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說:“你忘了什麽?”
“安府的那個安錦繡早就死了,臣妾哪裏還有嫡姐?不能見面的,”安錦繡望着世宗害怕道:“臣妾險些又壞了事。”
世宗都沒想起這一出來,聽安錦繡這麽一說才想起來。
“聖上說的沒錯,”安錦繡恨不得甩自己兩個耳光才好,“臣妾就是沒腦子。”
“太子妃她,”世宗拉住了安錦繡的手,想跟安錦繡說你那個嫡姐知道你沒死,可是看着安錦繡這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世宗又說不出口。
“她怎麽啦?”安錦繡還問。
“沒什麽,”世宗道:“這次之後,她不會再來了。”
“好,”安錦繡望着世宗又是一笑,“聖上累不累?”
“你總算是想起朕來了,”世宗搖頭笑道:“不想見你的家人了?”
“有沒有臣妾這個人,對他們來說無所謂的,”安錦繡說道:“隻有元志會想臣妾,臣妾,”安錦繡伸手摸了一下世宗的手,“臣妾有聖上和九殿下就夠了。”
“元志是個知道上進的人,”世宗摟着安錦繡說:“朕不會虧待了他。”
安錦繡就歎氣,“臣妾真想見見他啊。姨娘也走了,他一個人在府裏,還有誰會一心一意地照顧他?從軍也好,軍營至少還是一個去處,聖上,謝謝你願意照顧元志。”
安錦繡的眉眼間又籠上了世宗看過的那種輕愁,世宗的手撫上安錦繡的眉頭,“有朕護着他,你父親還敢再苛待了他?等日後有機會,朕讓你們姐弟見面。”
“真的?”安錦繡頓時就又驚又喜,“臣妾還能再見到元志?”
“你又不是來坐牢的,當然能見,”世宗說:“隻要你聽太醫的話,把身體養好了,朕就讓你見元志。”
安錦繡愣了一下,然後就笑道:“聖上還拿臣妾當小孩子嗎?”
世宗是把安錦繡當小孩子哄了,聽安錦繡這麽一說,就刮着安錦繡的鼻子說:“你還不算是太傻。元志有出息了,對于你也是一件好事,”世宗教安錦繡道:“宮裏有朕在不假,但你也要有個可依靠的娘家人,你父親朕信不過,元志跟你一母同胞,與你的感情也好,朕信得過他。”
安錦繡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世宗這是在爲她着想,還是真心真意地着想,安錦繡閉了一下眼睛,心頭各種滋味翻滾,分辨不出到底是苦還是酸來。
“你這丫頭啊,”世宗摟着安錦繡,手指抹一下安錦繡的眼角,将淚水拭去,“說哭就能哭了,安書界明明說過,你在家裏不是個愛哭鬼啊。”
“在家時臣妾能哭給誰看?”安錦繡幽幽地道:“姨娘和元志看見臣妾哭會擔心,其他的人看見臣妾哭隻會笑話臣妾,臣妾在家時不讓自己哭。”
世宗摟着安錦繡半天沒有說話,最後說:“以後想哭就哭吧,但隻能在朕的面前哭。”
“好,臣妾以後隻在聖上的面前哭,”安錦繡躺在世宗的懷裏,一邊答應着世宗,一邊把沈妃送了禮物來的事也說了,問世宗道:“臣妾其實什麽也不缺,臣妾一定要收沈妃娘娘的這個禮嗎?”
“用不上就放在千秋殿的庫房裏,”世宗說:“不光是沈妃會給你送禮,宮裏的人陸陸續續都會給你送禮來,你收着就是。”
“無功不受祿,”安錦繡說:“臣妾收這些禮覺得心裏着慌。”
“傻丫頭,”世宗說:“朕說能收你就收下,想那麽多做什麽?”
“那聖上把它拿走吧。”
“朕拿别人送你的禮?”世宗好笑道:“朕還是第一次看到收人禮嫌燙手的人,讓袁義把禮都收收好,宮裏的人情往來其實跟外面的也一樣,你也不要Cao這個心了,讓袁義去做,他要是不懂,就讓他去問吉和。”
“好,”安錦繡說:“臣妾聽聖上的。那臣妾還要去拜見皇後娘娘和太妃娘娘們嗎?”
“這話又是誰跟你說的?”世宗問道。
“這不是宮裏的規矩嗎?”安錦繡說:“聖上真當臣妾什麽也不懂?”
宮妃進宮,不拜見皇後,不拜見後宮的長輩這就是不知禮,傳出來要是敗德行的,世宗不是不知道這一點,隻是他不想安錦繡去皇後那裏受辱。對于皇後,世宗已經死心了,這個女人早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項芸了,現在中宮殿裏的那個女人就是一個好耍弄陰謀詭計的妒婦。
“其實臣妾害怕見皇後娘娘,”安錦繡跟世宗說:“她要是還在生臣妾的氣怎麽辦?”
“朕會讓韓約他們陪着你一塊兒去,”世宗權衡了再三,覺得還是得讓安錦繡去拜見皇後一次,“去了中宮殿磕個頭就走,不管那個女人說了什麽話,你都不用理。”
“那是皇後娘娘啊,”安錦繡說。
“有韓約他們跟着你,你還怕什麽?”世宗說。
“韓約他們能進中宮殿嗎?”安錦繡又問。
“他們是大内侍衛,怎麽不能進去?”世宗說:“韓約的官朕還要給他升一升。”
“哦,”安錦繡點了一下頭,光看表情,世宗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安錦繡到底知不知道韓約的官職再升,對她而言意味着什麽。“聖上今天能在這裏多久?”安錦繡擡頭問世宗道,這個話題變的,給世宗感覺,韓約什麽的也就是順便一提,提過也就算了。
“你啊,”世宗就覺得安錦繡傻,不過這種傻他喜歡。
這一天世宗沒有在禦書房裏批閱奏折,而是讓吉和帶着人把折子都搬到了千秋殿。安錦繡和白承意在内室裏睡覺,世宗就在外室辦他的國事。這種一家三口的感覺,讓世宗新奇的同時,也有些唏噓,皇家自古無親情,但願他能與安錦繡這樣長長久久地相處下去。
白承路由白承澤陪着出宮,可是等白承澤跟他在宮外分手了之後,白承路回頭就又進了宮,在禦書房的高台下,迎面就撞上了灰頭土臉從台階上下來的太子。
“太子殿下這是要去哪裏?”白承路漫不經心地給太子行了一禮,明知故問道。
太子看了白承路一眼,不想搭理,也不想再惹出什麽事端,邁步就要走。
白承路攔住了太子的去路,說:“太子殿下,父皇不在禦書房裏嗎?”
“不在,”太子說着還是想走。
白承路說:“那父皇去哪裏了?”
太子隻得站下來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啊,”白承路小聲跟太子道:“我聽說父皇去了千秋殿。”
“你想跟我說什麽?”太子陰沉着臉瞪着白承路道。
“我能說什麽呢?”能看太子的笑話,白承路從來都是樂此不疲的,“太子殿下在禦書房跪了這麽久,父皇卻去看了安妃娘娘,有點過分了。”
“你在說父皇的不是?”
“安妃娘娘得寵啊,”白承路說:“我還跟老五說,哪天有空去看看小九呢,那個皇弟父皇可是很看重的,我們兄弟之前,也就太子殿下得名早,沒想到小九也有這種福氣。”
“讓開!”太子喝了白承路一聲:“我不想聽你的瘋話!”
“瘋話?”白承路捧了捧自己的心口,說:“我這可是真心話,太子殿下,忠言逆耳啊!你說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還差多少?以前是差得多,不過現在我們的母後娘娘連中宮殿的門都出不了,今時跟往日還能比嗎?”
太子伸手推開白承路就要走。
白承路也不氣太子推他,幾步又走到了太子的跟前,小聲笑道:“我這麽說你就生氣了?安妃娘娘也是出身浔陽安氏的,原來我還想呢,這下子太子殿下又多了一個人幫忙了,後來我一想,安妃娘娘也有兒子,她憑什麽幫太子殿下呢?”
太子惡狠狠地看着自己的二皇兄,說:“你今天跟我說的話,我會如數轉述給父皇聽的。”
“你還跟小時候一樣,”白承路才不怕太子這話,說:“打架輸了,就要跑去跟父皇告狀,我們如今都多大了?你還使這一招?太子殿下,你現在說話父皇他還聽嗎?”
“你!”
“我要是安書界,”白承路走到了太子的跟前,耳語道:“我就幫安妃娘娘去,小九兒身上好歹有他安家一半的血呢!你這裏有什麽?安錦顔到今天屁都沒生出來一個!太子殿下,我這人一向不聰明,連我都能琢磨明白的事,你說安書界那樣的會想不明白嗎?安家沒了!”
白承路說完話,滿意地看看太子發了青的臉,拍拍屁股轉身要走。
“白承路!”太子吼了一聲。
白承路側過身子,看着太子說:“我也是爲了你好,才跟你說這些話的,你也不看看兄弟幾個,也就我跑來告訴你實話。心裏有火,别沖我發,我沒招你也沒惹你。”
“殿下!”東宮的人看太子頭頂都要冒煙的樣子,忙上來幾個人勸太子。這個時候,皇後招了世宗的厭,太子要是再招了世宗的厭,那東宮的主子是誰可就真難說了。
白承路哈哈一笑,點了火後他就不管了,帶着自己的人揚長而去。
太子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他如今還是太子,白承路就已經這樣大刺刺地跑來羞辱他了,日後他真失了太子之位,他的這些兄弟們還會放他一條生路嗎?太子回頭看禦書房的高台,他從小到大上下過無數次的高台,此時在他的眼前搖搖晃晃,多了無數的影子,大廈将傾一般。
“殿下!”東宮殿人看着昏倒在地的太子,全都驚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