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英光看安錦繡的臉,看不出安錦繡這會兒是不是高興,是不是滿意他四哥的這份禮來,便問安錦繡道:“安妃娘娘,您有話要我帶給四哥嗎?”
安錦繡把麒麟玉印拿在了手裏,皇子封地的城印是什麽樣子,安錦繡清楚,在确認這城印不是假貨之後,安錦繡跟白承英道:“這禮太重了,我怕我受不起。”
白承英說:“安妃娘娘覺得太重,我四哥還覺得太輕呢。”
“跟六殿下的Xing命相比,這一座城池是算不了什麽,”安錦繡将玉印放進了盒中,低聲說了一句。
白承英說:“安妃娘娘讓安府中人,還是找什麽親信,将這座城收過去好了,日後這座城就是安妃娘娘的了。”
皇子封地,最讓人看重的就是城中的賦稅,這是皇子們最重要的錢袋子,現在白承允竟然把這個東西都舍了出來,安錦繡想到這裏,看着白承英道:“我隻是怕我日後,還不了四殿下的這個謝禮。”
白承允說過挾恩圖報的話,所以聽了安錦繡這話,白承英心慌了一下,若是安錦繡也說出挾恩圖報這話,他要拿什麽話回安錦繡?
“替我謝謝四殿下,”安錦繡卻把盒蓋啪地一蓋,說道:“如今聖心基本已定,就看四殿下如何守住這份聖心了。”
白承英看安錦繡收下了這份禮,松了一口氣,說:“我四哥還要擔心什麽?”
“現在隻是聖心初定,”安錦繡說:“四殿下要擔心的東西還很多。”
白承英說:“比如呢?”
安錦繡用手在桌上空寫了一個軍字。
白承英點頭,說:“我知道了。”
“至于七殿下,”安錦繡看着白承英道:“我覺得四殿下還是應該讓他知道,蔣妃因何自盡。”
“他由我四哥照顧,一定不會對安妃娘娘懷恨在心的,”白承英忙道。
“七殿下的心思,他就是說了,也有可能是假話,若是等他做了向我報仇之事,到了那時,我該找誰評理去?”安錦繡問白承英道。
白承英說:“他有這個膽子?”
安錦繡就說了四個字:“殺母之仇。”
白承英忙把頭一點,說:“我回去後一定跟四哥說,看看該怎麽做。”
安錦繡說:“我已經讓袁義帶着七殿下去見韓約了。”
白承英反應慢了半拍,說:“讓他去見韓約做什麽?”
“那個剌客是在五王府死的,”安錦繡道:“死前還說他跟西江康氏是仇人,我覺得應該讓七殿下知道這事。”
白承英的目光閃了閃,安錦繡的意思他懂了,這是要把白承澤弄成白承瑜的殺母仇人了。“七弟年紀小,”白承英小聲道:“他就是知道仇人是誰,我看他也沒辦法報這個殺母之仇。”
“讓五殿下多一個仇人不好嗎?”安錦繡笑道:“總比讓我做他的仇人強。”
“好,”白承英道:“我明白安妃娘娘的意思了。”
安錦繡把小盒拿在了手裏,起身跟白承英道:“你跟順姐姐再說些話,我就先告辭了。”
白承英起身相送。
走廊裏,順嫔看見安錦繡從屋裏走到了自己的身邊,忙道:“方才讓你看笑話了。”
安錦繡指了指順嫔的心口,道:“你的心思我懂。不用送我了,跟六殿下再說說話吧。”
安錦繡走出這個小院後,順嫔才回頭看向白承英。
白承英說:“不要爲我擔心,我一定保住自己的命。”
“是我沒用,”順嫔這會兒卻自艾自怨道:“我若是有安妃娘娘一半的本事,也許就能幫到六殿下了。”
“你說這種話做什麽?”白承英走到了順嫔的跟前道。
“那日千秋殿進了剌客,你父皇來了千秋殿,我陪了他一會兒,沒說上幾句話。”
白承英說:“我父皇本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我不知道能跟聖上說什麽,”順嫔道:“他不是話不多,這要看他對着誰。”
白承英覺得自己沒法勸解這個母親了。
順嫔苦笑道:“你父皇在千秋殿的小廚房裏吃了一頓飯,是安妃娘娘親手做的。”
白承英接不上順嫔這話。
順嫔說:“這宮裏也就一個安妃,其他的女人沒有這樣的福氣。”
白承英說:“你做的點心不也很好吃嗎?”
順嫔說:“你去吧。”
“你沒事了?”白承英問道。
“你沒事就好,”順嫔趕兒子道:“快走吧,這是千秋殿,你呆久了,讓人說閑話怎麽辦?”
“你到底怎麽了?”白承英往順嫔的跟前又走了一步,“從我來時你就心神不甯,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你說,你跟四殿下在這裏跟安妃見面的事,蔣妃會不會知道了?”順嫔小聲問白承英道:“那個剌客到千秋殿來,袁義都沒有發現他,那,那之前幾次,這個剌客會不會看到你們?”
白承英“嗨”了一聲,跟順嫔小聲笑道:“父皇要是知道了這事,我們不得一起完蛋?還能到了今天還是好好的?你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了。”
“真的沒事?”順嫔這幾天,爲了這個心思,寝食難安。
“沒事,”白承英說:“我們都是白天裏來的,那個剌客本事再大,大白天他要怎麽進千秋殿?藏哪兒?”
順嫔聽白承英這麽一說,好一點了。
白承英卻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低聲跟順嫔道:“若是父皇知道了,你要怎麽做?”
順嫔看着白承英臉色發白。
“你不會……”
“我爲了你,什麽事都能做,”順嫔打斷了兒子的話,小聲說道。
這下子輪到白承英發急了,說:“安妃你得罪不起啊!”
“我隻要你活着,”順嫔道:“聖上若是知道了你們的事,隻能是她安錦繡勾引了你。”
白承英一腳把在自己腳下轉悠的小狗踢到了一邊。
順嫔說:“我對不起安妃娘娘,事後我以死謝罪,來世我給她……”
“你能害到她,才能以死謝罪啊!”白承英跟順嫔急道:“蔣妃這樣的手段都不是她的對手,你能是她的對手嗎?”
順嫔看着院中。
“這事以後不要再說了,”白承英說道。
“現在沒出事最好,”順嫔道“謝謝老天爺。”
“你記住我的話,”白承英小聲跟順嫔道:“日後就是真出了什麽事,我四哥會保她的。”
順嫔看向了白承英。
白承英說:“若是我跟安妃隻能保一人,四哥還是會保她。”
順嫔嘴唇哆嗦了兩下。
“所以你在千秋殿,不要爲我做任何事,”白承英道。
“爲何會這樣?”
白承允将豐城城印交給安錦繡,安錦繡出事,隻要把這印一交,白承允與安錦繡就是私相授受,白承允一夕之間便會身敗名裂。兄弟情再好,四王府的妻兒,自己的四哥會不顧嗎?白承英小聲道:“宮外的事你不了解,我也沒辦法說給你聽,母親,你就在這裏安心度日,等着我接你出宮的那一日,不是很好嗎?”
順嫔隻怕自己等不到這一天,等來的卻是兒子的死訊。
“我告退了,”白承英道:“有空再來看你。”
“你一定要小心啊!”順嫔叮囑白承英道。
白承英點了一下頭,匆匆地走了。
順嫔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中,直接癱坐在了坐椅上。
一個小宮女從走廊下的一處灌木叢裏爬了出來。
小狗大叫了起來。
“回來,”順嫔在屋中喊。
小宮女貓着腰往外跑。
小狗一路追着小宮女跑,隻是到了院門之後,小東西不敢再跑了。
順嫔出了屋再看時,院中空蕩蕩的,隻有她的小狗趴在院門那裏,“快回來,”順嫔喚狗道。
小狗又跑回到了順嫔的身邊,順嫔将狗抱了起來,摸了摸狗肚子,說:“方才六殿下有沒有踢疼你?”
小狗伸舌頭舔舔順嫔的手。
順嫔突然就抱着狗,跪坐在走廊裏哭了起來。
小宮女在小花廳裏見到了安錦繡,把順嫔跟白承英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跟安錦繡學說了一遍。
安錦繡聽了之後,沒什麽反應。
小宮女說:“主子,你對她那麽好,她怎麽能起這種心思?”
“小丫頭,”安錦繡在這小宮女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說:“她不是什麽也沒做嗎?”
小宮女說:“她就不該起壞心思!”
“回去伺候她吧,”安錦繡說:“就當你什麽也不知道。”
“奴婢知道了,”小宮女還有些忿忿不平的樣子,但還是點頭道。
“那怎麽還站着?”安錦繡望着這小宮女笑,“還想我再賞你點什麽?”
小宮女忙轉身往外跑,說:“主子再賞我,讓紫鴛姑姑知道了,她一定罵死我!”
小宮女跑出去後,安錦繡又扭頭看放在她手邊上的印盒。
袁義這時走路不出聲地進了小花廳。
安錦繡直到看到袁義投在地上,先袁義本人幾步到了她跟前的影子後,才發覺袁義回來了。
“韓約把事情都跟七殿下說了,”袁義跟安錦繡說:“我看他有七成信。”
“六殿下來過了,”安錦繡小聲道:“他會把這事跟四殿下說的。”
“四殿下再跟他說說,我看七殿下差不多應該就信了,”袁義說道。
安錦繡點點頭,讓袁義看桌上的印盒,說:“你今天晚上還要再辛苦一趟,把這個東西送出宮去,務必要交到将軍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