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孤獨終老

中宮殿裏,項氏皇後高燒之下,神智昏沉。這些日子于她而言,是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煎熬,項氏一族竟然在她這一代,走到了亡族的地步,怎麽會這樣?爲了幫太子,她是背着世宗在軍中廣布勢力,甚至還私建了一支隻效忠于太子的軍隊,可這與項氏全無關系啊,若是想靠着娘家的勢力,她又何必做這些事情?項氏這些年小心謹慎,就是怕世宗疑他們站在了太子的身後,失了手中的兵權,沒想到現在爲了太子,不但要失兵權,連命都要沒了?

皇後的臉燒得通紅,宮人摸她的額頭都燙手,可皇後卻感覺冷,寒風透過皮膚,浸入骨頭的冷。這個時候她想見世宗,什麽尊嚴體面都不要了,皇後想求世宗饒過項氏,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哪怕交出這座中宮殿。隻是世宗人呢?看着眼前人影綽綽,有宮人有太醫,就是沒有她要見的那個人。

“娘娘,”去庵堂請世宗回宮的趙公公跪在了皇後的床榻前。

“聖,聖上呢?”皇後問道,如今她也隻關心這個。

“聖上明日一早就會回宮,”趙公公說道:“明日奴才就去請聖上過來。”

皇後一下子從床榻上半坐起身來,“聖上現在在哪裏?!”

“娘娘,”一旁的太醫忙道:“娘娘您現在不能動怒。”

“說啊!”皇後沖着趙公公大叫。病中之人,底氣不足,所以皇後的叫聲就顯得尖銳而變調,似乎将嗓子叫破,讓人聽着害怕。

“聖上,在,在安氏庵堂,”趙公公結結巴巴地道。

“庵堂?”皇後坐在床榻上,身體不支,搖晃了幾下後,便又倒下了。

“娘娘!”貼身伺候的宮人們紛紛驚叫起來。

“走開!”皇後趕走了過來看她的太醫。

“娘娘您的身子要緊,”一個老嬷嬷出言勸皇後道:“有話,明日與聖上說也一樣。”

“庵堂裏的那個女人沒讓你見聖上?”皇後卻不聽勸,問趙公公道。

趙公公說:“回娘娘的話,庵堂裏的那個也在病中。”

“是她拉着聖上,不讓他回宮?”皇後的聲音又尖銳起來,後宮裏的女人跟她争,現在一個養在庵堂裏的女人也要跟她争?

安錦顔帶着人走進了皇後寝宮的外室,聽見了皇後的這句話後,但停下來不走了。

趙公公不敢說世宗無情,也不清楚庵堂裏的那個女人在世宗的心裏到底是個什麽位置,所以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皇後卻當趙公公的無言是承認了她方才的話,庵堂裏的那個女人借病拉住了世宗。“她得了什麽病?”皇後又問道。

“奴才不知,”趙公公說:“奴才就看見了吉和。”

“你,”皇後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沒有見到聖上?”

“奴才該死,”趙公公給皇後磕着頭道。

這些年看着世宗的身邊美人不斷,皇後以爲自己的心早就如灰一般,不會疼不會痛了,沒想到在這一刻,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又挖去了一塊。

“娘娘,”就守在榻旁的老嬷嬷看到皇後流淚,心裏也是難受,卻找不出什麽話來勸慰皇後。當着皇後的面,說皇家自古無情?除非她不想活了。

皇後的眼淚流得快,消息的也快,幾滴眼淚連頭下的枕巾都沒有浸濕。“去查,”皇後聲音冷硬地對左右道:“去查那個女人得了什麽病,本宮現在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

“是,”幾個宮人太監一起應聲道。

安錦顔聽到了皇後這話後,才邁步走進了内室。

“太子妃娘娘,”内室裏的人看見安錦顔,忙都給安錦顔行禮。

安錦顔的目光将這些伺候皇後的人都掃了一遍後,才給皇後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後娘娘。”

“過來吧,”皇後也不看安錦顔,隻是說道:“太子現在在做什麽?”

太子現在借酒消愁,自艾自怨,不過看皇後現在的樣子,安錦顔覺得還是不要告訴皇後,她生的兒子隻是一個廢物的好。“母後,”安錦顔對皇後道:“太子殿下聽說母後病了後,也想來探望母後的,隻是現在已經是深夜,太子殿下不好再進後宮來。”

“本宮問你他在做什麽,”皇後說:“沒問你他想做什麽。”

“太子殿下在書房,”安錦顔說:“兒臣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你們退下去!”皇後對左右的人道。

“娘娘,”中宮殿的一個女官忙跟皇後道:“這怕是不合禮數。”

“都給本宮滾!”皇後道:“别跟本宮提什麽禮數,本宮現在還有什麽可怕的?滾!”

内室裏,眨眼間就剩下了安錦顔與皇後兩人。

“母後可是有話要吩咐兒臣?”安錦顔明知故問道。

“你父親怎麽說?”皇後勉強又從床榻上半坐起了身來,問安錦顔道。

“兒臣的父親說什麽?”安錦顔說:“兒臣不太明白母後的話,請母後明示。”

“安氏,”皇後望着安錦顔冷道:“若是太子失位,你以爲你會是個什麽下場?”

安錦顔站着道:“母後教訓的是,兒臣與父親都勸過太子殿下了,這個時候太子殿下不能跟着項氏一起死,斷臂若是可保命,那就算是不舍,也要斷了。”

“你說什麽?”皇後的眼前頓時就是一黑。

“今日早朝之時,太子殿下已經跟父皇請旨前往雲霄關,他要親手誅盡項氏諸将,”安錦顔說道:“想必母後還不知道這事,兒臣請母後體諒太子殿下,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皇後瞪着安錦顔,“項氏死了,太子就隻能指望你們安氏了?安氏,你可是好打算。”

“母後,”安錦顔說:“就像母後方才所說的那樣,太子殿下若是失位,兒臣的下場又能是什麽呢?”

“本宮以前倒是沒看出來,”皇後望着安錦顔冷笑起來,“你原來還是一隻會咬人的狗。”

“母後,”安錦顔不動聲色道:“兒臣是太子殿下的正妻,母後這樣說兒臣怕是不妥。”

我若是狗,太子又是什麽了?安錦顔望着皇後也是冷笑一聲。這個中宮殿以後的主人還會不會再姓項,真的是很難說了,皇後在安錦顔的眼中,就是案闆上待殺的魚,對于這樣一個死到臨頭的人,她何必再怕?

“你也覺得本宮如今已經窮途未路了?”皇後這會兒感覺不到冷了,怒火似乎将她身上的疼痛都燒光了,“好,安氏,本宮若是此次不死,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

“兒臣請母後爲太子殿下多想想,”安錦顔道:“兒臣告退。”

“安錦顔,”皇後在安錦顔的身後說道:“本宮真不知道你如今在得意些什麽。”

安錦顔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皇後。

“太子根本就不喜歡你,”皇後笑道:“生不出一個兒子來,日後你就是一個孤獨老死的命!你得意什麽?”

安錦顔的雙手暗暗握成了拳頭,皇室的女人,有哪一個沒有痛處?

“太子殿下隻有本宮這一個母親,而你隻是他身多衆多女人中一個,”皇後說:“本宮現在是收拾不了你,不過本宮會等着看你的下場。”

“母後爲父皇生下了太子,”安錦顔突然沖着皇後一笑,小聲道:“現在這樣與孤獨終老又什麽區别?母後好生保重鳳體,兒臣告退。”

望着安錦顔一步步走出去的身影,皇後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想命人進來将安錦顔這個女人拿下,隻是理智告訴皇後,若是她真的過不了這一關,能幫太子的人也隻有安錦顔,她如今隻有忍了這個對她大不敬的兒媳。

安錦顔走出了皇後的寝室,沒與中宮的人說一句話,坐上轎就返回了中宮。

東宮裏沒有了往日徹夜響着的歌舞聲,反而讓安錦顔不太習慣了。

“太子妃娘娘,”一個老宮人在安錦顔下轎後,就冒着雨跑到了安錦顔的跟前,小聲道:“太子殿下在您那裏等您半天了。”

“他喝醉了?”

“太子殿下是有些醉了,奴婢看太子殿下是急着想見太子妃娘娘呢。”

安錦顔往自己的寝室走去。太子這個時候找她,想必是沒有辦法了,才想起她這個出身浔陽安氏的女人來了。項氏倒了,對太子來說是失了半邊天,不過對她安錦顔來說,讓太子更爲依賴,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去找我父親,”安錦顔進寝室之前,命身後的老宮人道:“告訴他,我伺候的娘娘,對庵堂感興趣了,讓他好好安排一下。你現在就去安府。”

老宮人沖着安錦顔屈了一下膝後,轉身匆匆地走了。

“你回來了?”寝室裏,太子正等安錦顔等得發急,看見安錦顔走進屋後,忙就問道。

“臣妾回來了,”安錦顔說:“太子殿下怎麽會過來?”

“母後怎麽樣了?”太子問道。

“母後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安錦顔在太子的面前,還是沒有丢掉自己的那份雍容,說道:“太子殿下不用太過擔心。”

“父皇呢?”太子說:“父皇有去看母後嗎?”

“臣妾沒有見到父皇,也不好跟母後打聽這事,”安錦顔道:“明日一早,殿下就可進中宮去看望母後了,到時殿下問問母後好了。”

太子捶了一下桌子,“那你去做什麽了?什麽也不知道的。”

“殿下,”安錦顔走到了太子的身邊,彎腰雙手攀上了太子的肩頭,說:“母後在傷心項氏之事,可是這事,我們如今還能有什麽辦法?”

一股奇異的香味飄進了太子的鼻中,這味道讓太子有些頭暈,但随後便是Xing起。

安錦顔在太子的身下敞開身體,男人的愛她不需要,她隻是想要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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