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安元志慢慢香香地走到了袁義的跟前,笑嘻嘻地說:“你們這幫人都是命大的人,所以誰死也輪不到你們死,這是好事!”
袁威說:“少爺,話到了你嘴裏還能這麽說呢?”
“這是事實啊,”安元志把袁義往房裏帶,跟袁威說:“我借用你大哥一下。”
袁義被安元志帶進了屋裏,這才小心翼翼地甩開了安元志的手,說:“袁威他們這麽快就過來了?”
上官睿說:“某人發着高燒,認不清人的時候寫了一封自己快要死的信,袁威他們昨天晚上其實是穿着孝服回來奔喪的,進了院子就哭,沒把鄰居們吓死,以爲我們家裏死了人了。”
袁義的嘴角抽了一下。
安元志說:“這樣他們不是能回來的更快一點嗎?”
上官睿白了安元志一眼,跟這位他已經沒什麽話可說了。
上官勇這時拿了茶水進屋來,給袁義倒了一杯水,說:“先喝點水,夫人那裏有話要你帶?”
相處了這些年下來,袁義與上官勇、安元志包括上官睿之間,有些禮,有些高下是不會再講究了。袁義從上官勇的手中接過了水杯,一口喝盡了,然後說:“夫人讓我來跟将軍說一聲,去了江南以後,可以去淮州找安府在那裏做生意的二老爺,安書泉。”
“找我二叔?”安元志說:“找他做什麽?”
“那筆銀子,夫人說放着就是個死物,這一次趁着行軍,把錢帶出去,”袁義說:“夫人讓将軍去探探二老爺的口風,要是将軍覺得他信的過,可以跟二老爺合作一回。”
“錢生錢?”上官睿這時道:“讓安二老爺幫我哥做生意去?”
袁義點點頭,“夫人是這麽想的。”
“你覺得行嗎?”安元志問上官睿道。
上官睿仔細地想了想,說:“錢生錢是好事,隻是你那個二叔能信的過嗎?”
安元志說:“我怎麽知道?我沒見過他。”
“他不是你叔叔嗎?”上官睿奇怪道:“你們安家裏的親戚都不來往的?”
安元志往自己的床上一坐,小聲道:“來往什麽啊?我二叔也是個小老婆生的,能在我們安府老太君的手底下熬出來,已經是了不得的事了,他沒事跑回來再看這個老太太的臉膈應自己?”
上官睿搖搖頭。
“大家族都這樣,”安元志說:“你當誰都跟你跟姐夫似的,兄弟感情好?我跟安元文他們見到面也沒話說的。”
“這個安二老爺是從商的?”上官勇這時問道。
“嗯,”安元志說:“上一代人的事我知道的不多,隻知道我二叔少年時書讀得不比我父親差,但最後老太君讓他去淮州做了皇商,從此就絕了他讀書做官的路。”
上官睿說:“那他還能幫我們?他不恨死你們安府的人了?”
“恨?”安元志哂笑了一聲,說:“他不敢,一天姓着安,他就得一天爲安家做牛做馬,每年他賺的錢,一大半都得供到京城安府來。姐夫,”安元志說到這裏,看向了上官勇道:“這下子你不帶我去也不行了,我二叔那裏,還是我跟小睿子去的好。”
上官勇說:“你的傷怎麽辦?”
“坐馬車啊,”安元志說:“我以前從雲霄關是怎麽回京城的,這一回就怎麽從京城去江南。”
袁義跟上官勇小聲道:“夫人也是想讓少爺去江南去。”
安元志頓時就得意了,說:“你們看吧?”
上官勇眉頭微微一皺,說:“她知道元志的傷還不能大動吧?”
“聖上準備将雲妍公主與少爺的婚事辦了,”袁義說:“可是夫人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姐夫你帶我去江南吧,”安元志忙拉着上官勇的衣袖道。
袁義說:“還有,少爺去見安二老爺也方便說話。”
“那就這樣吧,”上官睿說:“我們一起去江南,把平甯也帶上,就說從小教平甯怎麽從軍。”
“平甯不能帶,”上官勇一口回絕。
“那要不這樣,”安元志眼珠轉了轉後,說:“小睿子帶着平甯跟在衛國軍的後面走,不算軍裏的人,不就行了?”
“行啊,”上官睿說:“我就當帶着平甯去江南玩一趟。”
“胡鬧!”上官勇聽這兩人把平叛之事,想的跟去江南遊玩一樣,頭疼的同時,就想開口訓了。
袁義這時把上官勇拉到了一邊,小聲道:“夫人說将軍此去江南不光是爲了平叛,京城裏的皇子們都盯着江南那塊肥肉,将軍最好是帶着平甯少爺一起走,省得最後讓人拿住了平甯少爺,将軍要受人挾持。”
上官勇默默地坐下了,行軍打仗怎麽能帶家眷?他不像安元志萬事隻求結果,其他什麽也不在乎,也不像上官睿是個讀書的書生,對軍務不通,上官勇自幼從軍,把軍紀看得比什麽都重。
安元志和上官睿對視了一眼,上官睿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輕聲道:“大嫂說的沒錯,大哥這一去江南,會成爲很多人的眼中釘,大哥現在明面上是五殿下的人,那四殿下如何能放過大哥?再來一次城南舊巷的那場大火怎麽辦?平甯是大嫂拼着命生下的,大哥你就……”
“小睿子!”安元志叫了上官睿一聲,沖上官睿搖了搖頭。
上官睿也知道自己把話說到這份上,應該是說到點子上了。他大哥就是把軍紀看得比命都重要,可是安錦繡跟上官平甯,對他大哥來說,比什麽都重。
袁義看看上官勇瞬間就難看的臉色,說:“讓袁威他們護着二少爺,這不就行了?”
上官勇用雙手搓了一把臉,城面舊巷的那場大火就是他的夢魇,“你們都收拾行禮吧,”上官勇對安元志和上官睿道:“我們這次帶着平甯一起走。”
安元志打了一個響指,說:“我回安府去一趟,讓我父親寫一封給我二叔的信,這樣我們就有理由登我二叔家的門了。”
“那Nai娘呢?”上官睿說:“Nai娘也得帶吧。”
“用馬Nai喂一樣,”安元志忙就跟上官睿說,帶上他們三個已經是上官勇的極限了,再把Nai娘帶上?這是要他姐夫瘋嗎?
袁義從兜裏拿了四個香包出來,說:“夫人說了,這一次去江南可能要一年,那邊的蚊蟲多,這個是夫人做得驅蟲的香包,讓你們一人戴一個。”
安元志伸手就要拿,被袁義讓過去了,才讪讪地跟上官勇說:“姐夫,你先選。”
“我要回宮去了,将軍你們一路上要小心,”袁義也不管這四個人要怎麽分這香包了,沖上官勇一抱拳。
“我送你出去,”安元志忙就要送袁義走。
上官勇說:“你讓袁義跟袁威說說話。”
安元志這才老實了。
袁義從屋裏出來,就看見莫雨娘在廚房那裏探頭探腦地往這裏張望,袁義馬上就是臉一沉,盯了莫雨娘一眼。
莫雨娘看袁義冷冰冰地盯着她,忙把頭縮回到廚房裏去了。
袁威跟着袁義走出了上官家的大門,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袁威打量了袁義好幾眼後,才問道:“在宮裏過得怎麽樣?”
“沒什麽,”袁義說:“我有武藝傍身,宮裏的人傷不到我。”
“我覺得你過得不好,”袁威沖袁義搖頭道:“大哥,你現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了?還是宮裏的局勢不好?”
“别瞎猜,”袁義拍一下袁威的後背,“我在宮裏不愁吃不愁穿的,倒是你,在軍裏活得還自在嗎?”
“我前面的劉将官是将軍的兄弟,”袁威說:“從來也沒有爲難過我們,我們這次被将軍叫回來了,劉将官還說我們跟着将軍會有大出息呢。”
“上了沙場就有立戰功的機會,”袁義望着袁威道:“你小子以後也要當個将軍。”
袁威點了點頭,說:“将軍昨天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你聽将軍的話就好,這一次要護好二少爺和小主子,”袁義叮囑袁威道:“吉王那裏不會是什麽大仗,就怕有人半路上暗害你們。”
“記下了,”袁威把袁義的手翻過來看看,摸摸袁義指縫間練劍磨出來的繭子,說:“大哥你這手一點也沒養回來,去了宮裏還要幹活嗎?”
“宮裏有人伺候我,”袁義說:“我不能把這身武藝丢下啊。”
“這個,”袁威這時從衣襟裏拿了一塊玉佩出來給袁義看。
袁義看看這玉佩,在宮裏住着,袁義現在能看出玉的好壞了。袁威手裏的這塊玉不是什麽好料,雕工也一般,說是圓月形的玉佩,可這形狀離圓還差一點。“這是?”袁義問袁威道。
“我訂婚了,”袁威小聲跟袁義道:“昨天将軍答應我,等這次從江南回來後,就讓我去成婚。”
袁義馬上就是一喜,說:“真的?哪家的姑娘?”
“蕪縣的一個農家丫頭,”袁威說起自己未過門的媳婦,臉上的笑意深了,還怕袁義不知道蕪縣在哪裏的說:“我們原先就在那個地方的軍營裏當兵。”
“那姑娘好?”袁義問道。
“長得一般,”袁威說:“她娘前頭生了七個丫頭,最後才生了一個小子,家裏的姑娘太多,所以我這種不要嫁妝的人就有機會娶媳婦了。”
“長得一般?”袁義假裝着皺了皺眉。
袁威看袁義皺眉了,忙就說:“大哥你怎麽跟少爺一樣?我那媳婦長得不漂亮,可她能幹活啊,連我們劉将官都說,那是個好生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