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裏押去大理寺的囚犯不少,”安錦繡道:“這麽多人不可能全部在大理寺處死,這些人若是在押往刑場的路上逃了,那時候借口抓捕逃犯,元志他們可以正大光明地進入王襄的府中。”
“人犯要怎麽逃?”
“自然是在囚犯裏事先混一些我們自己的人進去,”安錦繡看着安太師一笑,說:“太師,這種事做起來很簡單,你怎麽會不知道?”
陰謀詭計對于安太師來說,從來都是家常便飯,所以安太師聽了安錦繡的話後,隻是一笑,道:“要往人犯裏塞人,你就要過韋希聖那一關,娘娘,我們要怎麽過韋希聖這一關?”
安錦繡道:“太師覺得韋希聖這個人怎麽樣?”
安太師說:“官是個好官,隻是他這個人不會選邊站的。”
“當年韋希聖揭發皇後一黨的事,太師還記得嗎?”安錦繡問安太師道。
這事安太師怎麽可能忘?韋希聖來的這一下,讓當時的祈順又多死了多少人?“記得,”安太師跟安錦繡道:“娘娘,這裏面難不成還有文章可做?”
“名字是将軍給他的,”安錦繡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話把安太師驚住了,說:“你說什麽?”
“我說那王侯五人的名字是将軍給他的,”安錦繡道:“太師去見見韋大人吧,畢竟韋希聖的姐姐爲了信王一事身死,我們現在說他是爲了替姐報仇,他就是長了十張嘴,怕是也說不清。”
安太師沉吟片刻道:“你要逼韋希聖?萬一逼人不成,被他反咬一口怎麽辦?”
“他做那事也是爲了自己的私心,不是嗎?”安錦繡道:“心中都有鬼,就誰也不要說誰是壞人。”
“你真不怕逼急了韋希聖?”
“逼急了他,到時候太師矢口否認就可以了,”安錦繡道:“太師要怕他什麽?沒有落筆成字,韋希聖拿什麽反咬你?”
安太師說:“那我們也沒有證據可以脅迫他韋希聖啊。”
“這個時候了,韋希聖就算不選邊站,心裏對日後也會有打算的,像他這樣的臣子,大體都是不出聲熬到新皇登基那一天的心思,”安錦繡說道:“他怕事,太師你怕事嗎?”
安太師坐着想了半天,最後道:“他那時誰都不查,隻查那王侯五人,現在說起來是有些奇怪。”
安錦繡一笑,道:“太師去跟韋大人談談吧。”
安太師想想還是搖頭,道:“娘娘,我們費這麽大的勁值得嗎?”
“太師不要小看了這些人,”安錦繡道:“很多時候,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有可能要了你的命。五殿下現在已經不準備跟四殿下再争聖心了,太師沒有看出來嗎?”
安太師道:“四殿下手中無兵,五殿下手裏就有了?”
“他的手裏究竟有些什麽,隻有他自己最清楚,”安錦繡道:“至少在京城裏,我們不能讓他随意就能支使殺手殺人。”
“這事讓四殿下去做不是更好?”安太師又道。
“四殿下不是他的對手,”安錦繡直接就道:“太師還是聽我的話去安排吧,我不會害死安家的。”
“娘娘!”
“王襄的府邸靠近城南街市那裏,去刑場可以安排從那附近走,”安錦繡道:“元志他們進入王襄的府中後要做的事,他們自己清楚,不用我再說了。”
安太師說:“娘娘,聖上會讓衛國軍護衛嗎?”
“他們可以剛好路過,出手幫忙,誰能說出他們的錯處來?”安錦繡道:“太師,你還有什麽擔心的地方?”
安太師搖了搖頭,道:“沒有了,我回去後就安排。”
“吉和進來,”安錦繡沖小花廳外高聲說了一句。
吉和應聲走了進來。
“辛苦你送太師過來了,”安錦繡道:“你陪太師走吧。”
安太師隻得起身,沖安錦繡行了一禮,道:“娘娘,下官告退。”
安錦繡點一下頭。
吉和賠着笑臉跟安太師道:“太師,奴才送您。”
安太師跟着吉和走出了小花廳,站在廊下深吸了一口隆冬時節裏清冷的空氣。
吉和小聲跟安太師道:“太師,奴才看娘娘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啊。”
“不好的事情太多,”安太師道:“娘娘如何能高興?”
吉和忙點頭。
“走吧,”安太師道:“我好言相勸過了,希望娘娘能聽進去我的勸吧。”
安錦繡坐在坐榻上,目光陰沉地看着花廳的地面,手指敲着扶手,發出單調地啪啪聲。白承澤撒下了網,他們要不躲,要不比這網更大力,可以一舉把這張網沖破,安錦繡如今更願意跟白承澤硬碰硬一回,一味的躲,對于白承澤這樣的人,無異是在邀請他下一次的謀算。
五王府裏,王氏側妃在白承澤的面前已經哭了大半天了,卻還是止不住眼淚。
白承澤道:“你要哭到什麽時候?”
“爺,妾身就這一個哥哥,”王氏哭道:“他怎麽會突然就病了?”
白承澤道:“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爺,你讓妾身去看看哥哥吧,”王氏求白承澤道:“他連兵部都去不了了,妾身不去看一眼,妾身不放心。”
“不要哭了,”白承澤遞了一塊巾帕給王氏。
王氏還是跟白承澤強調道:“爺,妾身就這一個哥哥啊。”
“怎麽,”白承澤笑了起來,伸手一挑王氏的下巴,道:“你還怕我害了你兄長?”
王氏忙就搖頭。
“過幾天吧,”白承澤道:“過幾天你帶林兒去看看他。”
王氏的眼淚頓時就止住了,說:“爺,您此話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白承澤笑着問王氏道。
王氏低下了頭,跟白承澤都生養了一個兒子了,這會兒看着白承澤的笑,王氏還是有些臉紅。
白林這時被白登帶進了屋裏,小孩兒原本被白登哄得正笑得開心,看見白承澤坐在他母親的房中後,白林頓時就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白承澤看到白林這樣,心裏不喜,但面上沒有露出來,笑着撫了一下王氏的眼角,起身就往外走。
王氏忙起身,跟白林道:“還不快點喊父王?”
白承澤停下來,低頭看自己的這個兒子。
白林擡頭看了白承澤一眼後,飛快地把頭低下了。
白承澤說:“林兒不認識父王了?”
“父王,”白林這才蚊子哼一樣,喊了白承澤一聲。
“他是男孩子,”白承澤跟走到他身邊的王氏道:“這樣像個女子脾Xing,日後該怎麽辦?”
王氏被白承澤這一突然變臉,吓得忙就跪在了地上。
白林看母親跪下了,張嘴就哭了起來。
白承澤一甩袍袖走了出去。
白登給白林和王氏側妃分别行了一禮後,也跟着白承澤跑了出去。
“你這孩子怎麽不喊人呢?”王氏側妃問白林道。
白林抹着眼淚不說話。
王氏側妃看兒子這樣又心疼了,人還跪在地上就把白林摟在了懷裏,道:“你這樣不敢跟爺親近,爺怎麽能喜歡你呢?”
“父王隻喜歡大哥,”白林總算是哭着說了一句話。
“都是庶子,誰比誰高貴?”王氏咬着牙說了一句。
白承澤出了王氏的院子,還是有點餘怒難消,但轉念又一想,他也不指望這個兒子日後成什麽大器,他要生什麽氣?想到這裏,白承澤又平靜了下來。
白登跟在白承澤的身後不敢說話,他的主子現在越來越喜怒不定了,前一秒能笑,後一秒就能發怒,這樣的白承澤,就是自幼跟在白承澤身邊的白登,也不敢去招惹。
白承澤走進自己書房所在的院中時,就看見康Chun淺站在他的書房門前,看樣子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爺,”康Chun淺面對着院門,看見白承澤走進了院中,就從廊下迎了出來。
白承澤沖身後的白登擡了一下手。
白登退到了院門前站着了。
白承澤看着康Chun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道:“你有事找我?”
康Chun淺小聲笑道:“爺讓人來告訴妾身,小風子已經死了。”
白承澤道:“蘇養直去了大理寺查,不過他不會查到什麽。”
康Chun淺跟在白承澤的身後走着,說:“爺,妾身現在隻怕安妃娘娘不會放過妾身了。”
“你呆在五王府裏,她還能到五王府殺了你不成?”白承澤冷道:“無事你就回去吧。”
“爺,”康Chun淺伸手拉住了白承澤的手。
白承澤低頭看看康Chun淺拉着他的手,道:“你還有何事?”
“安妃娘娘若是知道這一次是妾身幫了爺,她還能讓妾身再活着嗎?”康Chun淺小聲問白承澤道:“爺,你可是答應過妾身,一定會保妾身無事的。”
“我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白承澤道:“你這是不信我?”
“妾身不敢,”康Chun淺道:“隻是妾身現在有些害怕。”
白承澤看向了康Chun淺的臉,說:“害怕?我要怎樣做,你才會不害怕?”
康Chun淺很坦然地看着白承澤,雙眸平靜到波瀾不驚,她跟白承澤道:“爺今晚到妾身的房裏來嗎?”
白承澤拿開了康Chun淺抓着他的手,道:“你就這麽想我?”
“有一個孩子,妾身才能心安,”康Chun淺還是說得很坦然,仿佛她跟白承澤要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錢财一般。
白承澤看着康Chun淺,說不出來自己心裏的是個什麽滋味,康Chun淺這樣的女人他之前真的沒有遇上過,好像這世上的任何事對這個女人而言隻是一樁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