朝會不說?”石葉打斷了和幕僚的話道:“你也聽到榮大人和吉大總管的話了,聖上走的突然,連句話都沒留下。”
和幕僚往石葉的跟前又走近了幾步,小聲道:“就是有,隻要這遺诏不合衛國侯爺的心意,那這遺诏自然就不會有了。”
石葉一驚。
和幕僚說:“在下看榮大人和吉大總管都是衛國侯爺這邊的人了,他們自然會順着衛國侯爺的意思說話。”
石葉又呆了半天,然後才說:“聖上會傳位給哪位皇子殿下?”
“将軍,”和幕僚說:“現在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什麽?”
“不會見于世的遺诏,就等于不存在啊,将軍,”和幕僚小聲跟石葉道:“現在不是誰是誰非的時候了,衛國侯爺是從雲霄關過來的,而五殿下是從落月谷直接往北走的。”
石葉一下子聽不明白,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和幕僚遂道:“這就說明,風大将軍跟衛國侯爺是一邊的了,至于五殿下,他的手裏現在最多就是一支席家軍。”
石葉說:“席琰這老東西得失心瘋了?”
“他瘋不瘋不重要了,”和幕僚說:“衛國侯爺的身後是安太師,那他注定是要幫着皇貴妃娘娘了。”
石葉小聲說:“你是說九殿下?”
和幕僚點了點頭。
石葉原地踱了幾步。
和幕僚一邊打量着石葉的神情,一邊小聲道:“現在将軍能做的不多,五殿下沒進大營,衛國侯爺也隻是讓将軍送急報去京城。”
“我手裏就幾萬兵,你覺得他們看的上?”石葉沒好氣地道,白承澤和上官勇的手上都是十幾萬的兵馬,他虎嘯大營的這幾萬人,這兩人看得上眼嗎?
“不是看不上,”和幕僚說:“而是将軍跟這兩位素無交往,他們怎麽放心将軍?”
石葉的神情有些惱怒了。
“将軍,”和幕僚不怕石葉發怒,還是用那種讓石葉着急的,不急不慢的語調跟石葉小聲道:“在下看,五殿下和衛國侯爺都是着急往京城去。”
石葉說:“這是什麽意思?”
“到了京城,才能号令天下,”和幕僚說:“将軍還是看他們兩位誰先入京城吧,”看石葉還是聽不懂的樣子,和幕僚隻得又說了一句:“重臣們可都在京都城啊。”
石葉這一回聽懂了,搖了搖頭,轉身就往軍營裏走去,大聲下令道:“聖上駕崩,全營給老子把孝服穿上!”
世宗駕崩,四皇子白承允戰死雲霄關的消息,至此從南陽城外的虎嘯軍營傳出,乃至傳遍整個祈順王朝。
兩日之後,安元志帶着五千輕騎到了燕城城下。
有守城的将官跑到了安元志的馬前,躬身一禮,問道:“不知道将軍是何人,爲何到燕城來?”
安元志下了馬,沖這将官抱拳還了一禮,說:“我是安元志,帶五千衛國軍前來,不知道你家李源,李将軍在城中嗎?”
這将官一聽面前這個俊俏少年是安元志,忙就道:“我家将軍在城中,五少爺稍等,我這就命人去通知我家将軍。”
安元志沖這将官一笑,道:“多謝。”
将官跑向了城門。
老六子站在安元志的身後說:“少爺,現在好像是個當兵的都知道你的名号了。”
安元志說:“我們在雲霄關打成這副死樣子,再沒點名氣,我們還混什麽啊?血白流啊?”
老六子說:“少爺,我們守雲霄關是爲了名氣?”
安元志白了老六子一聲,說:“要不說你傻呢?”
老六子看袁誠幾個人,這是他傻?
袁誠幾個人這會兒都把嘴緊緊地閉着,這會兒衛國侯爺不在,安五少爺可以放心大膽的當他的無賴,跟個無賴有什麽話好講的?
李源在城中的守備府裏聽到手下的兵卒來報,先還不相信,看着這兵卒說:“你說誰來了?”
這兵卒說:“安元志,安五少爺,将軍,他帶着五千衛國軍。”
李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往屋外走,一邊說:“他怎麽不派個人來,先跟我說一聲呢?”
兵卒跟着李源跑,說:“将軍,小的不知道啊。”
李源出了守備府,上了馬直奔南城門。
安元志看見一隊人馬從城中跑出,騎馬走在最前面的将官大約四十多歲,相貌普通,看着還很忠厚的樣子。啊呸!安元志随即在心裏唾了自己一口,替周宜守着私鹽礦的人,能是什麽忠厚人?
李源出了城門之後,往對面掃上一眼,一眼就認出安元志來了,都說安家的五少爺貌美,不用說了,這個帶着幾個校尉站在地上的少年人一定就是安元志了。
安元志看着李源馬到了自己的近前,不等李源下馬,就笑着迎上前去,很親熱地喊了李源一聲:“李大哥。”
李源下了馬,看安元志的身後。
安元志這裏已經給李源行禮了,說:“元志見過李大哥。”
李源沒敢受安元志的禮,往旁邊走了一步,沖安元志一拱手,說:“五少爺,末将久仰大名。”
安元志聽了李源的客套話後,又是一笑,說:“李大哥,是我姐夫讓我過來找你的。”
李源下意識地就說:“衛朝?”
安元志忙點頭。
李源往安元志的跟前走近了幾步,低聲說:“五少爺,你們這是?”
安元志把臉上的笑容一收,跟李源耳語道:“李大哥,聖上駕崩,四殿下戰死了。”
“什麽?”李源馬上就要叫。
安元志沖李源擺了擺手,說:“李大哥,我姐夫讓我來找你,我們能進城再說話嗎?”
李源又看了一眼站在安元志身後的衛國軍,點一下頭,說:“五少爺随我進城吧。”
安元志和他的五千輕騎跟着李源進了燕城。
燕城是個小城,守軍不過三千,大街突然走上了一支燕城人從來沒有見過的軍隊,這讓燕城人一陣慌亂。都知道沙邺人在打雲霄關,這個時候這支朝廷的兵馬怎麽會來燕城?這是雲霄關已經丢了嗎?
李源帶着安元志到了守備府,下了馬後,就命自己的副将道:“你帶人去城裏喊喊。”
安元志看李源話說了一半,看向了自己,忙道:“沙邺人已經敗走了,我姐夫把藏栖梧殺了。”
李源跟自己的這個副将說:“就把五少爺的話告訴城裏的人,讓他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沒兵臨城下呢,他們慌什麽?”
這副将領命之後,帶着一隊兵卒跑走了。
李源讓安元志說:“五少爺,我們進府說話,你的這兵馬?”
“就讓他們在府前休息一下吧,”安元志說:“李大哥,我們急着走。”
李源點點頭,又吩咐迎出府來的府中管家說:“備水備飯,讓衛國軍的兄弟們吃飽喝足了。”
“是,”這個駝着背的老管家忙就答應了一聲。
安元志回頭跟老六子幾個人說:“你們在這裏等我。”
老六子幾個人一起沖安元志點頭。
李源帶着安元志坐在了守備府的一間客廳裏,有下人給安元志送了茶水上來,李源看着安元志一連灌了三杯茶水下肚。
安元志喝了熱水之後,籲了一口氣,沖李源腼腆地一笑,說:“讓李大哥見笑了。”
李源說:“行軍打仗自是苦的,五少爺,你們到底發生了何事?衛朝,我是說衛國侯爺他如今還好嗎?”
“我姐夫帶兵追白承澤去了,”安元志直接沖李源說了這麽一句話。
李源“哦?”了一聲,這個安五少爺連名帶姓的喊五殿下的姓名,還說上官勇去追去了,這是這兩家結下仇了?
安元志把雲霄關的事跟李源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就看着李源,等李源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