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看見太子慌張地低頭,心裏對太子的懷疑就越深。沒有做虧心事,自己的這個繼承者,何必畏自己如虎?說是白承澤遇剌,聽那個小太監的話,還不如說是有人想殺了項錫滅口。
誰這麽想要了項錫的命?安錦顔遇剌的地方倒是有人丢了一封信,說自己是信王餘黨,這事也是信王餘黨做的?連白承澤身邊的小太監都不知道囚車裏的犯人是項錫,信王餘黨怎麽可能知道這事?項錫可是皇後的同胞弟弟,看來這些人爲了争自己身下的這把龍椅,同胞血親之情也顧不上了。
“太子,”世宗對太子道:“周宜回京之時,你替朕去迎他。”
“兒臣遵旨,”太子領旨道。
“老五就在周宜的軍中,”世宗又道:“你正好去看看他。”
白承路這時道:“去看看他,父皇,五弟他怎麽了?”
“他在回京的路上,遇上了剌殺,”世宗說:“最近很多人喜歡玩剌殺這樣的把戲。”
太子的身子一抖,白承澤遇上了剌殺,那就是說項錫沒有死成了?
“那五弟他怎麽樣了?”白承路是慌忙問道,一個母妃,一個皇妹,還有他被人說害了太子嫡子的事,已經讓白承路一個頭兩個大了,白承澤要是再出了事,他要怎麽辦?
“老五受了傷,”世宗就盯着太子說道:“不過沒有Xing命之憂,太子你這個做哥哥的,見到了老五後,要記得多安慰他一下。”
“兒,兒臣遵旨,”太子後心處的朝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就站在太子身後的大皇子白承舟道:“太子殿下,你很熱嗎?”
“有一點,”太子回頭看了看白承舟,說道:“多謝皇兄的關心。”
“不做虧心事,就心靜自然涼,”白承路自然不會放過太子的這個反常,沖太子道:“還請太子殿下多保重身體。”
“哼!”太子望着白承路,雙眼幾乎冒火。
白承路就瞪着太子,一點也不退縮。
這樣的場景,這一個多月來,皇子朝臣們已經看過了多次。太子與二皇子已經是撕破了臉皮,就差彼此舉刀相向了,世宗不管這對兄弟的紛争,皇子們巴不得白承路暴起把太子殺了,大臣們在這種情況下,誰敢當這個和事佬?
争吵由太子與白承路這兒開始,很快分屬于項、沈兩黨的官員們就開始了争吵。在項、沈兩黨官員的眼中,對方是禍國的Jian佞,而自己是爲國除害的賢臣。
世宗沒有去聽朝堂上這些官員們,聽起來都是慷慨激昂的話,他隻是打量着太子。世宗不用親自去看項錫了,從項氏要殺項錫這一件事上,世宗就能肯定皇後與太子在自己的背後搞鬼了。這個兒子現在大了,雖然還沒有嫡子,但兒子也有幾個了,是嫌自己這個父親活得時間太長,擋了他的路了?
太子也無心去聽朝臣們的争吵,哪怕這些争吵的人裏面,有一半的人是爲了他。太子被世宗盯得,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也不想再站在這裏,被自己的父皇用目光一下一下地剮着。
“退朝,”世宗在朝臣們争吵正酣的時候,突然就起身說了一句。
金銮殿中的聲音嘎然而止,等大家反應過來,世宗已經揚長而去了。
“人在做,天地看,”白承路跟太子小聲說了一句後,也轉身就走。
太子站在原處,想回罵白承路一句,可是今天他心裏慌亂,什麽狠話也說不出來了。
“太子殿下,”吉和走到了太子的跟前,說:“聖上讓您去禦書房見他。”
太子跟着吉和往金銮殿外走,突然就問吉和道:“安太師今日爲何沒有上朝?”
吉和道:“這個奴才不知,奴才這就去問值官去。”
“算了,”太子道,目光在安太師的空位上逗留了一會兒,才心事重重地跟着吉和走了。
等太子走進禦書房的時候,世宗正在用茶點。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都沒有吃東西,這會兒世宗是真餓了。
“兒臣見過父皇,”太子老老實實地站在世宗跟前道:“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有何事吩咐。”
世宗說:“有句老話說,氣也氣飽了,現在朕看這句老話當不得真。朕氣歸氣,可是肚子還是餓了。”
太子勉強一笑,說:“朝臣們最近是争吵的兇了些,讓父皇生氣,兒臣無能。”
“朕離死還有一段時日呢,”世宗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太子雙膝着地作響,跪倒在世宗的面前道:“兒臣惶恐,父皇必然長命百歲。”
“朕把項錫抓了,”世宗跟太子道:“你知道這事嗎?”
太子忙道:“兒臣不知。”
“真不知?”
“父皇,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世宗一甩手,面前裝茶點的四個碟子全都摔到了太子的跟前,摔成了碎片。
太子也不敢躲,就跪伏在地上,跟世宗道:“父皇息怒,兒臣該死。”
“朕給你一個機會,”世宗又平緩了情緒道:“你跟朕說實話,信王謀逆之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父皇!”太子叫了起來,“這個兒臣如何知道?”
讓他說實話,那就是說世宗的手裏還沒有自己作亂的證據,這個認知讓太子冷靜了下來。有些事打死他,他也不能承認,就算把項錫押到了自己的面前對質,太子想自己也什麽都不會承認,否則等着他和皇後的下場,一定無比凄慘。
世宗再一次失望了,這是他給太子最後的一次機會,“你退下吧,”世宗對太子說。
“父皇,”太子這時卻不肯走了,問世宗道:“兒臣請問父皇,項錫犯了何罪。”
“誅殺朝中大臣,”世宗說:“就算他是皇親國戚,朕不也能姑息他。”
“他殺了誰?”
“這個你不用知道,”世宗冷道:“退下吧。”
太子還想再跟世宗争上一句,去被世宗瞪了一眼後,乖乖地退了出去。
“他一定是去見皇後了,”世宗在太子退下後,就跟吉和道:“去盯着他。”
吉和領命退了出去。他下次再見安錦繡的時候,可以跟安主子說說現在世宗對太子完全不信任這事了。吉和一邊往中宮趕,一邊在心裏想着,太子要是地位不保,那其餘的皇子們就都有了機會,安錦繡腹中的胎兒不也一樣有機會了?想到這裏,吉和又覺得自己是想太多了,安錦繡懷上的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他還想什麽小主子成皇?
庵堂裏,安太師也在跟安錦繡說胎兒是男是女的事,說得小心翼翼,倒不是怕安錦繡生氣,而是怕被人聽見他的話。
安錦繡躺在床榻上道:“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聖上的孩子,女兒我有什麽好怕的?”
“這個真是聖上的?”安太師直接就問安錦繡道。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上官勇來看過你!”
安錦繡笑了起來,道:“看來女兒我真是難爲父親了。”
“你,”安太師看安錦繡這個樣子,也顧不上什麽了,跟安錦繡急道:“如果這個孩子你不能肯定是誰的,趁着你身體不好這個借口,你現在就将這個孩子拿掉,對我們大家都好。”
安錦繡的面容頓時一冷,說:“安錦顔懷孕的時候,父親有問過她這話嗎?”
“你說什麽?”
“原來我在父親的眼裏就是一個水Xing楊花的女人啊,”安錦繡說道:“你怎麽不問問安錦顔,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你不要胡說!”安太師恨不得堵上安錦繡的嘴。
“胡說?”安錦繡說:“她嫁與太子這些年都沒懷上,怎麽如今就懷上了?我看她出門那麽多侍衛跟着,我還懷疑她流掉的那個,是哪個小侍衛的種呢。”
“安錦繡!”安太師咬着牙對自己的次女道:“我警告你,她是你的姐姐。”
“算了,她是什麽姐姐,”安錦繡對安太師的怒氣,一點也不在乎地道:“不是一個娘生的,我們算不上是什麽姐妹,她害我的時候,有想過我是她妹妹嗎?流掉了孩子,報應!”
“你這麽說她,你這院裏不同樣有侍衛守着?”安太師說:“你就不怕别人也這麽說你?”
“一定會有人這麽說我的,”安錦繡說:“所以父親你不用爲我擔心,這個孩子是聖上的。”
“那你與上官勇?”
“我保他不死,算是我這個曾經的上官婦對他的補償,從此以後,我與他再無瓜葛。”
“你這樣對他,他還願意照顧元志?”安太師不相信道。
“他是個好人,”安錦繡看着自己的父親道:“所以,日後不管我怎樣,我不會虧待他上官家。女人嘛,上官将軍,日後還會有,傷心一陣也就算了。”
安太師摸着昏沉的頭,“這孩子真是聖上的?”
“是,我不會走到死路上去的,”安錦繡的雙手覆在自己的肚腹上,這個孩子再怎麽說,也是床前這個人的外孫女,沒想到這個要做外公的人,來到這裏不是來恭喜自己的,而是開口就讓自己打掉胎兒來的,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點也沒有傷心的感覺。安氏于這個父親而言,可能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安錦繡望着安太師,突然就問:“父親,你這些日子有想過繡姨娘嗎?”
安太師皺了一下眉,他如何能有空想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