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打開盒子讓袁義看。
袁義把麒麟玉印拿在了手裏,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看,說:“這是什麽?這玉很值錢?”
安錦繡笑道:“這是豐城的城印。”
袁義的手一抖,沒把這玉印掉地上去,說:“豐城?四,四殿下的封地?”
安錦繡點了一下頭。
袁義再看這麒麟玉印,眼神就炙熱了很多,說:“他送了主子一座城?這城換成錢得有多少?”
安錦繡看袁義難得财迷的樣子,好笑道:“一座城要怎麽換銀子?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袁義聽安錦繡這麽一說,警覺了起來,說:“四殿下想要主子做什麽?”
“這下子我跟四殿下就得共生死了,”安錦繡小聲道:“他若有難,我袖手旁觀,他隻需說出這城印在我的手中,那我就得陪他同死。”
袁義把玉印放盒子裏一扔,說:“要是這樣,主子你就不該收這個玩意兒。”
就這麽一會兒,豐城城印在袁義的嘴裏就成了玩意兒了,安錦繡看着袁義還是笑,說:“反過來也一樣,我若是有事,他也逃不掉啊。”
袁義說:“他還指望主子替他上陣殺敵不成?現在聖上不是讓他輔政了嗎?”
安錦繡望着被袁義扔進了盒裏的玉印,眼前突然就閃過前世裏,被鮮血浸染了的京都長街。聖心已定又如何?白承澤豈是認命之人?
“主子,”袁章這時在小花廳外大聲禀報道:“吉和來了。”
“進來,”安錦繡說了一聲。
袁義伸手就把印盒蓋上了。
吉和快步走了進來,給安錦繡行了禮後,就道:“娘娘,聖上下了旨,将蔣娘娘貶爲庶人,扔出宮去,聖上讓奴才來告訴娘娘一聲。”
“扔哪兒去?”安錦繡道。
吉和說:“宮裏扔出去的人,一般都是扔在西城的荒山上。”
把一個生下皇子的女人扔到荒山喂山中的野物?安錦繡微鎖了眉頭,想着蔣妃,心裏突然又生出了一個念頭,前世裏世宗在禦書房暴斃,随後白承澤領兵血洗了京都城,再然後白承瑜受領親王爵,蔣嫣然這個女人到底爲白承澤立下了什麽大功?是世宗的暴斃嗎?
吉和道:“娘娘,您若沒有吩咐,那奴才就送蔣氏的屍體出宮去了。”
“扔了吧,”安錦繡道:“扔遠一點。”
吉和隻道安錦繡這是還在記恨,蔣妃派剌客行剌白承意之事呢,忙就道:“奴才遵命。”
安錦繡說:“四殿下知道聖上的這道旨意嗎?”
吉和說:“四殿下知道了,他還勸了聖上幾句,隻是被聖上罵了。”
“别讓七殿下找到她的屍體,”安錦繡道:“聖上下旨要抛屍荒野的人,再被人收殓入土了,這樣會害了七殿下。”
吉和說:“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蔣妃的屍體處理好,一定不讓七殿下找到。”
“最好不要讓任何人找到,”安錦繡又盯了吉和一句:“你出宮跑一趟。”
吉和忙躬身道:“娘娘放心,這次奴才送蔣氏上路去,一定把事情辦妥了。”
“辛苦了,”安錦繡說了一句。
吉和又給安錦繡磕了頭後,退了出去。
“這個女人死有餘辜!”吉和退出去後,安錦繡拍着桌案又罵了一句。
袁義說:“是啊,所幸九殿下無事。主子,氣大傷身,她人都死了,您還氣她什麽?”
安錦繡被袁義這麽一說,漸漸又冷靜了下來,反應過來,這會兒她早已再活一世,世宗也不可能再像前世裏那樣,鐵血一生,最後卻不明不白地暴斃帝宮了。
袁義看安錦繡的神情和緩過來了,跟安錦繡道:“主子,那我把這城印交給将軍去?”
安錦繡彎腰從腳下的針線籮裏,拿了三個剛做好的平安結出來,遞給袁義道:“這是我做給将軍他們的,就要過年了,将軍,平甯,他小叔一人一個。”
袁義接過了三個平安結,放在了衣袖裏,就看見安錦繡還彎着腰在針線籮裏翻找着什麽,就說:“你還給将軍他們做了什麽?”
安錦繡從針線籮裏又拿出了一個平安結,和十幾個繡了各樣飛禽走獸的錢袋子,把平安結的墜子理了一下後,安錦繡先把這個平安結放到了袁義的手中,說:“這個是給你的,花樣是簡單的單結,你不要嫌棄。”
袁義看看手裏的這個平安結,京都人過年有戴平安結,乞求一年平安的風俗。袁義不是京都人,從來沒有戴過平安結,這會兒看安錦繡爲他做的這個,細看之下,平安結上的暗花連在一起,正是他的名字。
“過年的時候戴上,”安錦繡小聲道:“希望我們來年都能平平安安吧,我原想給袁威也做一個的,不過他都定了親了,這個平安結得由他的女人爲他做了。”
袁義想跟安錦繡說謝謝,不過最後說出口的話卻是:“所以主子也沒給少爺做?”
安錦繡哼了一聲,道:“這個媳婦是他自己要娶的,有了媳婦還讓我給他做,不是讓他挨人的笑話嗎?”
袁義不知怎地,一時嘴快,說:“那二少爺也定了親啊。”
安錦繡聽了袁義的話後一愣,然後想起來上官睿也定了親了,那她還給上官睿做什麽過年的平安結?
袁義看安錦繡被自己說愣住了,便說:“要不,要不二少爺的這個不送吧。”
“他小叔未過門的媳婦在江南呢,”安錦繡這會兒硬想了一個理由出來,說:“她做不了,我才給他做的,”安錦繡是死活也不會跟袁義承認,她壓根都忘了上官睿已經定了親的事。
袁義搖了搖頭,小聲道:“二少爺的媳婦還是主子的堂妹呢。”
“啪,”安錦繡拍了桌子。
袁義閉了嘴。
安錦繡清了清嗓子,把十幾個錢袋子又交到了袁義的手上,說:“這是我給你的那幫兄弟們做的,你拿去給他們分了。”
袁義笑道:“主子有心了,隻是他們現在還不能知道這是主子做的。”
“也算是将軍的一份心意吧,”安錦繡輕聲道:“跟着将軍不是什麽好差事,不定什麽時候就得把命送了。”
袁義沖安錦繡笑道:“主子,人生在世,誰能不死呢?”
“胡說,”安錦繡忙道:“我們都還有幾十年好活呢。”
袁義搖搖頭,把錢袋子也裝身上了,再看桌上的印盒,說:“這個城印,要實話跟将軍說嗎?”
“說吧,”安錦繡道:“放在将軍那裏,就算日後我與四殿下翻臉,他也不能拿這個城印來治我。讓将軍一定把這城印收好了,就算是他小叔和元志也不要告訴。”
袁義把印盒揣懷裏了,說:“我知道了。”
“還有,豐城的東西我現在不取一分一毫,”安錦繡道:“你跟将軍說,這個城印就當是個憑證,我們暫時不要想從豐城拿什麽好處。”
“爲什麽?”袁義說:“有了這個東西,豐城的賦稅錢糧什麽的,不是應該歸主子了嗎?”
“正是奪嫡之時,”安錦繡道:“我怎麽能就這麽斷了白承允的财路?一切都等大局已定之後再說吧。轉告将軍,也許這個豐城會是我們日後的終老之所。”
袁義又點頭,說:“主子,那我出宮去了。”
“小心一點,”安錦繡又叮囑了袁義一句。
袁義出了小花廳,就看見一個伺候紫鴛的小宮女往這裏來了,袁義在門前站了下來,一直等這小宮女到了近前,低聲問道:“紫鴛怎麽樣了?”
小宮女忙說:“袁總管,九殿下在紫鴛姑姑那裏,所以榮大人讓奴婢來找主子。”
“啊?”袁義沒聽懂這兩句話裏的關系。
小宮女愁眉苦臉地說:“九殿下非要打拳給紫鴛姑姑看,結果把紫鴛姑姑的藥都打了,還要拉着紫鴛姑姑一起練武,說四九說了,練武強身之後,人就不會生病,還能百毒不侵,還說……”
袁義看這小宮女香香吐吐的樣子,說:“九殿下還說了什麽?”
“九殿下還說,四九說的,是藥三分毒,大夫都是壞人,所以正趕,正趕榮大人走呢,”小宮女低着頭說道:“榮大人實在沒辦法了。”
袁義哭笑不得,自從這個四九到了白承意的身邊後,安錦繡好像就沒能安生過。
“袁總管?”小宮女擡頭喊袁義。
“主子就在花廳裏,”這事袁義管不了,他沒辦法去揍白承意的屁股,手往小花廳一指,說:“你進去跟主子說吧。”
小宮女說:“九殿下要是知道是奴婢來找的主子,一定饒不了奴婢。”
袁義邁步走了,這種事他真管不了。
小宮女追着袁義問:“要是主子要罰九殿下怎麽辦?袁總管您去哪兒啊?”
袁義腳下生風,眨眼的工夫就跑沒影了。安錦繡就是揍白承意,袁義也不擔心,就安錦繡的那點力氣,最多讓白承意的屁股紅一陣子。
小宮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義“無恥”地逃跑。
“九殿下又怎麽了?”
小宮女聽到身後有說話聲,回頭就看見安錦繡面沉似水地站在門裏,小宮女默默淚流,她不想當告小主子黑狀的人啊!
世宗坐在禦書房裏跟白承允和幾位戶部,工部的大臣說着來年Chun耕的事,就聽見門外有太監大聲禀報:“聖上,千秋殿來了太監,說有急事求見聖上。”
世宗的心裏就是一慌,千秋殿又出什麽事了?
白承允忙跟幾位朝臣使了一個眼色。
幾位朝臣就跟世宗說:“聖上,臣等先回避。”
世宗沖自己的臣子們揮了揮手,說:“讓千秋殿的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