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說如果,隻是安錦繡清楚,皇帝在問她項氏與沈氏。比起世代将門的沙邺項氏,墨源沈氏跟安氏差不多,祖上曆代出的都是讀書人,書香世家。“将軍跟讀書人嗎?”安錦繡有些迷糊地問世宗道。
“沒錯,”世宗說:“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你現在隻要好好養着我們的孩子,其他的事就都不要想了。”
“臣妾可不是傻瓜,”安錦繡跟世宗道:“要是真有人造反,自然是将軍更讓人頭疼,他手裏有兵啊。不然,書裏面也不會記着那麽多的兵禍了。”
兵禍,世宗抱着安錦繡的手一緊,連安錦繡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聖上,”安錦繡望着世宗說:“臣妾住在這裏,外面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臣妾也沒本事爲聖上分憂。”
“傻丫頭,”祈順後妃不得幹政,若是别的妃嫔跟世宗說這話,一定會被世宗認爲是居心不良,不過這話從安錦繡的嘴裏說出來,對于世宗來說就又是另一種意味。這個美人養在安府的深閨裏,在安府中人的無視中長大,無人教導,嫁與上官勇之後,夫妻一夜後便分離,随後獨自生子養家,直到被自己奪到了身邊,養在這庵裏,世宗一直認爲安錦繡是個不谙世事的人。此刻,世宗隻會覺得安錦繡不是要幹政,而是單純地關心自己罷了,“你爲朕生子,就已經是爲朕分憂了,”世宗對安錦繡道,這聲音低沉,帶着後宮裏其他女子享受不到的溫柔。
“萬一是個女兒……”
“女兒朕也要,”世宗道:“一個像你的女兒,定是我祈順最美的公主了。”
安錦繡抿嘴一笑,“其實女兒好養,兒子就很難養了。”
看看安錦繡還沒有現懷的肚子,世宗大笑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女人說,想要女兒不想要兒子的。“錦繡啊,”世宗笑完了後,對于安錦繡又多了幾份憐惜,隻覺得看多了後宮妻妾們的争鬥,再看澈水一般的安錦繡,世宗跟安錦繡道:“朕應該早些遇上你的,安書界這個人不知朕的喜好,可惡啊!”
安錦繡低頭不語,似是難過,心裏卻森冷地想着,早些遇上,自己還能與上官勇做夫妻嗎?也許不做夫妻會比較好?這樣至少上官勇不會因爲她安錦繡,再難過痛苦一世?
“不舒服?”世宗感覺到安錦繡僵硬了身體,忙問道。
“沒事,”安錦繡随口說道:“聖上以後能多來看看臣妾嗎?”
“會的,”世宗答應道:“你懷了孩子,朕也不放心你。”
安錦繡輕拍了一下世宗的衣襟,道:“聖上的身上怎麽會有血腥味?”
世宗一愣,他的身上有血腥味?他是親手砍了項錫,不過沒讓項錫的血濺到自己的身上啊。“有嗎?”世宗擡起手,聞了聞自己的袖子,說:“朕怎麽聞不到?你長了一個狗鼻子?”
“聖上!”安錦繡嗔怪了世宗一聲。眼底的清明被長長的睫羽擋着,遮住了所有的心思。看來世宗今天是殺了人了,隻是不知道殺了何人,能讓皇帝親自動手除去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夜深了,”世宗抱着安錦繡躺下,說:“日後朕的身上這種味道時時都會有,你要習慣。睡吧,朕今日陪你一夜。”
懷孕的人嗜睡,安錦繡似乎比一般的孕婦還要嗜睡,告訴自己不要睡,心裏抗拒着這個懷抱,可是躺下沒一會兒之後,就睡得不知人事了。
世宗卻無法入睡,抱着安錦繡,腦子裏想着朝堂之事,這一想就是一夜。
第二天天亮,安錦繡醒來時,昨日抱着她的帝王已經回宮去了。
“主子,項錫死了,”袁義在安錦繡服過保胎藥後,告訴安錦繡道。
原來昨晚被世宗親手殺了的人是項錫,安錦繡放下藥碗,讓紫鴛先出去,然後才跟袁義道:“那将軍一定回京了,想辦法去見他一面。告訴他項氏手中的兵權很快會被周宜和五皇子瓜分,讓他做好準備,他的手中要有自己的兵了。”
“将軍會升官?”
“應該會,讓元志去找太師,告訴他我們安家欠了将軍很多,讓他幫将軍一把。”
袁義點頭,說:“那我這就去。主子,不告訴将軍你有孕了嗎?”
安錦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個時候讓上官勇知道這事,隻會讓上官勇急着來庵堂裏見她。隻是這個時候,他們最好不要見面。
“還是告訴将軍吧,”袁義壓低了聲音道:“這個孩子是将軍的,現在不說,日後難免會讓将軍誤會。”
“他不會,”安錦繡突然就情緒激動道,這個世上誰都可以不信她,隻有上官勇不可以。
“主子,”袁義就看着安錦繡,這個主子不是個糊塗的人,能想明白。
安錦繡喊了一聲後,就有些羞愧了,活了兩世,她還是一個自私的人,就沒有爲上官勇想過。“去告訴他吧,讓他不要來看我,這個時候,我最好什麽人也不見。”
“好,”袁義說:“我會跟将軍說,讓他不要擔心。”
“帶些銀兩給他,”安錦繡又道:“有了自己的兵後,該打賞的就要打賞的。”
袁義又從紫鴛那裏拿了幾百兩的銀票,離了庵堂,往周宜的軍中去了。
紫鴛送走了袁義後,跑到屋裏來跟安錦繡說:“主子,我看夭桃的肚子有些大了。”
夭桃算上今天,已經懷胎兩月了。安錦繡看了紫鴛一眼,道:“兩個月子的肚子大也吓不死人,放心吧,她知道該怎麽辦。”
“要是讓人發現了呢?”紫鴛不放心道。
“她關在屋子裏,誰沒事會去看她?”
紫鴛一噘嘴,“韓約啊,他老是覺得夭桃要殺主子,天天跑去看那女人十幾回,我怎麽說他都不聽。”
“他看别的女人讓你不高興了?”安錦繡笑着問紫鴛道。
“他看女人關我什麽事?”紫鴛卻沒聽出安錦繡話中的意思,說:“主子,他老這麽盯着夭桃,夭桃天天提心吊膽,會不會把孩子吓掉了?”
“她沒這麽膽小,”安錦繡說:“我想睡一會兒,你好好照顧她就是了。”
“又要睡了?”紫鴛感覺自家小姐才起來,就半躺着喝了一碗藥的工夫,又困了?
安錦繡躺下後就睡過去了,連紫鴛最後的一句話可能都沒聽到。
袁義找到周宜大軍的軍營,跟着在軍營裏做工的工匠混進軍營,見到上官勇的時候,上官勇跟安元志和上官睿坐着一起喝粥。
“袁義?”安元志最先看見袁義,忙就站起來說:“你怎麽來了?”
袁義看看帳中的三人,沖三人行了禮後,說:“少爺你們怎麽才吃早飯?”
“軍營裏一大早要Cao練啊,”安元志打了個呵欠說:“我們這不才逮到時間吃飯麽。”
“夫人有事?”上官勇這時開口問道。
袁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看了看帳門,帳外這會兒沒人,袁義沖上官勇又是一抱拳,說:“恭喜将軍,夫人懷胎一月了。”
碗裏的熱粥全都翻到了手上,上官勇也沒覺出疼來,大腦在這一刻又有些不作主了。
安元志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一把抓住袁義說:“你說的是真的?”
“這事我不敢瞎說,”袁義笑道。
上官睿呆了片刻後,馬上就看向了上官勇,安元志和袁義都在,他不好直接問上官勇,安錦繡懷着的孩子是誰的。
“袁義,你剛才說什麽?”上官勇木了半天後,問袁義道。
“哎呀,”安元志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小聲道:“姐夫你高興傻了?我姐懷上孩子了!”安元志沒多想,直覺就能告訴他,這個孩子是上官勇的,不然他姐也不會讓袁義來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上官勇是發了傻,又坐了半天後,才猛地站起來身來,原地轉了一圏後,把沾着熱粥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邁步就要往帳外走。
上官睿忙就起身道:“哥你要去哪裏?”
“我,”上官勇說:“我去看看她。”
安元志說:“我也去。”
“現在你們能進庵堂嗎?”上官睿小聲喊道。
袁義看了上官睿一眼,微微鎖一下眉頭,然後就站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小聲道:“夫人那裏有太醫守着,所以将軍不必擔心她。”
上官勇說:“她不是心脈不好嗎?懷孕沒問題?這個孩子能要嗎?”
袁義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上官勇竟是最先想到安錦繡的身子。
上官勇看向了安元志,道:“你姐身體不好,生孩子沒問題?”
安元志這時才發了呆,問袁義道:“我姐現在還好吧?”
袁義一笑,放着世宗的寵愛不要,安錦繡要死守着這個男人應該是一件值得的事,至少安錦繡沒有将心錯付。“太醫是說主子的身體不适合懷胎,但既然懷上了,太醫就會盡力保夫人母子平安,”袁義對上官勇道:“夫人讓我帶話給将軍,這段時間她最好什麽人也不見。”
“怕讓人知道那孩子有問題?”上官睿說道。
袁義的聲音突然就一冷,說:“夫人是有這個擔心。”
安元志這個時候望向了上官睿,目光也變得一冷。
上官勇卻渾然未覺帳中的氣氛變了,他現在全都的心思都在安錦繡的身上,“那太醫是怎麽說的?”他問袁義道:“她真的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