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妃看了女兒一眼,從雲妍面前走過去,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母妃!”雲妍公主追着沈妃走進偏殿裏的花閣裏後,撒嬌地喊了沈妃一聲,說:“雲妍又惹你生氣了?”
“宮裏妃嫔們的事輪不到你管,”沈妃開口就訓女兒道:“那些話是誰跟你說的?”
“還用誰跟我說嗎?”雲妍公主一撇嘴,“齊妃娘娘的事宮裏都傳遍了,庵堂裏的那個狐狸精……”
“啪”的一聲,沈妃往地上扔了一個茶碗,“你也想去東池佛堂念經嗎?”沈妃問雲妍公主道:“安妃娘娘是你能開玩笑的對象?你父皇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雲妍公主一縮脖子,說:“我是想說齊妃娘娘好糊塗,在那女人正得寵的時候去找麻煩,這下子她也吃苦頭了。”
“叫她一聲安妃娘娘很難嗎?”沈妃問雲妍公主道。
雲妍公主這時才覺出自己母妃的心思可能跟她的不一樣,“母妃,你不讨厭那個女人?”
“安妃娘娘,”沈妃道:“這四個字你若是叫不出來,那就回海棠殿去給我寫,什麽時候能叫出口了,什麽時候算完。”
“母妃,那個女人……”
“回你的海棠殿去!”沈妃冷聲道。
雲妍公主看看沈妃冷似鐵的臉,自從她去庵堂鬧了那一場之後,沈妃已經難得對着她有好臉色了。“安妃娘娘,”雲妍公主道:“母妃你不要生氣了,雲妍知道錯了。”
“你還有什麽事?”沈妃問女兒道。
“沒,沒什麽事了,”雲妍公主讪讪地道。
“娘娘,”永甯殿的一個女官這時在花閣外道:“奴婢秋月。”
沈妃看了一眼雲妍,對着門外說道:“進來。”
容貌很是不錯,年紀卻有些大的女官秋月走了進來,看到雲妍公主也在後,忙又給雲妍公主行禮。
“說吧,”雲妍公主還沒來及開口,沈妃就已經開口道。
“奴婢在千秋殿外看了,”秋月道:“聖上将安妃娘娘抱進了千秋殿,過了約一個時辰後才離開。”
“中膳過後,把我的禮送去千秋殿,”沈妃吩咐道:“就說等安妃娘娘的身體好些了後,我親自去看她。都是後宮姐妹,她若是有事,也可以來永甯殿找我。”
“奴婢知道了,”秋月領了沈妃的命令後,退了下去。
“母妃,你還要給安妃娘娘送禮?”雲妍公主坐在一旁吃驚道。
“我現在隻希望她不要因爲你的事記恨上我,”沈妃說道:“你也記住我的話,沒事不要去招惹她。”
“母妃你怕她?”雲妍公主話沒經大腦就問了出來。
沈妃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又一次懷疑,雲妍這個女兒真的是她沈如甯生的嗎?
“我,我又說錯話了。”
“齊妃去找安妃麻煩的時候,”沈妃說道:“你父皇就坐在接安妃進宮的車中。”
“所,所以呢?”
“若是一般女人,受了氣直接就會把聖上搬出來爲自己說話,可是安妃沒有。”
雲妍公主苦着臉想了想,說:“她是故意的?”
“你說呢?”
“那,”雲妍公主一下子激動起來,“那父皇就沒看出來?”
沈妃想想被她們叫到芳華殿問話的那個宮人的叙述,“她也不是沒有說,隻是每次都是話說了一半時,齊妃這個急Xing子的人就罵過去了,你父皇隻會覺得齊妃跋扈,而安妃是他要護在手心裏,才不至于被人欺負了的人。”
“齊妃娘娘怎麽這麽傻?”雲妍公主叫道。
“你那時在庵堂裏還不是一樣的傻?”
雲妍公主又茫然了,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又說起這事做什麽,她又沒有去攔安氏那個狐狸精的馬車。
“你就沒想過,你進了庵堂裏,安妃怎麽早不出來晚不出來,你父皇人進了庵堂,她就出來挨你的打了?”
雲妍公主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柳眉倒豎道:“那個女人算計我?!”
“你沒她的本事,就活該被算計!”沈妃看着雲妍公主道:“坐下!誰教你這麽沒規矩的?”
雲妍公主一屁股又坐下了,氣得想摔身旁茶幾上的東西,可是看看沈妃,又沒敢扔。
“你回去吧,”沈妃趕人道。
“母妃,你要小心她啊,”雲妍公主說道:“這個安妃不是好人。”
帝王後宮裏,有哪個女人能夠格當好人?沈妃一笑,“你去吧,不要去招惹安妃娘娘,記住了?”
“知道了,”雲妍公主有氣無力地道:“我不是她的對手。”
看着女兒垂頭喪氣地走出花閣,沈妃的心裏也不是滋味,但是此時得罪千秋殿裏的那個人,一定會跟齊妃一樣落個得不償失的下場。世宗不是長情的人,沈妃心裏想着,等世宗對安氏女的這份恩寵淡了後,到了那時,才是她們之間好好算算帳的時候。
算着早朝快結束的時候,沈妃命女官道:“派人去金銮殿前找二殿下與五殿下,就說我身子不舒服了,讓他們來探疾。”
女官領命後,匆匆走了。
千秋殿裏,安錦繡一覺睡醒後,身旁的白承意還是睡着沒醒。
“主子醒了?”紫鴛趴在床邊上打嗑睡,聽到安錦繡在床上翻身,忙就睜開了眼。
“你也累了?”安錦繡看看紫鴛臉上在床上磕出來的紅印子,問道。
“不累,”紫鴛說:“主子,外面站了好多伺候主子的人,袁大哥正在一一問他們的話呢。”
安錦繡問:“你覺得這些人怎麽樣?”
“看不出來,”紫鴛把頭搖搖說:“年紀都不大,最小的那個小太監才八歲,走路都還紮着腿呢,袁大哥說他的傷口沒長好。我問袁大哥什麽傷口沒長好,袁大哥沒說。”
“你,”安錦繡沒好氣道:“你不知道太監是要去勢的嗎?”
紫鴛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下邊還沒長好?”
“以後在宮裏,你盡量少說話吧,”安錦繡望着紫鴛無奈道:“看見今天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了?”
紫鴛點頭,“看見了,那些人還以爲主子是好欺負的!”
“我不是說這個,”安錦繡說:“你記住,在這個宮裏,做錯了事就會被罰!那些人在永巷裏跪上三天,那雙腿一定會得病,聖上以後也不會再看她們一眼,這些人的這輩子都沒什麽指望了。”
紫鴛聽着安錦繡的話,愣愣地道:“她們沒指望了,關主子你什麽事?主子又沒拉着她們來永巷。”
安錦繡歎氣,“這些人在宮裏都是主子,犯了錯尚且被罰,你若是犯了罪,想想你的下場吧!”
紫鴛聽安錦繡也跟她說下場,身上發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叫了起來:“主子,你怎麽也跟我說下場?”
紫鴛這一叫,把白承意給叫醒了。
“你這丫頭!”安錦繡忙把白承意抱在了懷裏哄着,看着紫鴛道:“我說下場怎麽了?”
“袁大哥說了,”紫鴛說:“外面的那些人,要是主子不要他們,大總管會殺了他們。”
“有這種事?”
“袁大哥親口說的,我怎麽可能會聽錯?”
“你去叫你袁大哥進來吧,”安錦繡聽紫鴛說話都費勁。
紫鴛跑出去後,袁義不一會兒就進來了。
“我不要的人,吉和就要全殺了?”安錦繡開口就問袁義道。
“我看他是這個意思,”袁義說:“他是不是想陷主子于不義?”
“這個人,”安錦繡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白承意的後背,說道:“現在他位置坐穩了,想我巴結着他了。”
袁義皺眉道:“他還認了我做兄弟。”
“在後宮裏拉黨結派?”安錦繡說:“你答應他了?”
袁義這會兒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了,說:“我答應他了,是不是不應該?”
“也沒什麽,”安錦繡道:“他想拉攏你。”
“那這個人我們還能相信嗎?”袁義小聲問道。
“手中有權後,人都難免會自大一些,”安錦繡聲調沒有起伏地道:“也許吉和應該吃些苦頭了。”
“你要怎麽做?”
“不用我們動手,”安錦繡将白承意放在了自己身邊靠裏的這一側,說道:“這孩子好哄,我拍了幾下就睡着了。”
袁義也看了一眼白承意,但他對白承意生不出什麽感情來,問安錦繡道:“那院裏的那些人要留下嗎?”
“這幾日你盯緊一些,誰在這幾日出千秋殿,若者跟宮外的人說過話的,把名字都記下來。”
“知道了。”
“那個八歲的孩子呢?”安錦繡又關心起紫鴛說的那個小太監來。
“他在院子站着,這麽小的年紀,我不知道該讓他去哪裏。”
“先讓他養傷吧,”安錦繡說:“紫鴛說他下邊的傷口還沒長好。”
“我帶他去看大夫,”袁義馬上就說道。
“好,”安錦繡說:“你帶他去看大夫之前,先去一趟東池佛堂。”
“去見齊妃?”
“嗯,你替我帶話給我,問她還想不想親手養大自己的兒子,”安錦繡說道:“告訴她,讓她想想,爲什麽宋、沈、魏三妃沒有跟她一起來迎我,在我進宮之前,那三位貴妃娘娘都跟她說了些什麽。”
“她能想明白自己是被當棋子用了嗎?”袁義不太相信齊妃有這個腦子。
“佛堂清靜,”安錦繡說:“在倚闌殿想不明白的事,在佛堂裏也許就能想明白了。”
“那我這就去,”袁義轉身就要走。
安錦繡看着已經穿上宮中太監總管衣袍的袁義,歎了口氣,道:“你真不适合穿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