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看安元志還站着沒反應,用肩膀撞了安元志一下,自己先蹲下了。
安元志這才蹲在了上官勇的身邊,他的腿上也有傷,蹲下來的動作略顯遲鈍。
“這裏有礦,”上官勇指着燕城跟安元志小聲道:“也是一條北歸的近路,隻是大軍沒辦法走,你讓李源送你們走這段路。”
安元志說:“有近路?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就是個小城罷了,”上官勇道:“你不知道,想必白承澤也不會知道。”
上官睿這時道:“白承澤萬一知道呢?”
“這是私礦,”上官勇說話的聲音更低了。
安元志和上官睿兩個人都是瞪大了眼睛,開私礦也是誅族的大罪啊。
“周家的一個小産業,”上官勇卻不當回事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場場戰事下來,軍中的傷亡将士,周大将軍總要照顧一二的。”
安元志擰着眉頭說:“朝廷不是會管他們嗎?”
上官勇搖了搖頭,歎道:“那才多點錢。”
上官睿說:“哥,那這礦是什麽礦?”
“鹽,”上官勇就說了一個字。
安元志和上官睿都是低頭暗自深吸一口氣,這還扯上私鹽了,販私鹽那也是死罪啊,他們之前怎麽從來沒有看出來,周宜是個這麽不怕死的人呢?他們的這個哥哥也是嘴真緊,從雲霄關一路走過來,這人竟然一星半點的話都沒有透給他們。
上官勇看看自己的這兩個兄弟,說:“軍中有白承澤的人在,我不能不防着。”
安元志聳一下肩膀,說:“私開鹽礦,販賣私鹽,周大将軍的膽兒挺大,之前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沒辦法,”上官勇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真想帶一支軍,手裏什麽家産也沒有,這兵根本就帶不起來。上官勇擡頭看看在他四周不遠處的衛國軍們,若是沒有安錦繡爲他謀算來的那些真金白銀,還有在江南得的那些不能見光的錢财,這支衛國軍,他也同樣沒辦法帶。将軍得愛兵如子,那天下有幾個老子不爲自己的兒子砸錢的?
安元志說:“那就不什麽可怕的了,白承澤一定不知道這事。”
“去點齊你的人馬,先走吧,”上官勇跟安元志說:“記清楚路,不要走岔了。”
安元志又盯着地圖看了幾眼,說:“姐夫,那裏真有近路?”
“你去了就知道了,”上官勇手在地圖上撐了一下,才站起了身,跟上官睿說:“把白承澤他們被朝廷斷糧的事,跟軍裏的将軍們說一下。”
“知道了,”上官睿點了點頭。
安元志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問上官勇:“姐夫,你确定白承澤他們不會去南陽城?”
上官睿說:“你的腦子打仗打掉了?”
安元志斜眼看上官睿。
上官睿說:“白承澤不知道朱振陽是太師的弟子?他現在急着趕路,他會跑到南陽城去先打一仗嗎?”
安元志說:“他不是沒糧了嗎?”
“他去哪兒弄不到糧?”上官睿說:“實在不行,不會搶嗎?離了南疆,城池村落那麽多,你還怕席家軍會吃不上飯?”
被上官睿這麽一說,安元志也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真是在雲霄關前被打沒了。
上官勇一笑,跟安元志說:“快去吧。”
安元志往前跑走了。
上官睿說:“哥,我們有機會在過向南河前,把白承澤前後夾擊住嗎?”
“但願吧,”上官勇說了一句。
上官睿把手裏的碗往地上一扔,蹲下身把鋪地上的地圖又疊了起來。
安元志點了五千輕騎,點齊人數之後,就要出發。
上官勇在這時卻又讓衛國軍的一個将官帶着五千騎兵,先出了落月谷,往白承澤他們會走的方向追去。
戚武子帶着兩百騎兵在谷中等了半盞茶不到的時間,又從谷中奔出,在路上追上了三名着席家軍軍服的斥侯,當場斬殺。
戚武子回來複命之後,安元志先行,上官勇半個時辰之後,帶着稍事休息的大軍,出了落月谷,追着白承澤走了。
等上官勇兵到了虎嘯軍營,虎嘯軍營的總管将軍石葉從轅門裏迎出來,面帶驚惶之色,離着很遠就問上官勇道:“衛國侯爺,你這,你們怎麽全軍素缟了?”
上官勇跟諸将下了馬。
石葉奔到了上官勇的跟前,急聲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在雲霄關打赢了?聖,聖上呢?”
上官勇沒答石葉的話,而是道:“五殿下沒有過來?”
石葉搖頭,說:“我知道五殿下帶兵從落月谷出來了,也以爲他會來末将這會兒,可是,可是他帶着席軍家過末将這虎嘯營而不入啊。”
“他是什麽時候帶席家軍過去的?”馬上就有将軍問石葉道。
石葉說:“有六個時辰,半天了。”
“他跑得倒挺快!”有站在後面的将官直接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兒!”
“怎,怎麽了?”石葉看着衆人,知道事情不對,可他不敢想。
上官勇這時才跟石葉道:“石将軍,聖上駕崩了。”
這消息晴天霹靂一般,讓石葉和他身後的将官們一起跌跪在地上。
上官勇低頭看着石葉道:“五皇子白承澤叛了聖上,也叛了我祈順。”
石葉還沒回過神來,被上官勇的這記“大石”再一砸,就更回不過神來了。
“大哥,”有衛國軍中的将官跟上官勇說:“那我們還用進虎嘯軍營嗎?”
上官勇彎腰伸手把石葉從地上扶了起來,說:“這事,還望石将軍速寫急報去京城。”
石葉兩眼發直地道:“你,你自己怎麽不寫?”
“我的急報已經在上京的路上了,”上官勇說:“隻是石将軍身爲地方守将,這急報你也該寫上一份。”
“我憑什麽……”
“将軍,”一個石葉的幕僚,看着年過五旬了,人還坐在雪地上,突然就沖石葉大喊了一聲,把石葉這句我憑什麽信你的話給打斷了。
上官勇往虎嘯軍營張望。
這個老幕僚從地上爬了起來,跟上官勇拱手道:“侯爺,五殿下真的不在我虎嘯營中。”
透過大開的轅門,上官勇和諸将能看見有幾隊軍士從轅門裏走過,看不出這座軍營駐着十幾萬席家軍的樣子。
上官勇收回了目光,沖石葉一拱手,道:“石将軍,軍情緊急,我就不多待了。”
石葉看上官勇說着話就要走,整個人一激靈,沖着上官勇大聲道:“聖上在哪裏?”
上官勇跟戚武子說:“帶石将軍他們去見一下聖上。”
石葉幾個人被戚武子帶進了中軍陣中,然後見到了被停在銮駕上的世宗。
石葉衆将是跪地大哭。
就守在世宗銮駕前的上官睿看着石葉等人哭了一會兒後,看了榮雙和吉和一眼
榮雙和吉和遂上前,把世宗的事跟石葉衆将說了一遍。
程潤和程涵不多時也從後軍陣中趕來,他們的父帥程紹與石葉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兩位少将軍看到石葉後,就都紅着眼眶喊了石葉一聲:“叔父。”
石葉也顧不上抹去臉上的眼淚了,看着程潤兄弟顫聲道:“你們的老子呢?”
程潤低聲道:“石叔父,我父帥戰死在雲霄關外了。”
石葉就感覺什麽人用刀子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剜了一下,他與程紹同是北地洞甯人,都是将門之子,少小從軍,相扶相持走到今天,一個爲一軍主帥,一個獨掌萬人大營兵馬,沒想到……,石葉張嘴一口鮮血吐在了雪地上。
“叔父!”程氏兄弟倆忙搶步上前,一邊一人扶住了石葉。
石葉搖了搖頭,哽咽片刻之後,突然就目光狠厲道:“是沙邺人?”
程涵大聲道:“是白承澤!”
“白承澤?”石葉說:“這是怎麽回事?”
程涵抹一下眼淚。
程潤幾句話,就把白承澤帶席家軍私出息龍山谷,他們困守雲霄關,最後拼死一戰,程紹戰死沙場,跟麾下陣亡将士一起埋骨在了雲霄關外的事情,跟石葉說清楚了。
石葉聽了程潤的話後,一閉眼,神情憤恨,又痛苦不堪。
“叔父,”程涵哭着喊了石葉一聲。
石葉将手搭在了兩個侄兒的肩上,“不哭了,哭也沒用,你們兩個好好兒的,咱們,”石葉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咱們有仇報仇。我這兒離着雲霄關十來天的路,往後我能常去看你們的老子,你們不要擔心他。”
程氏兄弟要跪謝石葉。
石葉一把把兄弟倆攔住了,道:“行了,你們跟衛國侯爺他們上路吧。”
程氏兄弟沖石葉躬身一禮後,上馬往後軍去了。
石葉看着程氏兄弟走了,帶着自己的人跪在地上,又給世宗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哭喊一聲:“聖上!”
前軍這裏,有将官小聲跟上官勇道:“大哥,我們這不是耽誤工夫嗎?”
“元志已經先行了,”上官勇小聲道:“我們想兩面夾擊白承澤,就不能走的太快。”
這将官點一下頭。
說話着的工夫,石葉等人跟着戚武子回來了。
石葉走到了上官勇的面前,沖上官勇深深地一拜,說:“侯爺,石葉敬你。”
上官勇微微側了一下身,算是避開了石葉的這一禮,說:“石将軍,你……”
“侯爺放心,”石葉不等上官勇把話說完,就道:“末将回營之後就給京城發急報,侯爺,末将就不耽擱侯爺行軍了,侯爺請。”
上官勇看石葉如此,沖石葉一抱拳,有親兵替上官勇把戰馬牽了來,上官勇翻身上馬。
石葉站在上官勇的馬旁,大聲道:“侯爺,若是有事,侯爺可命人來找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