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陽橋
算命的幡旗在一陣陣的風聲裏面揚的呼呼作響。
“測字推命,觀宅避禍。”
一聲稚嫩的叫喊順着通陽橋上回蕩開來。
收拾幹淨利落的算命先生,拿起桌子上面的一個葫蘆猛的灌了幾口酒。
“啊...通透啊....”
絲毫不理會一旁嘴巴有些微微翹起的我。
舒暢的呼出了一口氣。
“哎呀,這位客觀留步啊,我觀你财帛宮位暗淡無光,想必近期有财運不繼,不如老夫教你如何避過這一災禍,不多,你于我三盞酒錢就行。”
“哎喲,這不是牛爺嗎,這一大清早的您就咒我,這讓我今天去玩兩把,不是心裏堵得慌嗎。這通陽橋周邊,誰不知道您牛爺的本事啊,許着,您昨兒,該是赢了不少吧。”
“哈哈...”
說完眼角瞟了我一眼,急忙拉着來人到了一邊去,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他倒是大可放心,因爲我壓根就沒有聽懂他們兩個說什麽。
這位沒個正形的算命老頭便是我的爺爺,見爺爺開始連蒙帶騙,雖然有一些嗤之以鼻,但畢竟是家裏主要的溫飽手段。
爺爺能在牛家鎮靠着這個手藝讓一家老小生存至今,肯定也不全是單靠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必定有過人之處,平時除了陪爺爺一起出攤,也會翻看一些爺爺手抄的風水摘記,雖然晦澀難懂,不過爺爺那些手抄的風水書冊裏面字迹像是一個個生動的小人,也倒是讓我看的津津有味。
街上的鄰裏遇見了會叫一聲爺爺牛大師,爺爺本命叫牛老二,聽爺爺說原本在家排行老二說以叫牛老二,爲這名字,我們家沒少被人取笑。
不過也都說了這名字還真是适合我爺爺,又硬又堅挺。
爺爺打着哈哈說道。
全然不顧面前的小青年皺成一團的眉頭。
“我這是讓你少散财,整日往那煙熏缭繞之地散财不如給你一雙兒女添些衣物。”
爺爺晃動了一下手上的酒壺
“呸呸呸....牛爺您這不是掃我興嗎。”
說罷,拂了一下長衫衣角悻悻的離開了。
爺爺嘴裏繼續攬客,晃動了一下手裏的酒壺。
酒卻很快就見了底。
等到手中酒壺已經倒不出來半點酒,竟直接趴在桌台上面呼呼大睡了起來,還好此時正是三伏天,要是入秋天氣微涼,這一身老骨頭非得給送走了不可。
“爺爺。”
走到身邊的時候,搖晃了一陣,這老頭竟然嘴角流着哈喇子了,才從家裏面出來才不到一個時辰,現在回去不得被奶奶和娘一段訓斥,可是不把爺爺喊醒過來,一會要是來了生意,我也沒有辦法啊。
沒轍了思來想去才把醉醺醺的爺爺給搖晃清醒過來。
“啊,什麽,回去吃飯去。走了”
剛把這老頭給搖晃醒過來,誰知道這老頭就起身,想必直接已經把自己給喝迷糊了,還以爲已經到了中午吃飯的點了。
“這可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呢,現在回去坑定又要被奶奶教訓一頓。”
我拉着爺爺,說了一句。
爺爺腳步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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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穩,手上的勁卻不小,直接拉起我朝着回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我說了什麽。
得,這回去一頓罵是跑不了的了。
說也奇怪,爺爺的算命鋪子放在通陽橋上就從來沒有遺失過,即使有過,不出兩天時間也會再次出現在這橋上。
通陽橋下的小河早就幹涸了。
現在隻有一些頑皮的孩童在河床上面拾一些光滑的石頭留作收藏,那些漂亮的石頭可是牛家鎮孩子之間的硬通貨。
爺爺将我抱了起來,一路晃晃悠悠生怕爺爺一個手滑把我從橋上丢了下去,這事兒在牛家鎮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從經常聚在一起閑聊的牛家鎮長者那裏得知爺爺原本并不是牛家鎮的村民,雖然牛家鎮的老老少少都認識他,但是至于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卻是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
“牛大師,那麽早就回家啊。”
迎着面走過來一個莊稼漢,黝黑的皮膚,搭着麻布坎肩,肩膀上的兩擔子柴貨搖搖晃晃。
“喲,是劉三柴啊。”
劉三是牛家鎮有名的光棍漢,平日裏也是任勞任怨,隻會幹些砍柴的苦力,鎮上的人也就喊他劉三柴,偏偏這個年歲裏面,勤勞肯做的人因爲長的老成人也老實,卻沒有一個媒人願意給他做媒。
“你看你妻妾命宮紅的發紫,要不了些時日,我看你啊家裏準有媒人上門,該是好好的拾到拾到了,也都三十好幾的人。”
在牛家鎮三十好幾還沒有成家抱娃,是要被人笑話的。
一句調侃的話,讓劉三柴黝黑的臉上一陣豬肝紅。
“爺爺,你這臉上也紅了,是不是也要給我找個新奶奶了。”
我一句童言,惹得爺爺笑的眼角爬上不少皺紋,就連一旁的劉三柴也是憨厚的陪着笑了一下,挑着柴貨離開了。
“我到是想,就是這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爺爺抱着我走到家裏面,距離中午吃飯時間還早。
家裏也沒有什麽營生,平日裏就靠着給人測字算命,搬宅遷墳,但是家境在牛家鎮已經要強過不少人了。
周圍不少的鄰居也是眼紅,按說一個算命先生能有多少家底呢,家裏的風言風語就沒聽過,好在爺爺在鎮上口評不錯,那些眼紅的鄰居也難免有用的上爺爺的地方,時間久了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便不在背後嚼舌根了。
“爹今天怎麽回來的那麽早?”
爺爺剛剛進門,就被爹爹看到了喊了一聲,其實是通風報信好讓奶奶知道這老頭今天又是提早回來了。
爹爹其實并非爺爺親生的而是的義子,這事全鎮的人也都知道。爹爹是早些年間爺爺在外面收留的,當時收做義子,說是我爹本性淳樸,忠厚老實,爺爺也對這個義子喜歡的很,一直當做親生的對待。在爹爹二十好幾的時候就給他找了一個姑娘,兩人也是對上了眼,第二年便懷了我。
“嗯,今天街上人不多,早些回來,年紀大了,這全身啊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啊。”
爺爺說話好像舌頭打結了一樣。
“呵呵,好,我去和霞妹說一聲。”
任誰都看得出來,爺爺就是因爲喝多了,想早點回來休息一會,偷個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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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口中的霞妹便是我娘了
娘從廚房裏面走出來圍着圍裙。
臉上始終帶着笑意,看來我回來了,把手在身前的圍裙擦了一下,走過來把我抱了一下。
“娘。”
我喊了一聲,娘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趕緊跟着爺爺進去,一會飯就好了。”
爹爹催促了一下,把我從娘的懷裏接了下來,拍了一下我的腦袋。
“你這老頭子的,今天又回來那麽早。”
主屋裏面,奶奶手裏拿着一串佛珠,低聲念叨着什麽,看到爺爺回來了,也是收起了手上的東西,訓斥了一下,爺爺隻得陪着笑。
“累了,有點累了,吃了我便出去。”
奶奶嘴上說着,手下去已經把身邊椅子上面的雜物收拾了一下,好給爺爺騰出空椅子。
奶奶和爺爺膝下沒有子嗣,把我爹就當成了親生兒子一樣,他們一直以爲我不知道爹爹不是爺爺親生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在村裏面早就已經傳開了。
奶奶一直吃齋念佛,娘每天除了要給我們做飯菜,還要單獨給奶奶再做一份齋菜。
爺爺都說了,爹是上輩子積了大德這輩子才能娶娘那麽好的女人。
看着爺爺背着奶奶從褲帶裏面抽出旱煙槍,放在鞋底上敲了幾下,把之前在裏面燒完的煙草敲打出來。
“咳咳。”
奶奶輕輕咳嗽幾聲。
爺爺就溜到院子裏面去了。
我一直很納悶,奶奶是怎麽看上這個邋遢的爺爺。
民國18年
再過半年就是我六歲的生日了。
偏偏遇上了鎮上的人說的百年不遇大大旱。
這個年頭,牛家鎮已經快兩個月都沒有怎麽下雨了,别說牛家鎮的河水幹了,就連周邊大一些的井也都快要見底了,牛家鎮也都有一些人心惶惶,好在莊家還有收成,還不至于餓死。
我剛過五歲生日的時候。
娘給我添了一個妹妹,一家人開心了幾個月。
原本想着到時候生日的時候讓爺爺給買之前到訪的一位叔叔帶來的叫什麽蛋糕的食物,那該是我目前位置最喜歡的食物了。
隻是沒有過多久......
和爺爺關系最爲親密的大爺爺過世了。
那一夜,爺爺好像一夜老了很多,臉上的皺紋也不像眼前一樣帶着精神氣,好像那一夜,爺爺的精氣神也跟着大爺爺一起消失了。
自那以後,爺爺就沒有再出攤了,那些算命的家當也都被爹爹給收了回來,閑在後房裏面。
我知道爹爹跟着爺爺也在學這些東西,從小我也耳濡目染,倒是不像其它的小朋友對玩具槍和棍子感興趣,卻偏偏對這些看不懂的風水八卦圖形入迷的很。
爺爺酒喝的少了。
但是卻喜歡泡在一些賭館裏面。
之前也聽其它人說過,爺爺沒事喜歡過來玩兩把,但是大爺爺去世之後,爺爺好像沒有了顧忌,玩起來也不在避着家裏人了。
爹爹那段時間經常到賭館裏面去把爺爺贖回來。
家裏面也還算有一些底子,好在也能經得起爺爺的這段時間不尋常的敗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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