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用茶吧,”有宮人給沈妃送了茶水來,看一眼沈妃的臉色,沒敢多嘴。
沈妃拿起杯蓋,看着杯中浸在水裏慢慢舒展的茶葉,突然把杯蓋往杯上一扔,說:“你出宮去一趟,去找二殿下。”
這宮人忙說:“娘娘找二殿下何事?”
“去問問他,東陽沈家是不是出事了,”沈妃道:“若是不好讓你代話,就讓他進宮來一趟。”
這宮人答應着,便退了出去。
内宮門這裏,這一回還是讓韓約遇上了沈妃手下的這個親信宮人。
永甯殿的這個宮人看見是韓約親自站在了内宮門外,心裏也是害怕,永甯殿的人都知道,這位韓副統領是安妃娘娘的人。
“你要出宮去哪裏?”韓約看看這宮人遞到他手裏的出宮令牌,問這宮人道。
“去找二殿下,”宮人說。
“找二殿下?”韓約擡眼看這宮人道:“真的?”
宮人說:“奴婢不敢欺瞞大人。”
韓約把出宮令牌往這宮人的手裏一扔,說:“你欺不欺我都沒什麽關系,聖上有旨,最近這段日子,宮中之人一律不得出宮。”
宮人傻眼了,說:“大人,奴婢有出宮令牌啊。”
“我說話你聽不懂?”韓約說:“聖上有旨,宮人之人一律不得出宮。”
“那這?”
“去請聖上的聖旨,或者安妃娘娘的懿旨,”韓約懶洋洋地道:“請不到,你就安生呆在宮裏吧。”
這宮人不敢往宮外闖,轉身就回了永甯殿。
“該死!”沈妃聽了宮人的話後,将身旁茶幾上放着的一套茶具全都揮到了地上。
“娘娘,”這宮人沒辦法給沈妃出主意了。
“下去,”沈妃趕這宮人道。
宮人趕緊就往外退,伺候了沈妃多年,她也知道沈妃娘娘真正發起脾氣來,那永甯殿裏誰也受不住。
安錦繡坐在千秋殿裏,知道了沈妃派宮人出宮去找二皇子白承路的事後,賞了來報信的太監,随即就命袁章出宮去見安太師,跟袁章道:“你跟太師說,事情應該做得再快一些了。若是有人問你,你就說我擔心安五少爺,讓你去安府問問。”
“奴才知道了,”袁章答應着就要走。
安錦繡卻叫住袁章,往袁章的手裏塞了一些錢,道:“出去後,看見有喜歡的就買一些,有好吃的,現在有錢了,也不要再舍不得吃了。”
袁章重重地沖安錦繡一點頭,說:“奴才謝主子的賞。”
“去吧,”安錦繡拍了一下袁章的腦袋。
袁章摸摸自己被安錦繡拍了的小腦袋,傻笑着跑了出去。小小年紀就淨身入宮,能遇上安錦繡這樣的主人,還有袁義這樣的師父,小袁章覺得自己的運氣是真的好,比跟他同批入宮的那些同伴要好上太多了。
袁章走了不久之後,吉和就又找了來,一臉爲難地跟安錦繡說:“娘娘,雲妍公主在海棠殿那裏大吵大鬧,把頭都撞破了。”
安錦繡對雲妍公主是一點也不關心,冷道:“聖上知道這事了?”
吉和說:“聖上知道了,讓太醫去看了,也讓娘娘去看一下公主。”
“我去挨她的罵嗎?”安錦繡冷笑道。
吉和小聲道:“娘娘,奴才看聖上對公主,是又心疼又生氣,聖上的意思是不是讓娘娘去教訓一下公主?”
“既然傷心,那我還去教訓什麽?”安錦繡道:“去告訴她的母妃。”
吉和說:“娘娘,沈妃娘娘被禁足了啊。”
“她若是慈母心腸,被禁足也會想辦法去安撫雲妍公主的,”安錦繡說:“替我去回禀聖上,就說我要躲着雲妍公主,不敢去。”
吉和勸安錦繡道:“娘娘,這畢竟是聖上的意思啊,您不去不好。”
安錦繡手指在桌案上動了動,說:“你說她在海棠殿裏大吵大鬧?”
吉和說:“是,去教公主的嬷嬷是這麽跟聖上禀報的。”
“她應該罵我了吧?”
吉和點頭說:“是,嬷嬷們不敢瞞着聖上,公主殿下不但罵了娘娘,還罵了五少爺。”
“她又咒安五少爺死了?”安錦繡問道。
吉和歎氣,點了點頭,說:“娘娘,聖上這一回也氣壞了。”
“你回去吧,”安錦繡道:“我一會兒就去海棠殿。”
吉和不知道安錦繡怎麽又改主意了,也不敢多問,隻是問安錦繡道:“那沈妃娘娘那裏還要通禀嗎?”
“去告訴她,她的女兒她不關心,誰關心?”
吉和忙就應聲道:“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做。”
“還有,”安錦繡說:“這幾日早朝,讓人看緊了二殿下,不要讓人給二殿下傳宮裏的消息。”
吉和說:“娘娘,宮中之人不是不準出内宮門了嗎?”
“還有侍衛可以用,”安錦繡說:“你當大内侍衛們全是韓約的人嗎?”
吉和忙道:“奴才又犯蠢了,隻是娘娘,就怕到時候,二殿下自己要去永甯殿給沈妃娘娘請安啊。”
“他不會的,你回去吧,”安錦繡揮手就讓吉和走。白承路是個被自己王妃捏在手裏的人,客氏王妃一向不準自己的相公參和到奪嫡的事情裏去,這個女人上輩子連白承澤都對付不了,是個精明能看清世情的人,這一世,安錦繡相信,客氏王妃還是會把白承路死死地拽着,讓白承路遠離這場奪嫡的腥風血雨的。
吉和趕回了禦書房,剛站下來,就聽世宗問他:“安妃怎麽說?”
吉和說:“奴才啓禀聖上,安妃娘娘說她一會兒就去海棠殿看公主殿下。”
世宗嗯了一聲。
吉和想想又跟世宗說:“聖上,奴才看安妃娘娘是有些怕去見公主殿下的。”
世宗眉頭一皺,說:“你跟安妃都說什麽了?”
吉和忙說:“奴才不敢在安妃娘娘的面前多嘴,是安妃娘娘自己猜,公主殿下又罵她了。安妃娘娘還讓人把公主殿下的事,告訴沈妃娘娘去了,說沈妃娘娘才是生養公主殿下的母妃,瞞着不好。”
“讓全福帶着人跟安妃一起去海棠殿,”世宗道:“跟安妃說,就說是朕的意思,雲妍若是對她不敬,就給朕打,這個女兒不教是不行了!”
吉和忙答應着又去找全福。
吉和這一來二去的,等安錦繡帶着人走進海棠殿的時候,雲妍公主已經把她卧房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兩個站在門外的嬷嬷鼻青臉腫的,看見安錦繡來了,忙都大聲給安錦繡行禮。
“你來做什麽?”雲妍公主在卧房裏聽到安錦繡來了,推開門就跑了出來。
安錦繡看看雲妍公主的樣子,這位公主應該是從被押到海棠殿來後,就沒有梳洗過,這會兒全身上下髒兮兮,哪還像什麽一朝的公主殿下?
雲妍公主能從安錦繡看她的目光裏,看出輕蔑來,指着安錦繡怒道:“你帶全福這個奴才來想幹什麽?瞞着我父皇對我用私刑嗎?!”
“你們把公主殿下的這座海棠殿打掃幹淨,”安錦繡回身命自己帶來的宮人太監道:“把殿裏缺的東西都添置齊全。”
雲妍公主愣了一下神,随即就又怒道:“安妃,你這是在故意看我的笑話?”
安錦繡說:“公主殿下,聖上擔心你,所以讓我來看看你。”
“我父皇讓你來看我?”雲妍公主說:“他是讓你來挨打受罵的嗎?”
安錦繡默不作聲,聽着雲妍公主罵她。
罵人的人就怕對方沒反應,雲妍公主罵了安錦繡半天,見安錦繡就這麽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就閉了嘴。
安錦繡沖雲妍公主露了一個冷笑,這位公主罵也罵不出什麽新的花樣來。
雲妍公主看安錦繡沖她冷笑,馬上就道:“我父皇一定在你身後對不對?你就想讓我動手打你,讓我父皇可憐你,再讓我挨我父皇的打對不對?”
對着雲妍公主這樣的腦子,安錦繡突然就不擔心安元志跟雲妍公主一起後,會吃這位公主殿下的虧了。
“父皇!”雲妍公主沖着安錦繡的身後大喊道。
“聖上對你們都有旨意,”安錦繡對幾個嬷嬷道:“你們自己好自爲之吧,教好了公主殿下,聖上那裏你們才能交差。你們就在這裏,用心教好公主殿下吧。”
幾個嬷嬷苦着臉,異口同聲地跟安錦繡道:“奴婢謹遵娘娘懿旨。”
安錦繡又看了雲妍公主一眼,轉身就走。
“你這就走了?”雲妍公主要往安錦繡這裏來。
幾個嬷嬷一起伸手拉住了雲妍公主,嘴裏勸着,一邊就把雲妍公主往卧房裏拉。
“放開我!”雲妍公主對着嬷嬷們又大喊大叫了起來。
安錦繡面沉似水,這樣的人做安元志的妻子,她弟弟日後豈不是家無甯日?
“安錦繡!”雲妍公主沖着安錦繡的背影道:“我就是咒安元志死!他這種小人死了最好!一個奴生子,也要做我的相公?他配嗎?!”
安錦繡快步走出了海棠殿,一路沉着臉回了千秋殿。
有人把雲妍公主這一回的話,禀報給了世宗,把世宗又氣了一回。
“她咒元志死,”安錦繡在千秋殿裏跟紫鴛小聲道:“她竟然又在我的面前咒元志死。”
紫鴛說:“主子,沈妃那樣的人能養出什麽好女兒出來?”
“一定是白承澤要殺元志,”安錦繡望着窗**沉沉,眼看着就要下雨的天空,自言自語道:“那我爲什麽還要讓他的妹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