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林裏,巨蛇急速爬行的聲音,蛇尾橫掃打裂大樹的聲音,夾雜着孩子驚叫的聲音,此起彼伏。
窸窸窣窣的聲音,時近時遠,越來越大,不一會兒,群鳥驚飛而起,百獸亂闖而出,整個山林都爲之震撼。
參天而上的大樹在顫抖,甚至左搖右晃了起來,趙雪靈眉頭緊鎖,早就抱着樹幹站了起來,遠眺夕陽将落,天黑了,山林裏的危險更甚。
她的視線追逐着林中動靜,聽到耳畔熟悉的聲音,全是驚叫,慘叫,越來越凄厲,手忍不住揪在心口上。
其實也不過幾日的相處,對這孩子卻有種莫名的感情,像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哥們一樣。
平素嘻嘻哈哈玩笑慣了,如今聽到他如此慘叫,甚至是求饒,她真的無法狠下心來。
手都快吧心口的衣衫糾爛了,終是忍不住,取出竹哨。
然而,就在她要吹響之際,火鳳憑空出現,認真道:“主子,不可以!”
“他還太小了。”趙雪靈亦是認真。
就在此時,突然,一道巨大的蛇尾高高揚起,停留在半空中,蛇尾卷着一個小小的身軀,正是夜寶!
“小夜!”趙雪靈驚叫出聲,大步青是她從小養大的,它的殺手锏除了劇毒便是這巨尾,隻要稍稍用力,石頭都會粉碎!
竹哨驟得放到嘴邊,正要吹響,卻驚叫,一道血迹猶如噴泉一般,從另一邊猛地噴出,與此同時,蛇尾立馬松掉,那小小的身影,驟得落下,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嘶嘶……”大步青發出了憤怒的聲音,蛇尾摔落,蛇頭揚起,離眼睛不到一寸的距離,血流不止,中了飛镖!
蛇頭剛剛揚起,随即急促倒栽而下,沖着下方憑空出現的人影俯沖直追而去!
瞬間,那身影又是憑空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騎在巨大的蛇頭之上,一把鋒利的匕首猛地抽出,直直往蛇頭正中央要刺入!
“嘶嘶……”比他的動作還要快的是一股白霧,從步青腦袋頂上的兩個洞噴出,不是别的,正是毒氣!
“臭小子,找死啊!”趙雪靈立馬訓斥,竹梢猛地吹響,毒經上說得清清楚楚的,步青的毒并不好找,至少他的周遭找不到解藥,中毒之後,三盞茶的時間内尋不到解藥,必死無疑!
竹哨立馬被吹響,她足尖輕點,緊蹙而來。
誰料!
大步青聽得竹哨聲音,已沒了反應,緩緩地、溫柔地俯身而下。
而本該癱倒在蛇頭上,七竅流血的夜寶居然……居然……居然……
“臭小子,住手!”當趙雪靈看清楚他在做什麽的時候,已經遲了。
鋒利的匕首,直直刺入大步青的腦袋,疼得它猛得狠狠搖頭,憑空好幾個翻滾,重重落地,震得地動山搖!
夜寶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
趙雪靈落在樹上,看向對面同樣驚詫的火鳳,目瞪口呆!
居然,居然步青毒對這小子沒用!
怎麽會這樣?
“臭小子,出來!”趙雪靈大聲說道。
沒人回答她。
“夜寶!出來,我有事問你!”她有厲聲。
還是沒人回答。
“夜小寶,你再不出來,今晚就沒肉吃!”趙雪靈咆哮了。
“師父……我,在,這,呢。”終于,疲憊的聲音傳來,趙雪靈連忙仰頭看去,隻見夜寶正有氣無力地趴在斜上方的樹幹上,渾身是傷,衣衫藍縷,蒙頭垢面,連他引以爲豪的小俊臉都被劃了一道道傷痕,活生生就是個野孩子。
“你沒中毒?”趙雪靈詫異地問道。
“我家……我家青兒,生氣的時候專門咬我……我習慣了……”夜寶雲淡風輕地說道,聲音十分虛弱。
“怎麽可能?”趙雪靈詫異不已。
“師父,你就這麽希望我中毒了嗎?”夜寶很難過地說道。
“你真的沒事?”趙雪靈還是不相信。
“沒事!老白被咬了也沒事……本少爺……天生麗質……百毒不侵……怎麽,怎麽可能……”他這話還未說完,腦袋便重重垂下,整日無力垂挂在樹杈上,垂死過去……
翌日清楚,夜寶迷迷糊糊從金銀财寶的美夢中醒來時候,直接撞上了趙雪靈狐疑的雙眸。
他怔住,都不記得自己昨天怎麽回來的。
“起床了,該去大殿了。”趙雪靈說罷一把将他揪了起來。
夜寶狐疑着看自己的手臂,又跑到鏡子前看看小臉,昨天的傷疤全沒了。
“嘿嘿,師父,昨天夜寶是不是很厲害!”他得意地問道。
“是啊,厲害到最後是爲師抱你回來的。”趙雪靈皮笑肉不笑,心下卻佩服着,昨天本就該暈厥在大步青身上的,他居然還能爬樹上去,那該有多大的耐力啊!
“是嗎?我記得我一刀砍了你那大頭個的!”夜寶狐疑地說道,昨天在樹上說的話,他根本沒記憶。
“火鳳,替他帶好面具,到大殿去,我一會兒就過去。”趙雪靈說道。
火鳳二話不說就把人拖走,而趙雪靈這才取出了剛剛采集到的血樣,撞入錦盒,随時攜帶。
居然對步青毒有免疫,這小家夥的血,一定藏着什麽秘密!
一路上火鳳同夜寶交待了好多好多關于這百毒門家母的事,可是一到大殿門口,他還是愣住了。
隻見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女人高高在上坐在主位上,殿中跪着了一地的新弟子,還有……還有爬滿了一地各種各樣的毒蛇,有纏繞在柱子上,椅子上的,更多的卻是纏在人腿上,腰上,脖頸上。
所有的弟子,無人感動,無人敢出聲。
“火鳳,把人送進來,關上大門。”老女人冷冷開了口。
“夜寶,以你的能耐,千萬不要頂嘴就沒事,最重要的一點,隻要能不提起你師父最好是不要提。”火鳳低聲提醒。
“爲什麽不能提她?”夜寶不解。
“不是很好啦,别怕,既連步青都奈何不了你,這一回就不會有事的。”火鳳難得好心的安慰。
“火鳳阿姨,你有點奇怪耶。”夜寶狐疑說道。
“進去吧進去吧。”火鳳說罷,急急地轉身關門離去。
夜寶蹙了蹙眉頭,小心翼翼踩過滿地毒蛇,恭敬行禮,道:“弟子夜無名,見過主母。”
“誰的弟子呢?”老女人問道。
“毒靈居的弟子。”夜寶說道,還真沒提趙雪靈的名。
“師父是誰呢?”老女人又問道。
“……趙雪靈。”夜寶不得不回答。
“哦……雪靈啊……”老女人恍然大悟的樣子。
夜寶皮笑肉不笑,直覺有陷阱!
“靈兒啊……好久沒見她了。”老女人感慨道。
夜寶答保持的笑容,暗道不好,一定是被師父坑了。
“呵呵,我最喜歡靈兒的徒弟了,來人,丢到蛇窟裏去!”老女人突然冷冷下令。
“爲什麽?”夜寶脫口而出,百毒門的蛇窟,他了解過的,沒有三四個月,他休想出來。
“就憑老娘看她趙雪靈很不爽!”老女人冷哼,示意一旁的人動手。
“我可以換師父了!”夜寶驚叫道,話音一落,小嘴早就被堵住了,兩個高大的奴隸一人架一邊,絲毫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直接拖走!
“來人,傳話過去,她不把兩隻毒蟾蜍還給老娘,休想讓那小子出蛇窟!”老女人冷冷說道,也不顧殿下弟子,起身就走……
毒靈居這邊,明媚的陽光篩落在竹林中,彎曲的小溪流旁邊,趙雪靈一臉慵懶,倚着大步青粗大的身體上,一手輕輕撫摸着大步青被白紗布捆得嚴嚴實實的腦袋,一手高高舉着一個裝了鮮血的琉璃瓶子,迎着陽光打量。
“主子,二夫人傳話,說不還她毒蟾蜍,她就不放夜寶才護蛇窟。”火鳳如實禀道,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主子昨天早上偷了二夫人的毒蟾蜍,死活不交出。
她明明知道夜寶今天去見二夫人會很難過的,難怪昨天那麽突然的訓練他,還那麽突然的有愛心,會心疼了!
“蛇窟!”趙雪靈蹙眉。
“是呀!那地方即便二夫人有意防水,也得一兩個月才能出來吧。”火鳳說道。
“蛇窟啊,居然去了蛇窟!”趙雪靈一臉若有所思。
“主子,要不……”火鳳欲言又止。
“火鳳,你說夜寶出來後,會不會恨死我?”趙雪靈認真地問道。
“主子,不用等他出來,他現在就在恨你了。”火鳳怯怯說道。
“我這也是爲他好嘛!”趙雪靈語重心長說道。
火鳳沒敢再多說什麽,她早就好心提醒過夜寶到主子身旁來要自求多福的,那小子偏偏就不停。
“我的小心肝是真的疼呀!可是……蛇窟嘛,還是不錯的地方的,在那裏待個一年,好過在百毒門當十年的弟子。”趙雪靈自言自語一番,懶懶道:“火鳳,放話過去,本小姐就是不給,有種就讓她折騰夜小少吧!”
火鳳嘴角有些抽搐,恭敬地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