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這會兒已經躺在床上,一個軍裏的軍醫正在給上官勇換藥,看見安元志進屋後,不好停手給安元志行禮,就隻能跟安元志打了一聲招呼,說:“五少爺回來了?”
安元志沖這軍醫點了點頭,走到了床前,看一眼上官勇左腿上的傷,說:“姐夫,我回來了。”
上官勇嗯了一聲,剛想問安元志這一次找到了糧草沒有,就聽安元志問軍醫道:“我姐夫的傷怎麽樣了?”
軍醫說:“侯爺的傷口正長着肉呢,不大動就行。”
安元志細看上官勇腿上這個傷口,以前這傷口有碗口大小,這會兒看上去紅肉長得差不多填平這個傷口了,隻是不見有皮膚長出來,這傷口看着還是吓人。
軍醫小心翼翼地替上官勇上了藥,包紮好傷口,給上官勇和安元志行禮之後,就退了出去。
安元志在上官勇的床邊上坐下了,不用上官勇問,就自己跟上官勇說:“這一次出去,我打了十幾頭狼回來。”
“狼?”上官勇說:“北關外頭有狼?”
安元志說:“我把狼都打回來了,還能有假嗎?一群狼呢,就是讓頭狼跑了,這家夥帶着手下還想吃我們呢。”
上官勇忙就打量安元志的身上,說:“受傷了?”
“沒有,”安元志說:“十幾頭狼就能傷到我了?這些狼要尋死,我成全它們。姐夫,袁誠他們跟我說狼肉不好吃,是這樣嗎?”
上官勇說:“狼肉老。”
安元志撇撇嘴,說:“老也是口糧啊,沒毒就行。”
上官勇說:“你就打了十幾頭狼?”
十幾頭狼聽着挺多,可大軍一分,這也最多就是能塞牙縫的東西。
安元志說:“我去了幾個村子,村裏的人直接拿我們當土匪了,恨不得把我們宰了才好。”
上官勇說:“找到糧了?”
“找到一些,也不多,”安元志說:“我也沒把糧食都給他們拿走,最後幾個村長還謝我呢。”
“行了,”上官勇說:“那是他們怕你再搶。”
“什麽搶,”安元志翻了一個白眼,“我要有辦法,我能去村子裏找糧食嗎?再找不着糧,不用藏栖梧來攻城了,我們先餓死了。”
上官勇動了動身體。
安元志說:“你要幹什麽?坐起來?”
上官勇點頭。
安元志伸手就把上官勇扶了起來,說:“你不睡一會兒?”
“聖上病重了,”上官勇半坐在床上之後,小聲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聽到這個消息後,表現地很麻木,說:“榮雙怎麽說?”
上官勇說:“風大将軍沒能從他那裏問出話來。”
安元志說:“聖上現在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他還想活着回京城啊?打完了雲霄關這仗,白承澤還在落月谷等着他呢。”
上官勇說:“落月谷,我們先守住雲霄關再說吧。”
“再說什麽啊?”安元志聽到再說這兩個字就發急,問上官勇道:“沙邺人那兩個土堆堆多高了?”
上官勇說:“差不多跟城樓齊平了。”
安元志說:“那我們就等着被沙邺人扔石頭砸死吧。”
“侯爺,”老六子這時在門外喊了一聲。
“進來,”安元志應了一聲。
老六子跑進來說:“侯爺,聖上讓你去帥府一趟。”
上官勇沖老六子點了點頭。
老六子又跑了出去。
安元志說:“不是說他病得快死了嗎?”
上官勇下了床,左腿乍一動彈之下,疼了一下,讓上官勇的動作一僵。
安元志扶了上官勇一下,說:“要不跟來人說,你也病得厲害了?”
“現在不是說病的時候,”上官勇自己穿上了外袍,跟安元志說:“風光遠又拿了些糧草給我們。”
安元志這才高興了一些,說:“是嗎?他們風家軍手裏有很多糧嗎?”
“不知道,”上官勇說:“你去把軍裏的老馬都找出來,沒辦法,我們就殺馬吧。”
安元志說:“我不是打了狼回來?”
上官勇笑了,說:“馬跟狼哪個肉多?”
安元志不吱聲了。
上官勇帶着人去了帥府之後,袁誠拿了一塊燒好的狼肉來給安元志。
安元志咬了一口,這狼肉果然是老,味道是真說不上好吃。
袁誠說:“今天晚上我們還出去嗎?狼能活下來,北關外一定有活物啊。”
安元志把嘴裏的一口狼肉咽下去了,對這狼肉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來。
袁誠看安元志看着狼肉發愁,就說:“吃不下去?”
安元志說:“餓急了人肉我都吃。”
袁誠說:“人肉還沒這個好吃呢,人肉酸。”
安元志突然就有點反胃,看着袁誠說:“你成心惡心我是不是?”
袁誠在安元志的面前坐下了,把從老六子那裏聽來的,城裏缺糧的事跟安元志說了一遍,最後說:“少爺,說不定到了最後,我們還真得吃人肉了。”
“我們得活着,”安元志突然就嚴肅了神情跟袁誠說道。
袁誠吓了一跳,說:“沒事誰願意死啊?”
“我們得去落月谷把白承澤拆骨扒皮,”安元志恨道:“總之我死也不能讓這個混蛋得意!”
袁誠這下子也點頭了,說:“這事一定得做啊,我們得爲阿威報仇,我聽人說,五殿下真還有可能當皇帝啊。”
“四殿下死了,他是有這個可能,”安元志小聲嘀咕道。
袁誠說:“他要當了皇帝,我們怎麽辦?”
安元志拿起碗裏的狼肉,狠狠地又啃了一口,跟袁誠說:“我死都不會讓這個混蛋如願的。”
“那我們要是死在了雲霄關呢?”袁誠問道。
安元志冷哼一聲,京城那裏還有安錦繡,他們死在雲霄關了,他姐就能讓白承澤稱心如願了?突然之間,安元志就想念自己的姐姐了。
上官勇到了帥府之後,就聽說了世宗下令開北城城門的事,等他走到世宗書房廊下的時候,發現一直勸世宗離開雲霄關的大臣們,面帶了喜色。
“你看他們做什麽?”同樣被世宗傳召來的一位将軍跟上官勇小聲道:“你瞧瞧他們那個樣子,我真他媽看不過眼。”
上官勇說:“他們在高興什麽?”
“聖上開了北城城門,”這将軍說:“這幫人以爲聖上不再堅持跟雲霄關共存亡了呗。”
“這怎麽可能呢?”上官勇馬上就說:“開關是讓城中百姓,出關去自尋生路的吧?”
“讀書人的腦子,”這将軍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跟上官勇小聲道:“讀書讀傻了。”
吉和這時迎了上來,給上官勇二人行禮,說:“衛國侯爺,程大将軍,聖上讓你們進去。”
上官勇走進了書房。
書房裏聞不到藥味,反而點着龍涎香,屋裏不通風之下,這香味讓程大将軍打了一個很響的噴嚏。
世宗笑道:“朕都聞不出香味來,你這武夫還能被嗆到?”
程紹向世宗請罪,還跟世宗裝傻,說:“聖上,臣就是個粗人,這是什麽香?聞起來還挺好聞的。”
上官勇沒參與世宗和程紹之間的說笑,他打量了世宗一眼,感覺世宗的臉色也沒他想像中的差,氣色看起來還行的樣子。
世宗讓上官勇和程紹坐,看上官勇走路還是不利索的樣子,就問上官勇:“衛朝,你腿上的傷如何了?”
上官勇回世宗的話道:“臣謝聖上挂念,臣腿上的傷已經在長了。”
程紹看了上官勇的左腿一眼,跟世宗歎氣道:“聖上,沙邺人的土堆已經快跟城樓齊平了,再不拿出辦法來,臣等就隻能跟沙邺人在雲霄關裏決一死戰了。”
雲霄關這座城池就是爲了打仗準備的,城中的街道都不寬,以狹小爲主,一條條狹小的街巷呈網狀,初來乍到的人走在這樣的街巷裏,很容易就迷路。這樣的街巷布局,讓關外的敵軍就是進城之後,也不得不分散兵力進入這些迷宮一樣的街巷,跟守軍打巷戰。所以雲霄關就算是南城門失守,沙邺人想攻下雲霄關,還是得費一番力氣。
上官勇這時卻道:“項淩一定把雲霄關中的地圖也給了藏栖梧,所以我們就是想在城中再堅持些日子,這也隻怕是我們一廂情願。”
“聽你這麽說,我們就是死路一條了?”程紹看着上官勇道:“衛國侯爺,你有辦法打掉沙邺人的那兩座土堆?”
上官勇搖頭,他要有辦法早就說了,不會等着沙邺人把土堆壘得跟城樓齊平的。
說話的工夫,将軍們都到了世宗的書房。
“都坐吧,”受了将軍們的禮後,世宗讓自己的這些将軍們坐下。
将軍們落坐之後,有将軍就跟世宗抱怨軍中的糧草不夠了。
世宗問上官勇道:“朕方才聽說元志昨天夜裏出城去尋糧草,他尋到什麽回來了?”
上官勇說:“回聖上的話,元志帶着人獵了十幾頭狼回來,也去北關外的幾個村子裏看了,沒找到多少糧草。”
“十幾頭狼,”有将軍說:“這能喂飽幾個人的肚子?”
世宗說:“現在城中是缺糧草了,朕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武官不像文官們心眼多,聽了世宗的問後,将軍們沒多想,七嘴八舌地跟世宗就是一通抱怨。
“要臣說,這事都怪五……”
在有将軍說漏嘴,要罵白承澤的時候,總算是有Xing子穩當的将軍大咳了幾聲,把這個不怕死的将軍給弄噤聲了。
世宗看着完全沒有在意的樣子,看向了上官勇,說:“衛朝,把你那天跟朕說的話,說給他們聽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