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5盡君一夜歡

“家沒了,我還活個什麽勁?”風玲問安元志。

安元志歎了一口氣,說:“傻子,等這仗打完了,你也别管這雲霄關歸了誰家,找個男人嫁了,這樣家就又安起來了。”

風玲拉着安元志衣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觀音廟這時響起了鍾聲,也不多響,隻響了三下,回音過了許久才消散。

安元志伸手想拿開風玲拉着自己不放的手,幾滴眼淚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眼淚從風玲眼中掉落的時候,就失了溫度,就這麽冷冰冰地濕了安元志的手。

“留個後吧,”風玲說:“不然你真出了事怎麽辦?”

被人一直說自己會死,這要擱到旁人身上,安元志早就翻臉了,不過這會兒站在他面前的人風玲,在安元志的心裏,這個姑娘一向腦子與常人不同,說理是說不清的,“隻是一個晚上,你就真能懷上?”安元志問風玲道:“行了,别犯傻了,孩子要這麽好要,這世上就沒人要拜送子觀音了。”

風玲擡頭看着安元志說:“那是你沒用,播種都是男人的事。”

安元志的嘴角抽了抽,說:“你一個姑娘家,說這種話?”

“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麽姑娘家啊?”風玲突然間就發了急,這才發現怎麽安元志這個人,比她還要扭捏呢?

“哪怕這會兒城破了,你也是個姑娘……”

安元志的話沒能說完,風五小姐掂了腳,一個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這是什麽情況?安元志看着風玲懵住了。

風玲親了安元志一下後,還挂着眼淚的臉上多了兩砣嫣紅,原來這個年輕男人的嘴唇是這樣的,看着單薄卻很柔軟。

“你,”懵了半天之後,安元志才開口跟風玲說:“你們邊塞的女兒家都是這樣的?”

“我姐姐說,看中了男人就要搶,”風玲跟安元志說:“隻是我沒試過,我娘說我們是大家小姐,不能做這種搶男人的事。”

安元志隻能跟風玲呵呵呵了,原來邊塞這裏還有搶男人這種事,聞所未聞啊。

“我們走吧,”風玲拉着安元志又要走。

安元志說:“你等等吧,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風玲說:“這是廟裏。”

安元志說:“所以呢?”

“我們不能在這裏敦倫啊,”風五小姐很認真地跟安五少爺道。

我的天,安元志在心裏小聲歎了句,心中很疑惑,他要謝謝面前這個姑娘還知道把上床說成文雅一點的敦倫嗎?這叫什麽事啊?來問一下簽詞的事,卻被一個姑娘拉着去留種?安元志突然想,自己這會兒不會是在做夢吧?

風玲沒拉動安元志,看安元志的神情有些茫然,就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安元志說:“你跟我孰,孰倫了,你以後還怎麽嫁人?”

風玲說:“現在誰還想以後的事?”

“那我要是不死呢?你要做我的小老婆嗎?”

“不做。”

“那你還拉着我幹什麽?”

風玲說:“你要是活着回來了,你就可以回京城去了,你跟公主殿下日後會生兒育女,那就沒我什麽事了啊。”

安元志沖風玲擺了擺手,說:“你先等會兒再說,你讓我先想想。”

風玲說:“想什麽?”

“我跟你說話從來都費勁,”安元志皺着眉頭看着風玲,說:“你說的話,我從來就沒聽懂過。”

“我說什麽話,你聽不懂?”風玲比安元志先發了急。

安元志說:“你又不想跟我過日子,我活着回來後,我們兩個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

風玲點頭。

安元志說:“你不是說要給我生兒子的嗎?”

“孩子你可以帶走,”風玲說。

“你當娘的,不要自己的兒子了?”安元志看着風玲問道:“你就不怕我對這兒子不好?”

風玲想了想安元志的話,然後說:“你都要出關去打仗了,你還想這麽多?”

“這事是一定要想的吧?”安元志沖風玲叫了起來:“萬一我不死呢?你生了兒子後,我再去死一回嗎?”

風玲也皺了眉,這事顯然風五小姐沒有想過。

“行了,”安元志說:“你也别想了,你的腦子不适合想這些,好好回家睡一覺,你就當今天沒有見過我。”

“那你現在就站在我面前啊,”風玲說。

安元志歎氣,說:“我也是腦子不好了,才站這兒跟你廢話到現在。”

“想這麽多幹什麽?”風玲把安元志往自己的身前一拉,說:“你沒聽說過嗎?”

安元志看着風玲就要跟自己貼在了一起的臉,别過了臉去,說:“我真不知道你聽說過什麽。”邊塞女子這種生物,安元志這個中原人是完全不懂啊。

風玲說:“我現在要……”話還沒說,風五小姐的臉更紅了。

安元志說:“我現在要回軍營。”

“拼卻一生休,盡君一夜歡,”風玲小聲跟安元志說道:“我們走吧。”

安元志又愣怔住了。

風玲用手指頭戳一下安元志的胸膛,想風情一把,隻是勁大了點,戳得安元志“咝”了一聲。

安元志把風玲跟自己拉開了一些。

風玲再想往安元志的懷裏去,不是那麽容易了,“你很讨厭我?”風五小姐突然又傷心了。

安元志伸手替風玲把臉上的眼淚擦了擦,笑了一下,說:“我不讨厭你。”

“那你爲什麽不跟我走?”

“因爲我不想害了你,”安元志說:“盡君一夜歡的女人都是傻子!”

“你一直說我是傻子啊。”

安元志在風玲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說:“我無牽無挂,死也死的無畏,要是真有了一個兒子,我就舍不得死了。”

“那你就不要死,”風玲往安元志的懷裏一依,“活着回來。”

安元志抱了風玲一下,“我盡量,”他跟風玲說:“你也記住我的話,萬一城破,想辦法活下去。”

“那我們下面去哪兒?”風玲被安元志摟在了懷裏後,覺得周身一暖。

見這姑娘還記着要給自己留個種的事兒,安元志笑了一聲,低頭用下巴在風玲的頭上蹭了蹭,說:“趕緊回家睡覺去。”

“你……”

安元志轉身大步離去。

風玲想追,隻是鼓足了的勇氣到了這時已經用盡了,風玲方才還大大方方說要跟安元志孰倫,說要給安元志留種,這會兒看着安元志的背影,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安元志出了觀音廟,給了兩個替他看馬的小尼賞錢,上馬往衛國軍的駐軍地去了。

風玲在院中呆站了一會兒,聽見身**響,回頭一看,見慧淨師太從羅漢堂裏走了出來。風玲跟安元志說話時,沒感覺,這會兒看着往自己跟前走來的慧淨師太,風五小姐突然就面紅耳赤了,也不知道師太聽到了多少她跟安元志說的話。

慧淨師太走到了風玲的面前,沒跟風玲說安元志,而是道:“五小姐還不回去?”

“就,就要回去了,”風玲聲音蚊子哼一樣的說道。

“回去吧,”慧淨師太道:“萬事都看緣份,情也一樣,緣份到了,情自然也就到了。”

風玲低着頭,沮喪道:“他不喜歡我。”

“他是?”

“他叫安元志。”

“安元志,”慧淨師太說:“安家的五少爺,娶了雲妍公主的驸馬?”

“嗯,”風玲點頭。

“是他啊,”慧淨師太說:“五小姐,他已有妻,您何必再用情呢?”

風玲說:“我也不知道。”

慧淨師太點了點頭,說:“他這樣推開五小姐是對的。”

“因爲我讓他讨厭?”

“因爲他不想害了你,”慧淨師太道:“五小姐,情愛不是可任Xing之事。”

“那我要怎麽辦?”

“紅塵之事,貧尼也不知道。”

風玲又是一呆。

“五小姐請回吧,”慧淨師太道。

“他搖到了什麽簽詞?”風玲問慧淨師太道。

“貧尼不知,”慧淨師太說。

“那他一定會死嗎?”

“小姐?”兩個丫鬟這時跑到了院門前,終于看見了自家小姐,這讓兩個丫鬟松了一口氣,跑到了風玲的跟前。

風玲看着兩個丫鬟說:“你們怎麽找來了?”

一個丫鬟說:“小姐,這裏這麽多人,我們哪敢讓您一個人啊?”

“我能出什麽事?白給人家都不要,”風玲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麽?”兩個小丫鬟沒聽清風玲在說什麽,一起問風玲道。

“沒什麽,”風玲說着話再想找慧淨師太說話,發現師太已經走進羅漢堂去了,“慧淨師父,”風玲喊了一聲。

慧淨師太站在羅漢堂前,跟風玲說:“五小姐,世間萬物都逃不過一個定數,順應天命吧。”

看着羅漢堂的門在自己的面前關上之後,風玲問自己的兩個丫鬟:“我們的天命是什麽?”

“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們哪知道啊,”一個丫鬟說。

另一個丫鬟說:“什麽天命我不知道,我就擔心大将軍他們出關打仗的事。”

風玲轉身往院外走去。

“小姐?”兩個丫鬟跟在了風玲的身後。

被安元志抱了那麽一會兒的小甜蜜,沒辦法改變風玲現在擔心安元志的糟糕心情。從軍之人臨陣脫逃是最丢人的事,這麽孬種的事她不能讓安元志去做,可是要怎麽保證這個人能活着回來?在風玲想來,這就是個死結,完全無解。

安元志回到駐軍地後,先就來見上官勇。

上官勇這會兒一覺睡醒,正跟幾個兄弟說着出關的事。

安元志進屋之後,坐在了上官勇的床邊上。

上官勇看了安元志一眼,說:“你身上沾了什麽味道?”

“啊?”安元志低頭聞聞自己的衣襟,說:“我去了廟裏,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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