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片沙灘,這座海港城的記憶,白無殇隻有隻言片語,薇薇也沒有多問。
“無殇大人”這四個字足以說明一切。
薇薇方才還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如今,卻莫名地平靜了,她知道,他要跟她說他的故事了,隻是,她不能确定,他到底會說出多少。
海風漸大,他擁緊她,笑道,“怎麽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不想認識那個人嗎?”
“早就認識了,隻是,了解太少太少了,不是嗎?”薇薇笑着反問。
“哈哈,走吧,帶你去他的城池!”白無殇揚笑,揮鞭疾馳。
一路沿着紅毯奔馳,速度之快,快得讓薇薇不由得生出一種錯覺,隻覺得天地之間就隻有他們,這紅毯就是他們的人生道路,他們在人生道路上疾馳,這一輩子似乎要從此沿着這道望不見盡頭的紅毯走到終點。
她忍不住閉上眼睛,聽着耳畔呼嘯而過的聲音,感受着背後強有力的溫暖力量,如此安全。
這一刻本該異常的緊張和不安的,本該是最期待的時候,可是,對于她來說,似乎一切都平靜了。
或許,是她對于他太過于信任了。
或許,是他有足夠的力量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吧。
突然,馬兒戛然而止,他欣喜道,“到了!”
薇薇連忙睜眼,這刹那,還是驚了。
“這就是翰海城?”薇薇禁不住發問,這怎麽可能!
“就是翰海城,無殇大人一個人的城池。”白無殇笑着。
薇薇眉頭緊鎖,怎麽都不敢相信,她環顧周遭一圈,隻見四面八方全是高聳的城牆,好幾處烽火台!
天下傳聞,翰海城極其奢華,酒池肉林,堪比軒轅皇宮,藏盡天下珍寶,一磚一瓦全由黃金砌成!
而她眼前的,不過是一間再簡單不過的小木屋,木闆棧道同屋前一直蔓延到大海裏去,兩邊開滿了五顔六色的小花,雅緻而甯靜。
這相當于是一座空城裏隻有這麽一間木屋!
簡單得如同一個隐居在海邊的隐士居所,怎麽都跟高高在上張揚高調的無殇大人挨不上邊呀!
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或許,她真的沒有了解透徹吧!
白無殇翻身下馬,笑着沖她伸來手。
可是,薇薇還是愣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屋子,遲遲緩不過神來。
“哈哈,現在嫌棄,可來不及了!”白無殇笑了,一把将她抱下,大步往前走去。
他們就坐在離屋前不遠的木闆棧道邊上的花叢裏。
白無殇擁着薇薇,下颌擱在她肩窩上,往着大海,淡淡道,“薇薇,喜歡這裏嗎?”
“喜歡,面朝大海,Chun暖花開。”薇薇淡淡道。
雖然意想不到,但是比起奢華的宮殿,這裏确實好美好美,本該在山林裏才能遇見的居所,居然出現在海面,木屋,草叢,鮮花,很美好。
“薇薇,其實我最大的願望便是等一切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就到這裏來,我想每天靠在你肩膀上,看着夜寶和果兒在這片廣袤無垠的沙灘上追逐海浪,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直到我們老去。”白無殇淡淡道。
那麽美好,可是薇薇的心卻禁不住酸楚了起來,淡淡問道,“當年那個孩子,也在這片海灘上追逐過海浪嗎?”
白無殇無奈笑了,“他太忙了,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赤着腳追逐過浪花。”
“他忙什麽呢?給瀚國王尋寶?到軒轅獻寶嗎?”薇薇問道。
“他忙着找軒轅兵書,十歲開始,他便每天和時間賽跑。”白無殇淡淡道。
“十歲?”薇薇不解,再平靜地心都開始一點一點越來越快躍動了起來。
“嗯,十歲,他是幽閣龍族的嫡親,幽閣龍族嫡親自古的族規,嫡親之子到十歲臉上生出了一顆淚痣,傳說這是一輩子的眼淚彙聚在一起凝成了,一旦淚痣生出,從翌日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起,他這輩子就不會再有眼淚了。”白無殇淡淡道,如此的平靜,仿佛說的真的是别人的故事。
薇薇卻是一身緊繃,隐隐的不安,不安地手心發疼,哪怕他就在身後擁着她!
白無殇分明察覺到她的不安,大手輕輕地包住她冰涼涼的小手,淡淡笑了,問道,“薇薇,人呀,若是一輩子都沒有眼淚,會怎樣呢?”一輩子沒有眼淚?
薇薇愣着,愣着許久,突然也笑了,反問道,“怎麽可能一輩子沒有眼淚呢?”
“爲什麽不可能?”白無殇笑道。
“再冷血的人,總會遇到喜極而泣,也總會遇到生離死别之時吧。”薇薇突然認真了。
“喜極而泣……生離死别……”白無殇喃喃自語,似思索着什麽。
“是呀,比如,咱們果兒出生了,我鐵定會喜極而泣的,你也會的,不是嗎?”薇薇頓了頓,又道,“還有,如果哪一天……如果哪一天我先你離開這個世界……”
薇薇話未說完,肩上的力道驟然一緊,緊得她的肩窩生生疼痛。
“不許說這種話。”白無殇冷聲,嚴厲的警告。
可是,再嚴厲,薇薇都不怕他,她笑着,“人都會死,就是打個比方嘛,比如我走了,且不說你,夜寶,果兒都會哭的,不是嗎?這就是死離死别了。對吧?”
面對薇薇的問題,白無殇沉默了。
“所以,不可能會一輩子不流眼淚的,對吧?”不知道爲什麽,明明剛剛還笑着呢,現在,她的聲音卻有些哽咽,哽咽裏分明是一種倔強,倔強地要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可是,背後的他,依舊沉默着。
薇薇徑自想着,突然,似想起了什麽,冷不防轉身看他,而就在這刹那,她怔了,迎面撞入的還是那一雙狹長而深邃的雙眸,隻是……隻是這張臉……俊美如上蒼親手雕刻出來一般的完美,清冷孤寂如封印在千年玄冰之中的緘默面具,美得令人窒息,冷得令人畏懼,早已不見那凄然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