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話。
剛剛他說了那麽多話,慕容薇一心爲自己辯解,壓根就沒有記住他剛剛都說了哪些話。
她身子後仰,勉強同他拉開距離,怯怯道:“剛剛的……哪一句話?”
“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白無殇認真說道。
“好好談談當然可以,隻是,你是不是該退一點點呢?”慕容薇試探地問道。
“大人我覺得這樣談,挺好的。”白無殇笑着,作勢要再逼近。
慕容薇雙手立馬抵在他身前,沉了雙眸,冷冷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大人我剛剛說,從現在開始,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你身上的每一部分,全都歸大人我所有!”白無殇還是笑着,将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慕容薇蹙眉,這才細細地玩味起他這句話……的直接意思。
“大人我非常直接的意思就是……”白無殇欲言又止,很糾結。
慕容薇盯着他看,清秀的眉頭微蹙,仍是細細玩索着這句話,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怎麽說呢,大人我之前還真沒有說得那麽直接過。”白無殇松一手,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的認真。
慕容薇亦同他一樣思索,狐疑不已地盯着他看,良久才開口,一字一句道,“白無殇,你别告訴我你最直接的意思是“奴隸”這兩個字!”
白無殇笑着,直直搖頭,話就在這麽不經意間說了出來,“薇薇,大人我最直接的意思就是……我喜歡你。”
慕容薇怔了,并不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可是卻是第一次,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的話的同時,那一雙狹長的雙眸裏不再是玩笑的意味,而是充滿了認真。
她分明看到此時的他,正認真的看着她,臉上是從未見過的誠懇。
“薇薇,我喜歡你,所以你擁有你的一切。”他淡淡說道,修長好看的手輕輕撫上她發燙的濕潤臉頰。
這,就是最直接的意思嗎?
她怔着,聽過無數的甜言蜜語,卻都不及此時他認真的一個眼神。
喜歡,喜歡是什麽呢?
“喜歡,喜歡是什麽呢?喜歡等于擁有嗎?”她淡淡問道,并不見被表白的驚喜。
“不等于,但是包括擁有。”他說着,停留在她臉頰上的指腹微微頓了,這個女人的反應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甚至料想到她會不相信,當他是開玩笑耍她。
可是,她卻是質問,很認真的質問他,喜歡是什麽?
“喜歡啊……”他感慨着,手緩緩下移,輕輕地擁住她,靠在池壁上,“喜歡是……累的時候,就想這麽抱着你,不說話。”
這是他最确切的感受,累的時候,頭一個就想到她。
“我不是枕頭。”慕容薇的語氣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無奈,轉而笑,看着她,很是無奈。
“白無殇,不是要好好聊聊嗎?”慕容薇說道。不着痕迹地推開了他搭在肩上的手。
“嗯。”白無殇點了點頭。
“我曾經是個媚殺者,我的任務就是今天晚上你看到的那樣,甚至,很多時候更過火。”慕容薇說道。
白無殇頓時蹙眉。
“其實,我不是慕容府的四小姐,也不是夜寶的親生母親,我來自現代,來自幾千年之後的世界,真正的慕容紫已經死了,我借用了她的身體罷了,我那些海外來的東西,全都是我從現代帶來的,我是個殺手,殺手裏的媚殺高手,說得更直接點,我的工作就是出沒在各種宴會夜場,将目标人物勾搭上床歡愛之際謀殺掉。”慕容薇淡淡說道,即便一直自欺欺人,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工作的過程是什麽。
白無殇沉默着,臉色青到了極點。
看着他的反應,慕容薇笑了,道:“我告訴你喜歡是什麽吧,喜歡就是了解了一切之後還繼續喜歡。”
她說罷就要走,關于“喜歡”他的表情已經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然而,一轉身呢,就被狠狠地拽住了胳膊。
“還有嗎?”他淡淡問道,“除了這些要知道,還有其他的嗎?”
“這些,對我來說,或許就是一切了吧。”她淡淡說道。
他緩緩從背後将她擁入懷中,腦袋擱在她肩窩上,笑了,道:“還好,大人我勉強還能接受。”
“白無殇,我沒跟你開玩笑。”她不悅說道,想掙紮卻掙不開。
“大人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嘛,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麽,從今天開始,你不喜歡的事,大人我就盡力替你去避免。”白無殇還是笑着。
慕容薇突然停止了掙紮,整個人安靜地可怕,漸漸地身子開始顫,越顫越厲害。
“真這麽想要‘易容’嗎?”他有問道。
她沒說話,雙手握得老緊老緊,“不喜歡”這三個字猶如一把刀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窩。
她強忍着眸中的濕意,笑着,哽咽道:“老白,你怎麽就知道我不喜歡了?”
“你就是不喜歡!”白無殇沉聲,手中力道陡然加重。
她沉默了,漸漸地往他懷中,蜷縮身子。
是啊,不喜歡,怎麽會喜歡那樣的事情呢?
他亦沉默,清澈的雙眸看着她水中的倒影,唇畔緩緩勾起了他一貫輕挑,玩世不恭的笑,透着絲絲複雜的自嘲。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壓在他肩上,他身旁幾乎全是卧底,需要他處心積慮,需要他運籌帷幄,需要他卧薪嘗膽,需要他榮辱不驚默默得去步步爲營,甚至,需要他無牽無挂。
無奈,今夜一句認真的喜歡就這麽說出去了,他一直在等,等到有一天,能免她驚,免她苦,免她四下流離,免她無枝可依。
或許,等到了那一天,他也會告訴她,屬于他的一切吧。
“薇薇,大人我如此對你敞開心扉,你是不是給點反應呢?”他玩笑着,将她從懷中拉出來,十分不害臊地問道,仿佛方才的認真不曾發生過。
她蹙眉,臉不自覺地紅着,又想埋頭,卻被他拉着逼得不得不看他此時滿是戲虐之笑的眼。
“你要什麽反應?”她真的拿他沒辦法。
“表個态嘛。”他還是戲虐地笑,完全就是個痞子。
“流氓!”她睨了他一眼,遲遲沒開口,根本沒有開始一段感情的準備,太突然了。
“你點個頭,大人我立馬給夜寶報信去,那小子一定會樂翻天了,他媽咪終于有人要了!”白無殇打趣地說道。
“白無殇!你别鬧了!”慕容薇脫口而出。
“薇薇,大人我可真的是認真的。”白無殇很受傷地說道。
“我……我沒空陪你鬧!我要回去!”慕容薇又慌又急又惱,十分不在狀态,說着,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睜開白無殇的手,急急上岸,提着濕漉漉的裙角快步而逃。
白無殇沒追上,趴在岸邊,一手支着腦袋,十分無奈,自言自語,“大人我真沒有開玩笑呀……”
慕容薇頭也不回地走,剛剛要邁出門檻卻突然止步,猶豫了許久還是折了回來,道:“白無殇,我考慮考慮吧。”說罷,急急轉身又走。
白無殇手一僵,下颌沿着手臂一寸寸滑落,唇畔的弧度卻一寸寸揚起。
良久良久,都一直保持着這個動作,笑。
直到身旁一個清瘦的黑衣身影悄無聲息落下,他還是一動不動。
“主子,瀚國王的密函。”黑衣侍從躬身,恭敬将信函送上。
“怎麽是你?流戬呢?”白無殇問道。
“流戬引開金蟬去了。”黑衣侍從如實說道。
“呵呵,阿寶和銀玲都還待在離王府吧?”白無殇又問道。
“是。并沒有什麽動靜。”黑衣侍衛答道。
白無殇這才打開信函看了幾眼,這才翻過身仰靠在池邊,笑着道:“龍胖子的動作還蠻快的嗎!”
“慕容将軍托人來問候您安好,還……順帶問了德妃娘娘臉上的傷。”黑衣人說道。
白無殇冷笑着,避開了這話題,淡淡道:“流沙的佛國法會可安排好了?”
“秋獵結束後出發,完全趕得上。”黑衣侍從說道。
“如果先去趟南诏呢?”白無殇又問。
“時間會太敢了,流沙的佛國法會非王室之人,不一定能參加,主子還是做好準備。”黑衣侍衛提醒道。
“我家夜小寶到南诏了嗎?”白無殇又問。
“這幾天應該會抵岸,青龍随行,主子可以放心。”黑衣侍從說道。
“大人我想夜小寶了……唉……”白無殇感慨着,懶懶起身,天都快亮了,該回去喽……
“主子,易容确實在皇帝手中,流戬讓屬下提醒主子,明天的……”黑衣人話未說完,見白無殇揮手,便不敢再多言。
白無殇都要走了,卻又止步,蹙眉淡淡道:“你說,喜歡是什麽呢?”
黑衣侍衛大驚,愕然地下巴都險些掉下,張着嘴沒敢回答。
白無殇也沒停他回答,摩挲着右眼角下的淚痣,若有所思緩緩離開……
……章節分割線……盡力……
翌日清晨,在嘹亮的号角聲中,三對人馬陸續進入賽場,同昨日一樣的布局,看台在跑道右側,箭靶在左側,一共三裏,每一裏有三個箭靶,很快所有人都準備就緒了。
沉醉行刺一事雖然被隐瞞了下來,他卻最終無法參加,耶律靈蓉隻得尋了一個官家少爺替代。
吏部肖大人,顧羲之,齊王在第一賽道。
軍機李大人,任範,軒轅離在第二賽道。
耶律靈蓉她們在第三賽道。
當最後抵達的慕容薇騎在馬上,緩緩出現在衆人的視線内時,全場頓時陷入了寂靜!
她一身冰藍色的騎裝,外披白狐裘孔雀鑲金邊披風,冷而不豔,出塵絕美,尊貴奢華,卻又不乏飒爽風姿。
臉上戴半邊雕花镂空冰藍千年冰蠶絲面具,眼角下一排晶瑩剔透的藍色碎玉,尊貴得令人不敢接近。
她兩旁男人們的驚豔,女人們豔羨中,淡然而自信地緩緩走過。
說少了今日要穿上這套騎裝,不管結果如何,氣勢上都不能先輸了。
她翻身落馬,剛剛走到第三賽道上中間的位置,身旁就傳來了閑言碎語,是巡視而過的東太後。
“慕容大夫,再美的衣裳和面具用來遮羞,豈不太可惜了。”東太後笑着問道。
“一套衣裳和一個面具就可以讓太後娘娘駐足,薇薇不覺得可惜。”慕容薇笑着答道。
“伶牙俐齒沒用,就你們這隊沒赢過,好好表現吧,别再丢臉了。”東太後冷笑地走開。
慕容薇不經意間朝顧羲之看去,淡然一笑,轉頭四處觀望尋找着昨夜那個身影,可惜,不管哪個角落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她很清楚,這将會是秋獵上她最後的一場戰鬥,無論如何,她還是會盡力,昨晚她忘記告訴他了,一定要來爲她加油!
軒轅烈手中的明黃旗幟開始翻揚,全場寂靜,三對人馬都準備就緒,尤其是排在最前面的三個人尤其緊張。
高手的較量,分秒必争。
“剌……剌……剌!”旗幟翻揚的聲音越來越大,陡得“咻……”一聲落下。
肖大人、李大人、還有那位陌生的官家少爺,幾乎是同時駕馬疾馳,眨眼睛就接近劍把,驟然松開缰繩,挽弓射箭。
“咻咻咻……”利箭幾乎同時飛射,肖大人和李大人的水平相差無幾,那官家少爺遜色了些。
三箭之後,周遭立馬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任範和顧羲之都上馬了,管家少爺才抵達猛地躍起,卻離慕容薇還有幾步之遙,慕容薇一臉認真,身影一閃頓是憑空消失,一下子引來了一陣驚呼。
再出現之際已在馬上,縱馬急追,任範的速度漸漸放慢,昨夜的暗示被中斷,顧羲之十分賣力,慕容薇挽弓的時候,他已射出了準确無誤的一箭!
慕容薇亦是一箭正中靶心,短鞭不停鞭笞,雙腿接連蹬,故意驚了戰馬,加快速度。
頓時,所有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這是十分冒險的舉動,挽弓需要雙手,馬兒驚的時候沒拉穩缰繩可是一件後果不堪設想的事情。
她居然用這種方式追上了顧羲之,果然她追上了,可是馬兒也驚了。
就在接近靶心的時候,她任由馬兒揚起前蹄,雙腳勾在馬镫上,身子後仰,整個人幾乎是倒躺在馬背上的,雙腳支撐了一身的重量!她果斷地松了拉缰繩,挽弓持箭,動作利索地同顧羲之同時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啪啪啪……”頓時全場掌聲雷動,即便是東太後都忍不住鼓掌,一臉贊歎,“算她有種,好樣的啊!”
她專注認真,繼續策馬疾馳,第三箭後,終于和顧羲之拉開了一段距離,這不是件她一個努力就可以創造奇迹的事情,她躍下馬,将戰場交給耶律靈蓉,而這時候顧羲之也抵達了,她退到一旁,沉眸冷靜地看向齊王,勝負很快就會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