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少年張狂

兩月之後,項氏僅存于世的兩人被上官勇親率大軍押解回京,其實一人是項莫深最小的孫兒,現年隻有八歲。

在離京城還有百裏之遠的官道上,太子與白承澤奉了世宗的皇命,前來迎接上官勇的大軍。

“太子殿下,”看了看囚車裏,一路上都被妥善照顧的小孩子,白承澤問太子道:“你要在這裏處理掉他嗎?”

就站在兩位皇子面前的上官勇一愣,他聽不懂白承澤的話。

太子面無表情地看着囚車裏的小孩,這小孩他沒有見過,但既是項氏子孫,那這個小孩兒就是他的小表侄了。

“太子殿下?”白承澤态度很恭敬地催太子道。

“殺了他,”太子從牙縫裏吐出了三個字。

太子身後的侍衛上前來,從囚車裏拎出了項家的小公子。

“就在那裏吧,”太子手指了一下他們身旁的一座六角石亭。

侍衛拎着在他手裏哭鬧不止的小孩子站到了石亭裏,任憑小孩對他又踢又打也不松手。

“聖上有令,”太子看着面前的兵将們道:“用項氏子孫的血,祭此戰死去的将士英靈。”

“白承諾!”另一輛囚車上,項氏的一位公子大喊起來,“你這麽待我們項氏,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嗎?!我們項氏滿門,就因你而亡,你竟然來親手殺我們?你還算得上是人嗎?!”

太子看一眼自己的這個表哥,臉上的表情還是木然,道:“動手。”

侍衛手起刀落,項氏小公子的人頭滾落在地上,血将石亭的欄柱地面全都染紅。

“白承諾!”項家的公子怒吼了一聲太子的名字後,體内氣血翻滾,昏迷了過去。

安元志因爲身上有傷,此時坐在一輛馬車裏,他看着石亭裏屍首分家的小孩屍體,對高高在上的皇家又有了新的認知,原來皇家的人爲了自己,什麽人都可以殺。

“你很高興?”上官睿坐在安元志的身旁,他看着那具屍體卻是一陣惡心,看安元志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便小聲問道。

“項氏是你上官家的仇人,那小東西死了,你不高興?”安元志反問道。

上官睿道:“那不過是個孩子。”

“孩子?”安元志說:“十年之後他便能長大,到時候你還能當他是孩子嗎?”

“你想跟我說什麽?”

“小睿子,你還跟我裝什麽純良?”安元志望着上官睿一撇嘴,“斬草要除根,你不懂?項氏不就是這麽對上官家的?連平安他們也沒有放過。要不是姐夫攔着,我早弄死那個小東西了!”

“太子殺了那個孩子,還活着的那個一定會咬死太子的,”上官睿小聲道:“我看真正高興的人是那位五殿下,聖上讓他來監視太子,看來在諸皇子中,聖上最信他了。”

“你是說太子殺人是被逼的?”

“我能想到的事,太子也應該想到,隻是他要不殺,聖上不會信他與項氏無關,他的處境就更艱難,這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安元志的目光在太子與白承澤的身上來回掃了幾遍後,跟上官睿笑道:“要說還是你們讀書人心裏的門道多,我就不會想這多。”

“你閉嘴吧,”上官睿沒好氣道:“隔牆有耳,别說話了。”

“将人犯押去大理寺,”白承澤這時在前面對上官勇道:“上官将軍随我們進宮見駕,此次将軍立下大功,我父皇要重賞将軍,我在這裏先恭喜上官将軍一聲了。”

“沒錯,”太子也幹巴巴地開口道:“将軍立保雲霄關不失,誅殺項氏諸将,如此大功,孤也要先行謝過将軍爲國盡忠。”

“衛朝,你還不快謝過太子殿下?”白承澤在一旁笑道。

上官勇跪謝太子,同樣幹巴巴地說了一些謙虛的話,無奈他到底是武人,說這些場面上的話,說得颠三倒四。

太子勉強一笑,心裏卻恨不得一腳踹死上官勇。聽白承澤這麽随意地喊着上官勇的字,太子就懷疑上官勇已經被白承澤收買了,他失了項氏,白承澤卻養出了一個大将?太子差點就吐血。

上官勇命慶楠押送項家最後的族人前往大理寺。

太子道:“上官将軍随孤進京吧。”

趁着太子轉身的工夫,白承澤小聲問上官勇道:“慶楠可靠嗎?人犯也許會被劫殺。”

上官勇小聲道:“可靠,五爺放心吧。”

白承澤重重地拍了拍上官勇的肩膀,這會兒他沒辦法站在官道上,跟上官勇說,爲了上官勇的官位,他這些日子費了多少的心力,要說服他的父皇重用上官勇,簡直難如登天。“走吧,”白承澤跟上官勇笑道:“正三品的衛國将軍。”

上官勇一愣,站在上官勇身後的諸将官反應的都比上官勇快,這一仗打下來,他們的上官大哥成了正三品的衛國将軍了?諸将官全都面露了喜色,都沖着上官勇擠眉弄眼,就差當場恭賀上官勇了。

白承澤看到這一幕,微微一笑。上官勇在軍中的人緣好,單憑這一點,日後這個人絕不止一個衛國将軍的将職,“走吧,不要讓太子殿下久等,”白承澤先轉了身,往太子身邊走去。

大軍在京都南城下停下,上官勇帶着一隊人馬跟随太子與白承澤進城。

“安五少爺也要跟着我們進宮去,”白承澤都打馬進城了,突然又停下馬來道。

上官勇忙道:“元志受了傷,無法騎馬。”

“沒事,”白承澤說:“就讓他坐在馬車裏好了,我父皇不會怪罪他的。”

太子道:“元志也是此次的大功臣之一,帶着他一起走吧。”

馬車裏,上官睿聽了太子的話後,望着安元志咧嘴一笑,跳下了車去。

皇宮門前,安太師等朝中重臣都在門前列隊站立。

安元志被人從馬車裏扶下來的時候,安太師還擔心地望兒子這裏看了看,見安元志四肢都在,這才松了一口氣,隻要有命不殘就好啊。

兩個小太監擡着一個躺椅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其中一個小太監跟安元志說:“安将軍,聖上準您坐着入宮。”

安元志對于世宗的這個恩典還不樂意接受,他隻是不能騎馬,但走路不是不能啊,沒必要坐着躺椅進宮,讓人看他虛弱的樣子。安元志沖兩個小太監搖頭,說:“我自己能走。”

安太師險些沒昏過去,這個兒子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聖旨不可違?

“元志!”上官勇回頭瞪了安元志一眼。安五少爺在回來的這一路上把他給折騰的夠嗆,上官勇是再也想不到,安元志還有怕喝苦藥這個毛病,想讓這人喝一碗藥下去,不知道要浪費他多少口水,跟安錦繡,上官勇都沒費心說過這麽多的好話。

安元志被上官勇一瞪,老實了,坐上了躺椅。

太子看安元志這麽聽上官勇的話,冷哼了一聲後,邁步步入宮門。

世宗照例還是禦書房見的衆人。

吉和當衆宣讀了世宗的聖旨,封上官勇爲正三品衛國将軍,賞金千兩,并令上官勇着手重組雲霄鐵騎。而安元志被封爲了四品武官職,雖然比上官勇少了一個衛國将軍職,但也讓人感覺到了世宗對安元志的偏愛,立下大功的主将受封三品,安元志這個領副将職的人,直接就受封四品,隻比上官勇低了一階。

白承澤笑道:“父皇這是要派上官将軍去守雲霄關嗎?”

世宗倒是真想将上官勇趕得越遠越好,可是雲霄關世宗不敢讓上官勇去守,那是祈順南疆的門戶,萬一有一日上官勇知道了安錦繡未死,羞惱之下帶兵叛出關去怎麽辦?殺了上官勇?現在更是不可能的事,先别說安錦繡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怎麽樣,就是朝中這些聯名力保上官勇的将軍們,世宗就無法交待,上官勇無錯,你爲何要殺他?

“衛朝是北方的将軍,”世宗坐在禦書案後面,也是笑道:“雲霄關那種南蠻之地,還是讓南方出身的将軍去吧。”

上官勇暗暗長出了一口,他要是被派到雲霄關去,離着安錦繡就真是十萬八千裏了。

“朕今日要在東鶴殿設慶功宴,”世宗在群臣又吹捧過他自己後,笑道:“諸卿今日不醉不歸!”

禦書房裏一時間歡聲笑語,其中那些原本是項氏一黨的大臣們笑得更是開懷。項氏亡族,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可是這個時候如果在世宗的眼前愁眉苦臉,那就等着帶着自己族人跟着項氏一起死吧。

吉和在禦書房外,聽了一個小太監言語幾句後,腳步匆匆地走到了世宗的身邊,耳語道:“聖上,方才大理寺來報,有人在大理寺門前想劫殺項氏中人,被押送的将官打退了。”

世宗面色不改,隻是看了看站在階下的太子。

“聖上?”

“好了,”世宗不理吉和,沖群臣道:“我們去東鶴殿,衛朝你到朕的身邊來,今天朕的這個慶功宴就是專爲你設的。”

上官勇走到了世宗的跟前,神情看着還算正常。

“聖上,那末将呢?“安元志這時坐在躺椅上大聲問道。

世宗望向了安元志,道:“你現在能喝酒?”

“末将能,”安元志說:“就是挨了幾刀,末将其實也沒什麽事。”

“這是你們安家門裏出來的少爺嗎?一家子讀書人,偏就出了這麽一個不怕死的,”世宗大笑着對安太師道:“就是挨了幾刀,這話說得像将軍說的話!”

這話跟安元志關系好的人,聽着像傻話,跟安元志關系不好的人聽來,安五少爺這就張狂。

安元志不在乎别人對他的看法,這個時候他隻想說些話,讓就站在仇人身邊的上官勇心裏能放松一些,畢竟現在還不是他們下手報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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