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靜靜的玉華宮中,冷不防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有東西應聲破碎了。
屋内,軒轅離怒發沖冠,一臉怒意站得筆直筆直,腳下,東太後最喜歡的青花瓷花瓶支離破碎。
宮女太監跪了一整地,全瑟瑟發抖,心驚膽戰的。
十三爺脾氣雖暴躁,但也鮮少在甘露宮裏發脾氣過,最近的一次也是幾年前他回宮那回吧。
整個玉華宮大堂裏東太後的珍藏全砸得粉碎,兩母子關在屋裏,沒人知道怎麽回事。
一室寂靜,軒轅烈冷眼橫掃過一屋子的下人,陡然怒吼,“我母後呢?”
衆人立馬低頭,隻有桂嬷嬷怯怯地擡頭,禀道:“十三爺,東太後在皇上那兒,剛剛從齊王府回來就跟過去了。”
“讓她過來!”軒轅離冷聲。
“十三爺,太後娘娘在那兒怕是有要事和皇上商量吧,您稍等片刻,老奴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酸梅湯去。”桂嬷嬷好聲好氣勸說道。
“滾開!”軒轅離卻是一腳踹開,冷冷道:“馬上讓她過來!否則别怪本王鬧到軒轅大殿去!”
桂嬷嬷跌倒在地上,哎呦了好幾聲,正要起身再勸,門外冷不防傳來東太後的驚呼,“十三,你做什麽?”
軒轅離冷冷看了她一眼,大手一掃,頓時“啪……”一個琉璃盞犧牲了。
“住手!你給我住手!”東太後快步進門,直接朝軒轅離撲來!
軒轅離面無表情冷冷看着她,一退再退,大手一掃再掃,一時間,“啪啪啪……”好幾聲,整個大堂兩邊的青瓷和琉璃如同多米若骨牌一眼接連掉落,好不壯觀。
“軒轅離,你到底又發什麽瘋?”東太後止步,沉了聲音。
“南诏的紫木,流沙的淺夏紫羅!”軒轅離幽幽說道,澄清的雙眸滿是冷意。
東太後驟然大驚,瞥了桂嬷嬷一眼,桂嬷嬷連忙将所有下人全遣散了,關好門。
軒轅離見狀,頓時朗聲大笑,“母後,你果然知道!七哥體内的毒不是哥哥下的,而是你!”
“誰告訴你的!”東太後問道。
“你别管是誰告訴我的,你回答我是不是!”軒轅離說道。
“不是。”東太後立馬否認。
“不是?不是你這麽緊張做什麽?”軒轅離冷笑地問道。
“我不過是知道而已,毒是你哥哥下的!”東太後作罷,避開軒轅離的審視,坐了下來。
“你還說謊!”軒轅離怒聲,啪一掌而下,東太後椅子的扶手立馬斷裂,幸好她起得早,否則定會跌倒。
“十三,你這是什麽态度!”東太後厲聲。
“呵呵,你明明知道七哥打小喜歡流沙國的淺夏紫羅,他三歲誕辰時你偏偏送他紫木塌!你居心何在?”軒轅離厲聲質問。
“十三,宮裏的争鬥本就無情,如果不是母後的居心,你親哥哥如今如何能安坐在那九龍寶座上,而你,又如何能平安逃過一劫?”東太後反問道。
“你終于承認了,毒是你下的?”軒轅離冷笑。
“是,你哥哥下毒和母後下毒有什麽區别嗎?”東太後問道。
“有!”軒轅離大吼出聲,“有!有!有!”
随即,竟是仰天長嘯,“哈哈哈,怎麽會沒有區别呢!母後!怎麽會沒有區别呢?”
東太後莫名而擔憂,不知道這兒子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怒意。
“母後,七哥三歲的時候,孩兒還沒出聲呢!你當初送孩兒去流沙的時候,你怎麽說的呀!”軒轅離笑着,逼近,那笑,幽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東太後一怔,終是明白他在怒什麽了。
“母後!你說啊!你當初怎麽騙我的,當初皇位之争的時候,你把我送到流沙國去當人質,你說了,我去當人質,父王就會對你歉疚,你還說了,我去當人質,一來可以避免皇位之争,而二父王對所有皇子都寒心了,就會想起我,你還說了,我是父親最小的兒子,父王對我的疼愛絲毫不遜色于七,你說了,你有辦法讓父王對七哥寒心,你對天發誓皇位是我的!”軒轅離大笑不止。
“離兒,你聽母後解釋,你别這樣好不好,你聽母後解釋,你父王走得突然,你趕不及回來,那時候的形勢大好,你哥哥若不登位,齊王必定會反撲嗎,你哥哥和母後不是故意騙你的,是萬不得已的,母後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東太後連連解釋。
“至今你還要騙我!你心中皇位的人選一直都是哥哥,根本不是我!”軒轅離怒吼,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所有人都以爲他到流沙國躲避皇位之争去了,卻沒有人知道他是去剛人質的,更不會有人知道他爲什麽從回帝都後就不喜歡跟任何人接觸,即便是母後都要同他保持幾步之遙!
因爲,不過十二歲的他,在流沙國當了整整三年的娈童!
在流沙國的老皇帝夜夜折騰下,他多少次要咬舌自盡,可是,母後的話,哥哥的話,讓他屈辱的活下去,隻爲有日回軒轅登位,傾盡軒轅兵力踏平流沙。
可是,他回宮之後,一切早就結束了,父王走得突然,皇兄等不了他被迫繼位,他遲到了。
他什麽都沒說,母後和皇兄都盡力了,這是他的命,從此養成了離人十步的怪癖,至今妻妾不娶。
可是,如今,他卻發現一切不一樣!
熱淚,猶如少年時候的一樣,滿眶而落,“母後,七哥三歲的時候,皇兄五歲了,我這個小兒子不過是後來意外才有的,父皇不是說了,我是上蒼賜給他的意外,是不是?”
聲幽幽,淚連連,步步逼近,聲聲質問,“母後,你一直在爲哥哥鋪路,我去流沙爲質,也不過是你的一步棋,一樣是爲了哥哥,母後,我根本就沒有想過什麽皇位,你爲何要騙我呢?爲何要給我希望呢?”
“離兒,你被這樣,你被吓母後好不好,是母後不對,你無心皇位,也不适合皇位,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哥哥能庇護你,母後如今也是太後了,你想要什麽,母後可以給你什麽,你想殺人,母後就替你去殺,這樣,不是很好嗎?”東太後慌張,伸手要去替軒轅離擦淚,卻被他狠狠地打開。
“不要靠近我!滾開!”他厲聲,明明那麽兇,卻像是頭受了驚吓而膽怯的小獸,一貫的壞脾氣,其實不是兇,而是害怕。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空蕩蕩的大塌上,總會被噩夢驚醒,總會抱着自己顫動到天明。
“離兒,你别這樣好不好,你跟你哥哥一樣,從小到大都不哭的,你别這樣好不好,母後給你做酸梅湯去好不好,你冷靜冷靜,好不好。”東太後不敢靠近他,勸說道。
她也不知道這小兒子究竟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不喜歡人觸碰、接近。
“母後,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麽嗎?”軒轅離冷笑道。
“你說,你想要什麽,母後都給你,母後給不了,你哥哥也給得了,你說。”東太後連忙說道。
軒轅離笑得越發的笑聲,在一片狼藉的大堂裏,凄涼無比,他淡了聲音,他說,“母後,我要的,你已經給了不了,哥哥更給不了!”
說罷,瘋癫一般,揚笑而去,留東太後好幾步踉跄險些跌倒,桂嬷嬷連忙上前來攙扶,“娘娘,你不覺得十三爺從流沙回來,整個人都變了。”
“小時候多可愛,長大了就這暴躁的脾氣,跟他父王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東太後說道。
“娘娘,十三爺知道了那事,會不會……”桂嬷嬷擔憂道。
“管不了那麽多,烈兒的事情我都忙不過來,沒空理睬他的小Xing子!”東太後不耐煩說道。
“娘娘,皇上還打算留下靜妃?”桂嬷嬷低聲問道。
“可不是!明日就是菊花宴了吧,記得把齊王和慕容薇都邀來,本宮倒要看看她南宮靜思還坐不坐得住!”東太後冷笑道。
“娘娘,你不邀,怕皇上也會邀吧,這一回沒打倒齊王,至少,齊王的弱點還不少。”桂嬷嬷笑着說道……
淩霄宮這邊,軒轅烈一臉陰沉再坐着,南宮靜思靜候在一旁,小臉上淚迹未幹。
一室寂靜,好一會兒,一個侍衛才匆匆來報,“皇上,探子來報,慕容薇同齊王告退,帶着兒子住進離王府。”
“離王府?”軒轅烈蹙眉問道。
“離王爺違背聖意,私自離府進宮,聽說在玉華宮跟太後娘娘大鬧了一場,剛剛回到府上。”侍衛如實答道。
“成日就他的事多,包圍了離王府,有動靜立馬來報!”軒轅烈厲聲。
“是。”侍從領命而去。
偌大的大堂裏又恢複了死寂,南宮靜思面無表情,緩緩轉身要走。
“去哪?”軒轅烈厲聲問道。
“皇上如果沒有什麽吩咐,臣妾告退了。”南宮靜思面無表情說道。
“你以爲朕跟你算完賬了嗎?”軒轅烈冷笑問道。
“皇上還有什麽帳要跟臣妾算呢?”南宮靜思淡淡問道。
軒轅烈猛地起身,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冷冷道:“如果不是你把那孩子供出來,朕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哈哈!”南宮靜思驟然大笑,“皇上,你對臣妾真是情深意重啊!”
“怨朕?你該怨的是你一心一意向着的軒轅澈!”軒轅烈說道。
“是,臣妾該怨的是他,皇上,如此,臣妾告訴你,财仔爲卧底一事,整個齊王府有多少卧底之事,臣妾知道的,全都告訴了他,你是不是會殺了臣妾呀?”南宮靜思冷笑着說道。
“你!”軒轅烈大怒,驟然一巴掌狠狠甩了下去!
南宮靜思被打得跌在地上,唇畔流血,卻笑得更大聲,“軒轅烈這就是你情深意重,想知道你多少卧底露餡了,就讓東太後少打南宮府的主意!否則本宮甯死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