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棚中燃着的昏黃的燈火,隐隐照亮了周遭的一切,一切都那麽安靜,藥桶中的娃娃,完全浸泡在熱氣騰騰的藥水之中,身上的傷疤已經都好得差不多了,肌膚是與生俱來的白皙細嫩,怎麽看怎麽是養尊處優的主兒,誰都想不到他才八年多的人生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小臉上,兩頰傷疤成片,并沒有掩蓋了了他眉宇間的尊貴,雙眸緊閉,睫毛老長老長了,上頭還挂着水珠,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娃娃剛剛哭過,哭着哭着就睡過去了。
其實,他已經暈厥了整整五天五夜了,從來沒有那麽久過,最多也是兩天就醒,這一回真的太久了。
久了所有人都着急,屋子裏藥叔和丹藥老人連着好幾天沒有阖眼,不斷地配制各種藥方,而十三忙裏忙出的幫忙。
于安靜中忙碌,忙碌得都沒有注意到瓜棚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滿了人。
鬼谷子頭一個到,無聲無息地坐在一旁,看着藥桶中的人發呆,其他人後腳便到,大家全都圍了過來,藥靈子和巫婆子被丢在院子裏。
一群人都圍着夜寶看,沒有人說話,一個個心急如燎得趕過來,到了這裏卻突然就怔了。
就是看着他,看着在他們生命之中,缺席了許久許久的孩子,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了。
薇薇輕輕地撫着兒子的小臉,就是她自己,都難得見到兒子這麽安靜,這麽乖的模樣,輕輕地撫着撫着,指腹碰到臉上那厚厚的結痂傷疤,不僅僅手會顫,心也跟着顫着。
白無殇是最沉默的,手裏握着百靈,一言不發,本該直接沖到屋裏去的,卻在這裏控制不住得停下了腳步。
一旁的侍從無人敢大人,更無人敢到裏頭卻禀告,隻默默驚詫着主子的速度之快。
李嬸的淚,默默地淌着,阿滿婆婆攙着她,卻不知道如何勸,若是少主的孩子淪落成這樣,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麽辦。
任範和流戬就站着鬼谷子身旁,兩人都沉默着,低頭斂睑。
趙雪靈一手捂住嘴巴,打從把夜寶救出來之後,她就直接去找藥靈子了,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了!
那時候好着急好着急,都來不及細看,也不看細看,如今,這麽近的距離看到了他,她真的忍不住,猛地回頭,氣沖沖朝巫婆子而去。
“靈兒!”薇薇急急喊到。
趙雪靈哪裏顧得上,直接就沖過去,一把揪住了傷剛好的巫婆子狠狠将她拽了過來,若不是薇薇連着,險些就往藥桶上撞了。
“你自己看看,孩子是無辜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質問,憤怒的質問,其實她已經不管不問了,可是,一看到夜小寶,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揪住巫婆子的手,将她抵在木桶邊緣,冷冷質問,“當着大家的面,你說,你到底知不知道炙火之王要對這孩子下手!”
即便很不認同巫婆子的做法,所有的人還是都看了過來,并沒有人注意到鬼谷子是第一個擡頭的。
巫婆子并沒有馬上就回答,一片安靜,而就在這安靜中,突然,屋子裏的人全跑了出來!
“薇薇,老白!”十三沖在最前面,驚叫道。
趙雪靈手立馬一松,回頭看去,隻是,那家夥眼中似乎沒有她。
十三快步而來,同大家點了點頭,并沒有刻意的同誰打招呼,連忙道:“老白,百靈找到了?”
白無殇和薇薇這才大怔,這都怎麽了呀,他們找到藥了,他們趕着來送藥的呢!
白無殇立馬将百靈交上藥叔!
院子裏的藥靈子遠遠地看着,突然大笑,“哈哈哈,趙雪靈,你找罔殇,就是爲了那位十三爺吧,你們多久沒見了,你瞧瞧,人家都不看你一眼!”
這話一出,立馬全場寂靜,藥靈子這個挨千刀的,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在這個時候讓靈兒難堪!
“罔殇?”十三不解地,這才朝趙雪靈看來。
“沒什麽!”趙雪靈脫口而出,連忙将薇薇推過去,“薇薇,快,救人要緊!”
薇薇和白無殇也暫時顧不上那麽多,連忙跟藥叔和丹藥老人進屋去。
其他人有跟進去的,有守着夜寶的。
巫婆子癱在木桶旁,正攀在木桶上,艱難地爬起來,鬼谷子在一旁冷眼看着,面無表情。
而十三則狐疑着看着趙雪靈,道:“你……你……你……”
“沒什麽,你别聽他亂說話,這個老不死就喜歡挑弄是非!我現在就去封了他的嘴!”趙雪靈急着,慌着,雖然她想找到罔殇後交給十三,任由他決定服不服用,可是,她現在真的沒有準備好,讓他知道這件事,而且,她并沒有打算讓他知道是她在找罔殇的呀!
這個家夥就是她的克星,多大的場面她都不害怕,就在這家夥面前,不自覺的會慌張。
急急轉身朝藥靈子而來,十三卻緊随不放!
“丫頭,你的嗓子……”十三止步,俊朗的眉頭緊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趙雪靈的嗓子。
上一回是染了風寒,那這一次呢,怎麽跟上一次一摸一樣的沙啞!
趙雪靈亦是戛然止步,對啊,嗓子,嗓子壞了很久很久了,都好不了了。
“呵呵,十三爺,你放了老夫,老夫告訴你,如何?”藥靈子嘿嘿賊笑道,落在十三手中,都不想落在他親手教出來的徒弟手中。
“你閉嘴!”
“爲了找罔殇被靈藥傷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皆是很大聲。
十三越發的狐疑了,這什麽意思?罔殇是什麽東西,趙雪靈給他找罔殇做什麽?
而趙雪靈早就一腳踹了過去,直接踹在藥靈子嘴上,人立馬撲過去,單膝狠狠跪撞在他腹部,随手抓了一把藤蔓,直接塞滿藥靈子的嘴巴。
“有本事你再說一句,再說一句,老娘立馬就割了你的舌頭!”趙雪靈冷冷警告。
話音一落,背後卻怒聲起,“趙雪靈,到底怎麽回事?”
她手一頓,随即狠狠将藥靈子甩下去,起身來,淡淡道:“沒事,都說了他胡說八道,挑撥離間的!”
“一定有事,罔殇是什麽?”十三質問道。
“我不知道!”靈兒的聲音驟然大了,無奈沙啞而不洪亮。
“你騙我!”十三怒聲。
“沒有!”靈兒很想咆哮,可是,辦不到,緩緩轉身,終是正面看向了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