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禦書房打探消息去了,”安元志小聲道:“天知道,外面那幫人敢放火啊!”
“救火啊!”慶楠不再問了,扭頭跟兵将們大喊道:“把宮門堵住,不能讓人進來!”
蘇養直帶着人跑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安元志在指揮着人救火,堵着宮門的是一隊弓箭手,正拼着命沖宮外放箭。
“上官将軍?”蘇養直站在雨中大喊上官勇,這個時候應該守在宮門這裏的上官勇在哪裏?
“我姐夫去看那裏的宮牆了,”安元志跑到了蘇養直的跟前,手指着南面的宮牆說。
“那邊怎麽了?”蘇養直站在這裏,也看不出那邊的宮牆怎麽了。
“有人報那裏也着火了,”安元志信口胡謅道:“我姐夫不放心,親自帶人過去看了。”
慶楠被煙熏黑了一張臉沖了過來,跟蘇養直喊道:“蘇大人,這火滅不掉啊!”
“殺了蘇養直,救聖上!”
這時,宮外的人再次大喊着沖撞起了宮門。
原木撞擊着宮門的聲音,聽得宮門後面的人心驚膽戰。
“那幫人都喊了一天了,”安元志跟蘇養直說:“說蘇大人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蘇養直險些沒吐血。
“怎麽辦啊?!”慶楠盯着蘇養直問,這個時候不讓這位想着問上官勇就行。
蘇養直說:“守住宮門,那火救不了就不要救了。”
安元志說:“宮門要是被燒了,我們還怎麽守住宮門?”
蘇養直的腦子飛快地轉着,他是帶着人死守在宮門這裏,還是帶着人回去死守禦書房?
帝宮的正宮門是兩扇對開的镏金銅門,福王逼宮的時候,這宮門被燒過一次,當時門軸被燒掉後,宮門才沒能守住。事後蘇養直命人重修了門軸,大門還是用的原先的大門。就在蘇養直在心裏做着選擇題的時候,半扇宮門又歪了下來。
“門要倒了!”有兵卒驚慌地大叫了起來。
“不準退!”蘇養直撥出了腰刀,喝令衆人道。
這一回宮門不能再失守了,蘇養直在心裏想着,上一回有安錦繡出面剌殺了福王,他們才化險爲夷,守住了禦書房,這一回難道還要讓安錦繡出頭嗎?讓一個女人救他們這群大男人兩回?蘇養直覺得就算自己樂意,世宗也不會樂意。
“我們沖出去好了,”三個人的身後傳來了上官勇的聲音。
“姐夫!”安元志大喊了一聲,這下子他的心放下了,帝宮失不失守,安元志是一點也不在乎。
“宮牆那裏怎麽樣了?”蘇養直開口就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不知道蘇養直問的是什麽宮牆,随口道:“無事。”
“等這事完了,我一定把謊報軍情的那個混蛋軍法從事!”安元志佯裝憤怒道。
“慶不死,你帶人沖出去,”上官勇看有飛箭從歪掉的宮門裏射了進來,一邊命令慶楠,一邊就把安元志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慶楠轉身就點兵去了。
安元志也要跟着慶楠跑,說:“我也去!”
上官勇拉住了安元志,跟蘇養直說:“外面有多少人,我們還不知道,蘇大人你帶着人回去守禦書房,我這裏若是守不住,我會帶着人撤到你那裏去的。”
蘇養直沖上官勇一抱拳,說了聲:“有勞了,”随後便帶着大内侍衛們往禦書房跑了。
“我姐那裏沒事吧,”安元志看着蘇養直跑遠了,才小聲問上官勇道。
“她沒事,”上官勇也拔了戰刀在手,跟安元志說:“慶楠沖出去後,你讓他們停止放箭。”
安元志說:“你真要守宮門?”
上官勇說:“不守宮門,你要放外面的那些人進來?”
安元志湊到上官勇的跟前,耳語道:“我們管禦書房裏的那個人的生死幹嘛?就讓外面那幫人清君側,順便把君也清了好了,我們帶着我姐跑吧。”
上官勇食指一彎,在安元志的腦門上敲了一下,小聲道:“就憑外面的那幫烏合之衆?”
安元志抱着腦袋,不服氣道:“他們能燒宮門,就不能燒了禦書房嗎?”
“你當京城四營是擺設嗎?”上官勇沒好氣道:“沒了青龍營,還有三營兵馬呢,到了最後關頭,聖上會調這三營的。”
安元志差點都忘了,世宗這個時候是醒着的,玄武、朱雀、白虎三營還在,他這是在做夢了。
“還愣着?”上官勇又敲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提着刀跑前邊去了,邊跑邊喊弓箭手們停止放箭。
“跑快點,那火就燒不到身上!”慶楠這時跟自己的手下喊道:“誰跑慢了,被燒死了,别想我可憐他!”
半扇宮門這時轟然倒地。
“快點!”上官勇這時也到了火前,跟慶楠喊了一聲。
慶楠第一個沖進了火海裏。
宮外作亂的人沒想到這群大兵敢不怕死的,冒着被燒死的危險從宮裏沖出來,一時間慌了手腳。
慶楠沖出火海後,第一刀就砍向了對方的弓箭手,隻有把這些人都殺盡了,後面的人才能無所顧及地沖出來。
上官勇喊安元志:“元志,你帶着人救火!”
安元志沖上官勇點了點頭,不情願但也得聽令行事。
上官勇等了慶楠半盞茶的時間,然後把手中的戰刀往前一指,跟左右喊了一聲:“沖!”
禦書房裏,蘇養直跪在世宗的床榻前,急聲問世宗道:“聖上,那些都是皇室宗親,他們不明真相,要是被上官衛朝傷到了怎麽辦?”
世宗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他這裏憋悶得厲害。
向遠清和榮雙垂首站在一旁不敢吱聲,而吉和爲世宗端着水的手抖了兩抖。
蘇養直說:“聖上,是不是調三營人馬入宮?”
“你怕了?”世宗問蘇養直道:“上官勇還抵擋不住一幫家丁嗎?”
蘇養直想想宮門那裏燃着的大火就心慌,跟世宗說:“臣就怕上官勇陰溝裏翻船,聖上的安危容不得絲毫大意,臣求聖上還是調三營兵馬入宮吧。”
“你能保證三營裏沒有叛臣嗎?”世宗問道。
蘇養直說不出話來了,這個他哪裏敢保證?
“朕不信朕還能死在一幫家丁的手裏,”世宗說道:“上官勇若是連一幫烏合之衆都打不過,那他也不用當這個将軍了!”
世宗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養直還求什麽呢?給世宗磕了一個頭後,蘇養直出去帶大内侍衛和禦林軍們将禦書房圍了起來。
“韓約還在千秋殿嗎?”世宗在蘇養直退出去後,問吉和道。
吉和忙道:“回聖上的話,韓約在千秋殿守着呢。”
世宗沉默了一會兒,跟吉和說:“你去千秋殿看看,如果安妃睡了,就不要吵她,如果她被吓得起身了,就将她接到朕這裏來。”
“奴才遵旨,”吉和忙領旨道。
這個時候,安錦繡就算是睡了,吉和也會将安錦繡叫醒接到禦書房來的。
半個時辰後,世宗等來了安錦繡。
“聖上,”安錦繡要給世宗行禮。
“過來吧,”世宗道:“頭發怎麽濕了?”
安錦繡剛在紫鴛的幫忙下洗了個澡,就坐了步辇到了禦書房來,這個時候頭發還往下滴着水。“外面下雨了聖上,”安錦繡坐在了世宗的身邊,小聲道:“聖上能接臣妾來,臣妾謝聖上的恩典。”
“紫鴛替你主子把頭發擦幹,”世宗望着安錦繡歎了一口氣,命紫鴛道:“将小九兒抱到朕這裏來。”
紫鴛忙就把抱在懷裏的白承意放到了安錦繡的手上,自己拿了吉和送上來的毛巾替安錦繡擦頭發。
世宗看了看睡着打着呼噜的小兒子,說:“這小子怎麽總在睡覺。”
安錦繡說了一句:“睡覺沒什麽不好的,睡着了就什麽也不用怕了。”
“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世宗看向了安錦繡道:“你再忍耐些日子,朕不會讓你永遠委屈下去的。”
“臣妾沒什麽好委屈的,”安錦繡低垂着眼睫,讓世宗無法從她的眼中窺探到絲毫的情緒,“臣妾就是擔心聖上,這是又有叛軍了?”
“什麽叛軍,”世宗笑了起來,“一幫子家丁護院,那幫皇室宗親當朕是死人了!”
安錦繡沖紫鴛揮了一下手,讓紫鴛退下去,跟世宗說道:“聖上無事就好,正病着,不吉利的話不要說。”
“你擔心朕?”
“聖上若是出了意外,臣妾與承意要怎麽辦?”安錦繡望着世宗道:“聖上怎麽會問臣妾這樣的話?”
“沒事,”世宗握住了安錦繡的手,“朕現在心情不好,說了什麽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安錦繡顯得有些委屈,但最後還是叉了話題,問世宗道:“傷口還疼嗎?”
世宗說:“沒事了。”
傷處的疼痛一直都在,隻是世宗忍了這些天,好像習慣了這種疼痛,這會兒隻要不動,這疼痛好像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疼得,讓他恨不得斷去雙腿了。
安錦繡看世宗擡起了手,便把身子前傾了一些。
世宗的手撫上了安錦繡的臉,問安錦繡道:“怪朕罰元志嗎?”
安錦繡搖搖頭,“聖上罰他是爲了他好。”
“不生朕的氣?”
安錦繡詫異地看着世宗,不明白世宗這時這麽在意她的感想做什麽,他們都是這個人的棋子,堂堂帝王用得着在意一個棋子在想些什麽嗎?
“錦繡其實一點也不傻,”世宗跟安錦繡說道:“朕讓元志去解東宮之圍,你就怨上朕了吧?”
安錦繡的神情不解地道:“聖上的話臣妾聽不懂,聖上讓元志去解東宮之圍有什麽不好嗎?還是元志又闖禍了?”
世宗看不出安錦繡的神情做假來,他看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真天真,還是心機太重讓他看不透?一個讓自己看不透的女人,世宗問自己,這樣的女人不是比皇後更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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