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隻是一隻狼,狼兒的聰明難以想象,天再高心情一樣奔放,每天都追趕太陽,每天都追趕太陽!太陽!”
滿是稚氣而有朝氣蓬勃的歡快歌聲從小巷子裏傳了出來,随即而來的是馬車車軸的轱辘聲,駕車的娃娃,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盡是歡喜之色,正高聲歌唱着,能會歌詞裏的羊改爲狼的,除了夜寶還會是誰?
他都忘記了什麽時候學會這首兒歌的,反正開心的時候就會唱個不停。
車内,那任範被捆得嚴嚴實實的,腦袋還套上了個土黃色的麻布袋,至今昏迷不醒。
“夜兒,那是什麽地方,可信嗎?”慕容薇掀起車簾來,低聲問道。
夜寶的歌聲戛然而止,道:“放心,這地方的人,保準連宮裏頭的妃子王子都敢收!”
“究竟什麽地方,别賣關子了,咱們還有要事要辦,可别被這事情給拖了時間!”慕容薇認真說道。
“哎呀,媽咪,你就放心吧,那是一家當鋪,内行人都聽聞過,隻在軒轅帝都,和各個屬國的王城才有店鋪,以典當的方式把奴隸當了,相當于就賣了,隻要是奴隸,他們從來不會問來曆的。”夜寶說着,掏出了一個大耳環來,遞給慕容薇。
慕容薇怔了,随即破口大罵,“臭小子,你連販賣人口的買賣也做,老娘我平時怎麽教你的,你還要不要人品?”
“不要侮辱的我人品,這個是剛剛從他身上摸來的,還給他而已,媽咪,咱們有人品的人遇到沒人品的人,還講什麽人品呢?他們又不懂!”夜寶說得一本正經,猛地拽緊了缰繩,又個急刹車,随即又拐彎進了一條隻容得下一輛小馬車進的巷子。
并沒有走多遠便緩緩地停了下來。
車内,慕容薇拿着那耳環,不知所措,她可從來沒有幹過這事情……打耳洞!
夜寶探了進來,變戲法一般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銀針,取下一旁吊挂着的油燈,将那銀針尖端放在火上燒,這一系列動作,說有多利索就有多利索,慕容薇詭異地看着他,臉色越發的難看。
“媽咪,快點,把她左邊耳朵戳紅了。”夜寶認真說道,那黑白分明的雙眸專注在火焰上的銀針上。
“夜兒,你說老實話,做過人口販賣的事情嗎?”慕容薇認真了起來,淡淡問道,她對兒子很放縱,但是有些原則上的問題,絕對不允許他犯。
夜寶擡起頭來,認真地看着慕容薇,道:“頭一回,真的。”
“這些東西,誰交你的?”慕容薇又問道。
“看他們做過,我沒敢插手壞人好事,但是他們把人賣了,我又偷偷去贖回來了。”夜寶說得認真,又道:“但是,媽咪,這家夥我是賣定了!”
“廢話,當然要賣!”慕容薇白了他一眼,終于收起了那一臉嚴肅。
夜寶大喜,燒紅了那銀針頭,讓慕容薇拉好任範的耳垂,就這麽紅彤彤的一針,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他的手法還不賴,一針就穿過。
任範那清俊的臉上有些蒼白之色,安安靜靜的,一絲動靜都沒有。
“臭小子技術不錯嘛!”慕容薇笑着,将那大耳環扣了上去,從這一刻起,天下最大的奴隸販賣商就這麽淪爲了奴隸。
而就在這時候,車外頭傳來了一個老漢的聲音,“車裏的客官,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就一件貨。”夜寶連忙回答道,利索地将麻布袋套住任範腦袋。
母子倆扛着任範下車的時候,見一個青色大褂老漢就站在當鋪前,笑呵呵地看着他們。
慕容薇打量了這當鋪一眼,心下狐疑着,這當鋪并不大,同一般的當鋪一樣,門前挂着一個大“當”字,門前卻沒有任何招牌,門内是高高在上的栅欄窗口,坐着一個年輕的朝奉(當鋪裏鑒定寶物的人稱爲“朝奉”),
老者看了那被捆綁的任範一眼,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麽,便将慕容薇他們往屋内引。
一進屋,大門便被關上了,慕容薇頓時警覺,小夜卻是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放松。
側門裏走出了兩個小厮,擡着個大竹坯子,放在窗口前,而年輕的朝奉開了小門出來,慕容薇正要把人放下,夜寶卻攔住了,笑嘻嘻地對那老者道,“掌櫃的,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到内堂去鑒可好?”
“呵呵,奴隸罷了,還能是什麽不一般的人呢?”老者笑着說道,慈愛地揉了揉夜寶的小腦袋,又道:“你這小鬼,多大了呀,這麽鬼精靈,還知道有内堂?”
“小爺我十歲啦,掌櫃的,這奴隸也有不一般,前陣子軒轅不是收了個流沙國的大臣嗎?”夜寶低聲,笑得可賊了。
慕容薇又一次蹙起眉頭,頓時覺得自己好失敗,兒子居然瞞着了她這麽多事,改日一定好好審問審問。
夜寶這一說,老掌櫃聽出了門道來,笑了笑,道:“今兒個還真碰巧,我們大朝奉就在内堂,是不是好東西,給他瞧瞧去呗。”
說罷,親自将慕容薇他們往内堂引,慕容薇扛着任範,隻覺得這家夥太輕了,腰纏萬貫竟是這麽清瘦,都有些營養不良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了價格。
入了側門,眼前再沒有什麽屋舍,而是一個很大的後院,後院裏隻有一個荷花塘,塘裏一座同水面幾乎持平的亭子,很是寬敞明亮。
夜寶和老掌櫃走在前面,慕容薇扛着任範在後頭跟着。
他們站在池邊,等船夫把竹筏撐過來,亭子裏就隻有兩個人,一個應該是老掌櫃口中的大朝奉,正圍着亭中央的東西轉悠,另一個是個白衣男子,身姿修長,憑欄而坐,手中端着青瓷茶盞,一雙深邃的黑眸斂盡了所有從容,單單這個低頭的側臉,便足以令天下女子爲之傾倒。
慕容薇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雖然情窦未開,可是她兒子都生了,媚殺無數,早就過了情窦初開和花癡并存的年紀,可是單單這麽遠遠地一抹白,就讓她移不開眼了,她甚至都還沒有完全看清楚他的模樣呢。
或許,有些人就天生有如此魔力吧,她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究竟是什麽人?
船夫已經到了面前,笑呵呵道:“掌櫃的,大朝奉正在會客呢,你們到竹筏上來坐,稍等片刻。”
老掌櫃笑了笑,對夜寶和慕容薇道:“請吧。”
“掌櫃的,那白衣男子是什麽人?”夜寶低聲問道,一樣是好奇着,他雖然涉世不深,但一看那男子便知定是人中龍鳳了。
“老夫也不曉得,頭一回來,呵呵,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們,就像告訴别人,你們是什麽人一樣。”老掌櫃笑着說道。
夜寶對男人的興趣明顯不如對金子的大,也沒多問,低聲同老掌櫃商量起價格,竹筏很窄,慕容薇無奈隻得抱着任範坐着,手臂撐在他胸膛上,支着下颌,認真地看着亭中的動靜,這時候才看得清楚,亭子裏放着的是一套茶具,這當鋪不是專門收奴隸嗎?怎麽也收起了茶具來?
也沒等多久,那黑衣大朝奉便沖着船夫招手了,而白衣男子這才緩緩走了出來。
竹筏緩緩而靠近,慕容薇漸漸看清楚了那男子的臉,她并不知道自己會在今日,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這個男人,不過隻第一眼而已,她便永遠都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