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看着銅鏡裏的夭桃,她能從夭桃的眼中看出不甘來。手上正畫着眉的手一停,安錦繡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一個身在下奴院還能想辦法爬上龍床的女人,會有多天真?
“夫人,”夭桃帶着讨好意味地喊了安錦繡一聲。
“跟紫鴛回房去吧,”安錦繡放下了手中的眉筆,回轉了身子看着夭桃輕聲道:“一會兒聖上也許也會來,五爺爲了你冒了這麽大的險,你也不想害了五爺吧?”
“夫人,奴婢剛才是慌了神,說錯了話,求夫人不要怪罪奴婢,”夭桃又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看着安錦繡道:“奴婢這就跟紫鴛姑娘回去。”
“去吧,”安錦繡還微微笑着的模樣,看不出一點要怪夭桃的樣子。
紫鴛一臉不高興地帶着夭桃又走了出去。
安錦繡對着銅鏡端詳了一下自己新畫好的妝容,然後起身在屋子裏來回地走了幾步,隻要夭桃對白承澤死心塌地,她倒不怕拿捏不住這個美人。隻是,安錦繡蹙着眉,如果夭桃發現自己懷上了龍種,這個女人還會甘願躲在這座庵堂裏不見天日嗎?在宮中她會怕招來殺身之禍,那在這座庵堂裏,她還怕什麽?怕是隻會高興吧?
白承澤送夭桃入宮就是爲了邀寵,龍子就是邀寵的利器,安錦繡問自己,夭桃憑什麽還把自己辛苦生下的皇子交給她?在屋裏來回走了一會兒後,安錦繡又坐回到了梳妝台前,她要想辦法見白承澤一面,還是……
安錦繡轉着血玉戒的手停了下來,屋外在這時傳來了吵雜的人聲,有呼喝聲,有懇求聲,還有兵器相撞發生的聲響。安錦繡坐直了身體,聽着這些聲音,她知道雲妍公主就在這個小院外。
将安氏庵堂搜一遍,花了雲妍公主手下不少時間。當所有的院落都無人阻擋,任他們搜查,唯獨東北角的這個小院被大内侍衛們攔着不讓進的時候,雲妍公主一行人便清楚,公主殿下要找的女人就躲在這個院子裏了。
韓約被雲妍公主一行人逼到了小院的院門口,回頭望望身後的院落,韓約是死活不敢再退一步了。如果安錦繡被雲妍公主傷到,那世宗一定不會放過他。
“你是想本公主殺了你?”雲妍公主看着韓約帶着人,堵着門不讓她進,火氣更大了。她在宮中就是被寵大的,還真沒人像韓約這樣,敢帶着人堵她的路的。
韓約求雲妍公主道:“奴才請公主殿下息怒,聖上有旨,所以奴才不敢不從。”
“你有鬼的聖旨!”雲妍公主一跺腳,怒問韓約:“你讓不讓開?!”
“奴才是奉旨行事,還請公主殿下不要爲難奴才。”
“給本公主殺了他!”雲妍公主終于耐心用盡,大聲命自己的左右道。
韓約看看對着自己的這些刀劍,一狠心,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對雲妍公主道:“公主殿下,奴才奉旨守衛這庵堂,有得罪之處,還望公主殿下恕罪。”
雲妍公主看韓約拔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小侍衛竟然敢沖着她亮兵器?
“放肆!”雲妍公主的侍衛看韓約亮了兵器,忙就吼韓約道:“你敢在公主殿下的面前大不敬?你長了幾個腦袋?!”
韓約沖自己的部下道:“主子如果出事,我們一個也活不了,你們自己知道該怎麽辦。”
大内侍衛們看見韓約拔刀的時候,也都是吓了一跳,第一個反應是韓約瘋了,不過聽韓約這一喊,侍衛們面面相觑之後,先後都跟雲妍公主的人亮了兵器。就沖着他們的聖上對院中那個主子的在乎勁,大家夥兒都甯願相信,自己隻要保了安錦繡平安無事,世宗就會饒了他們對公主不敬的罪過。
韓約比自己的部下們更了一層考慮,他不但想活命,還想爲自己的前程賭一把。世宗說安錦繡好,他才能好,所以韓約希望自己這一次的賭命,可以讓安錦繡看到自己的忠心,那麽将來安錦繡在後宮占下了一席之地後,自然也能給自己一個錦繡前程。
“反了,你們這幫奴才是想造反了!”雲妍公主急極之後的這聲叫喊,近似于尖叫,讓她近前的人都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有膽小的宮人,被雲妍公主的這聲叫,吓得雙腿發顫,将手裏捧着的雲妍公主的披風都掉在了地上。
安錦繡在屋中聽着雲妍公主這聲失态的叫喊,知道韓約是在跟雲妍公主賭命了,而這個雲妍公主脾氣還是前世裏的那個炮仗脾氣,一點就着。沈貴妃生了二子一女,除了五皇子白承澤的脾氣跟她一樣内斂,二皇子白承路和三公主雲妍都是火爆脾氣,沈妃一直就偏愛白承澤,最後也證明知子莫若母,讓她享受皇太後尊榮的就是白承澤。
“不讓路就全殺了!”被堵在院門前的雲妍公主一鞭子又抽在了韓約的身上。
韓約也不躲雲妍公主的鞭子,但是有公主的侍衛上前來,那他一定動手将這些人打退。
隻一會兒的工夫,韓約被雲妍公主抽成了一個血人,但雲妍公主一行人到底也沒能進了,韓約他們身後的這個小院。
“你們真是沒用!”雲妍公主看韓約這幫人鐵了心要跟自己作對,轉而又罵起了自己的手下。
守在庵堂外的禦林軍,特别是站在大門口的這一隊禦林軍,人人身上都帶着鞭傷,雲妍公主沖進庵堂的時候,也沒讓他們有好果子吃,所以這隊禦林軍外表狼狽的同時,心裏也在害怕,韓約要是再攔不住公主殿下,那世宗同樣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校尉許興在門前焦燥不安地來回走着,他沒有韓約賭命的狠,許興是個惜命的人,所以他不敢真攔雲妍公主,也不敢去想安錦繡要是被雲妍公主傷了後,他會是個什麽下場。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情況吧,”有禦林軍看許興來回走看得頭暈,提議道。
許興白了這部下一眼,說:“進去後萬一兩幫人已經打起來了呢?我們幫誰?”
“來人了!”這時,有個眼尖的禦林軍指着大門前的石道喊道。
許興回頭看了一眼後就打了哆嗦,來的這一隊人馬,鮮衣怒馬,雖然是着的便裝,但他隔着這麽遠也能看出,這是世宗到了。
“我們怎麽辦?”部下們一起問許興。
許興望着沖自己這裏飛奔而來的人馬,呆愣地道:“我怎麽知道?”
門前的禦林軍們沒有一人不想揍許校尉的,他們也是命不好,好容易當上了禦林軍,卻跟了許興這樣的一個慫貨,跟着這麽一位頭兒,他們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世宗說話間就到了庵堂的大門口,翻身下馬後就問跑到了自己馬前的許興道:“公主到庵堂裏去了?”
許興跪在地上跟世宗說:“奴才沒用,沒能攔住公主殿下。”
“廢物!”世宗一腳把許興踹到了一邊,大步上了台階後,進了庵堂直接就往東北角院落走去。
小院這裏,袁義從後窗翻進了屋中,對安錦繡說:“聖上已經進了庵堂,正往這裏來了。”
安錦繡站起身,托了一下頭上斜斜的雲鬓,說:“那我們出去吧。”
院門口,雲妍公主一把奪過了一個侍衛手中的刀,舉起就往韓約的頭上砍來。
韓約仍是不躲,雲妍公主沖着他來的,他都要受着,心裏隻求公主這一刀下來不會要了他的命。
“您是雲妍公主殿下?”安錦繡的适時出聲,讓雲妍公主手裏的刀,停在了韓約的頭上三寸之處。
韓約後退一步,轉身就跑到了安錦繡的面前,說:“主子,你快回屋吧!”
安錦繡看着韓約,聲音焦急地道:“你都傷成這樣了?我應該早點出來的,韓大人,我讓你受苦了。”
韓約急道:“奴才這點傷不礙事,主子你快回屋去!”
“還真是個會勾男人的貨色,”雲妍公主帶着人走進了院中。
大内侍衛們護在了安錦繡的身前,聽見雲妍公主的話後,都是面色難堪。
安錦繡的眼中閃過淚光,卻還是想跟雲妍公主行禮。
“不必了,”雲妍公主卻道:“我可不想受你這種人的禮,我嫌髒!來人,将這個女人給本公主拿下!”
“公主殿下,”安錦繡聲音都發了顫,跟雲妍公主說:“小女子……”
“什麽小女子?”雲妍公主根本不想聽安錦繡說話,看着安錦繡一臉厭惡道:“你就是一個賤人,還算什麽小女子?在庵堂裏賣肉,你就不怕菩薩找你算帳嗎?”
“公主是金枝玉葉,”安錦繡輕聲道:“說這種市井之言不合适。”
“笑話,你做着醜事的人都不覺得不合适,本公主說說又怕什麽?”雲妍公主說:“再說,你是個什麽東西,你也配教訓本公主?”
安錦繡顫聲道:“不知小女子做錯了什麽,讓公主殿下動怒?”
“原來你還不知道自己賤啊?”雲妍公主扭頭跟左右說:“去把這個賤人給本公主拿下!”
公主的侍衛聽命,往前沖了過來。
“主子小心!”韓約帶着人把安錦繡護在身後,跟公主的侍衛們打在了一起。
雲妍公主自己也往前走了過來,大内侍衛們敢跟公主的侍衛打,可是誰敢動公主一根汗毛?他們連碰雲妍公主一下都不敢。雲妍公主帶着幾個宮人,很快就走到了安錦繡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