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等五殿下進宮之後,姐姐就召她們進宮吧,”安錦繡沒答齊妃這話,隻是說道:“進宮之後,讓楊氏帶着康Chun淺到千秋殿來。”
齊妃又在安錦繡的身邊坐下了,說:“康Chun淺肯進宮來嗎?”
“她不會願意,”安錦繡肯定道。
齊妃說:“你知道她不肯,難不成讓楊氏把她綁來嗎?”
安錦繡小聲道:“多派幾個嬷嬷去好了,隻要我們真心誠意地請,還怕請不來這個康氏女嗎?”
齊妃又被安錦繡吓了一跳,說:“你真要去硬綁這人?”
“五殿下不在府裏,楊氏應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安錦繡道:“明天就麻煩姐姐了。”
齊妃打量了安錦繡一眼,說:“你不怕得罪五殿下?”
“一個側室罷了,”安錦繡道:“五殿下還不至于爲了這樣一個女人就恨上我吧?”
齊妃覺得今天晚上安錦繡的腦子有點不好用,說:“你把人從五王府硬綁來,這還是一個側室的事嗎?你這樣一來,五殿下什麽面子都沒有了啊!”
“是請,”安錦繡笑道:“齊姐姐不用擔心,我有數。”
齊妃搖頭歎一口氣,說:“我也不勸你了,你要做就做吧,橫豎我們兩個貴妃娘娘,還收拾不了一個五王府的側室嗎?”
“齊姐姐……”安錦繡要跟齊妃說感謝的話。
“謝我的話就不要說了,”齊妃沖安錦繡把手一搖,說:“我不愛聽。”
“好,”安錦繡笑道:“我不說了。”
齊妃又往窗外望望,說:“過子時了,大年三十到了。”
安錦繡也望向了窗外,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了,窗外卻是烏雲遮月,夜空又在醞釀一場新的風雪。
齊妃道:“我想去給八殿下燒些紙錢。”
安錦繡說:“不是應該三十晚上再燒嗎?”
齊妃一笑,小聲道:“在我家鄉,白發人給黑發人燒紙錢都是趕早燒,因爲年輕人Xing子急,怕他們等不到年三十的晚上。”
安錦繡起身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白氏皇族的族人都在太廟享受祭奠,在倚闌殿的一間佛堂裏,齊妃在佛前安放了一個小小的牌位,牌位上隻寫了承賦兩個字,連姓氏都沒有寫。
安錦繡站在這牌位前,默默地歎息一聲,這個對齊妃來說,也隻是一個慰籍了。
齊妃盤腿坐在了地上的坐墊上,往火盆裏一張張地丢着疊好的紙錢,火光閃爍間,齊妃的眼中有些許的淚光。
安錦繡說:“你不與八殿下說些什麽嗎?”
齊妃還是笑了一聲,道:“我要說的話,他都知道,不用再說了,地下有皇家的老祖宗們照顧着他,我不擔心他。”
安錦繡用自己帶着的手帕,把白承賦的小牌位擦了一下,在心裏默念道:“蔣嫣然與楚尋岸已死,我已爲殿下你報仇,若是泉下有知,殿下就安心靜待來世吧。”
佛堂裏有風穿堂而過,将火盆裏的紙灰吹起,黑色的紙灰,有大有小,霎時間便飄揚了整間佛堂。
齊妃跟安錦繡道:“我兒子來取錢了。”
一片紙灰落到了安錦繡的手背上,安錦繡伸手一碰,這紙灰便成了灰燼。
“多拿一些,”齊妃望着火盆裏上下跳躍地火苗,小聲道。
安錦繡走到了齊妃的身後,靜靜地站了下來。看着齊妃專心緻緻地給白承賦燒着紙錢,安錦繡突然就想起了平安,心口便是一疼。
天光漸亮之時,京都城又下了雪。
慎刑司一個管事太監找安錦繡找到了倚闌殿來,跟安錦繡小聲道:“娘娘,吉大總管請您去慎刑司一趟。”
“怎麽了?”安錦繡問道。
這管事太監道:“被韓大人抓進慎刑司的那個小太監肯開口了,隻是要當着娘娘的面開口。”
“爲何要當着我的面?”安錦繡奇怪道。
這管事太監說:“大總管答應他不死,可是這個小太監不信大總管的話。”
安錦繡回身看着精神萎頓的齊妃道:“齊姐姐,我有事要去一趟慎刑司,先走了。”
齊妃起身走到了安錦繡的身旁,看一眼慎刑司的這個管事太監,跟安錦繡小聲道:“大過年的,沾太多血腥不好,你小心一些。”
“好,”安錦繡笑道:“我記下姐姐的話了。”
“等五殿下天亮之後進宮,我就派人去五王府叫人,你叫你的那些人先到倚闌殿來。”
“好,”安錦繡答應了齊妃一聲後,出了倚闌殿,坐上步辇去了慎刑司。
齊妃站在倚闌殿的大門前,看看眼前紛紛揚揚飄着的雪,跟身旁親信的嬷嬷歎道:“又是一年了,誰都活得不易,是不是?”
嬷嬷看着漸漸走遠的安錦繡一行人,跟齊妃道:“娘娘,安妃娘娘這是回千秋殿?”
“你好奇她的事?”齊妃回頭望着這個嬷嬷道。
嬷嬷忙道:“奴婢不敢。”
“她不是個壞人,”齊妃小聲說了一句。
嬷嬷把頭一低,安貴妃不是壞人,但也不見得就是好人。
吉和在慎刑司的門前,看見安錦繡到了後,忙就迎了上來,伸手攙安錦繡下步辇。
“聖上呢?”安錦繡下了步辇後就輕聲問吉和道。
吉和忙道:“回娘娘的話,聖上這會兒還在與四殿下,戶部,工部的幾位大人議政。”
“那你怎麽跑出來了?”安錦繡看着吉和道。
“聖上命奴才到後宮裏來看一看,”吉和小聲跟安錦繡道:“晚膳時,魏妃娘娘和宋妃娘娘去禦書房見聖上,聖上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事不滿意,把魏妃娘娘給教訓了一頓。”
安錦繡嘴角一彎,道:“那個小太監怎麽肯開口了?”
“韓大人今天來跟他說,找到他的家人了,”吉和說:“這事說來,還是韓大人的功勞。”
“找到家人什麽的,是假話吧?”安錦繡問道,白承澤怎麽可能讓自己用着的人,有被人威脅的把柄?
吉和說:“奴才看韓大人說的頭頭是道,不像是假話,就是這家人是不是在他的手裏,奴才還沒來及問他。”
安錦繡往慎刑司裏走。
吉和跟在安錦繡的身旁,道:“奴才派出去的格子沒回宮來。”
安錦繡說:“去大理寺的那個?”
吉和說:“是,就是他,奴才派人去找了,是五少爺把這小孩留下了,說是再進宮,這小孩一定會死。”
“是啊,”安錦繡道:“他往大理寺跑了這一趟,五殿下知道他了,還能放過他嗎?就讓他在元志那裏吧。”
“是,奴才明白了,”吉和忙就答應安錦繡道:“奴才馬上就把格子的籍移到宮外去。”
“奴才見過娘娘,”全福這時從慎刑司裏出來,迎面迎上了安錦繡,跪地給安錦繡行禮。
“起來吧,”安錦繡說:“那個小太監叫什麽?”
“小應子,”吉和說:“奴才之前一點也沒發現這小子有問題。”
全福起身後也跟安錦繡道:“是啊娘娘,這個小應子一直就是個老實人,奴才也沒能想到,這小子也能吃裏扒外呢。”
安錦繡沖吉和和全福擺了擺手,要說吃裏扒外,他們都是吃裏扒外的人,誰也不要說誰的不是。
刑房裏,血腥氣似乎是永遠凝結在空氣裏的。安錦繡跟着全福進了這間刑房之後,就看見小應子被綁在刑架上,因爲她要來,所以身上穿上了衣服,但腳下的那灘血,還是顯露了這個小太監被打得不輕的事實。
“小應子,”全福在伺候安錦繡坐下後,就喊刑架上死人一樣沒動靜的小應子。
小應子沒反應。
“潑水,”吉和命刑架旁站着的兩個太監道。
一桶冷水潑身上後,小應子大聲呻吟了一聲後,醒了過來。
“你要見我?”安錦繡問小應子道。
刑架旁的一個太監伸手,把小應子的頭擡了起來,讓小應子能看到安錦繡。
“娘娘,”小應子開口喊了安錦繡一聲。
安錦繡道:“說吧,跟你一起的還有什麽人?”
“奴才的家人……”
小應子的話還沒說完,吉和就罵道:“大膽的奴才,娘娘問你話,你敢不答?你……”
安錦繡沖吉和擡一下手。
吉和閉了嘴。
“隻要你說實話,你的家人就一定會沒事,”安錦繡跟小應子說道。
小應子看着安錦繡,目光猶豫也透着痛苦。
安錦繡道:“你現在隻能試着相信我了,你關在這裏,五殿下會派人來救你嗎?”
小應子把眼一閉。
吉和道:“你這個小奴才還敢閉眼?”
“等一下吧,”安錦繡又把吉和一攔。
過了一會兒後,小應子說出了幾個太監的名字,跟安錦繡道:“娘娘,奴才隻是跑腿的人,知道的人不多。”
吉和把這九個太監的名字寫在了紙上,呈給了安錦繡看,說:“娘娘,您看這些人?”
安錦繡掃一眼紙上的人名,跟小應子道:“在禦書房是誰帶着你的?”
“我師父,”小應子說道。
“他師父是吉信,”吉和忙跟安錦繡道。
“吉字輩的,”安錦繡小聲道:“也是個大太監了吧?”
吉和說:“他也是在聖上身邊伺候的人,隻是奴才沒看他跟五殿下說過話。”
“嗯,”安錦繡道:“這名單上也沒有他的名字。”
吉和問小應子道:“你師父知道你的事嗎?”
小應子搖一下頭。
吉和便又彎腰問安錦繡道:“娘娘,是不是也查一下這個吉信?”
“成天帶在身邊的人,是好是壞,這個吉信不知道?”安錦繡把紙放在了吉和的手上,小聲道:“他是在跟誰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