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隻要一看他們的馬,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駐守大營的金吾衛,剛開始還想打趣兩聲,可一看他們的戰馬,就隻剩下同情了,并且在心裏默默地爲他們點上一排蠟。
跟着王爺出去辦差,果然不容易!
蕭天耀回來了,大營裏的氣氛立馬不同了。二十多萬大軍在蕭天耀踏進來的那一刻,不需要任何人命令,紛紛放下手中的活,一個個站得筆直,在蕭天耀從他們身邊走過的刹那,鄭重的行軍禮。
沒有列陣歡迎,沒有聲勢浩大的鼓聲,沒有震耳聾的口令聲,一切都是無聲的。蕭天耀無聲的走過來;金吾衛無聲放下手中的活,站起來行禮。
事先從來不曾演練過,每一個金吾衛對蕭天耀的尊重,都是發自内心的,雖無聲可卻能觸動心靈最深處的那根弦。
大皇子和七皇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驚,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又很快移開了。
蕭王在金吾衛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而金吾衛也不是他們想,就能打造出第二支的。就算他們照搬蕭王的訓練模式,也隻是形似而做不到神似。
“除非毀了金吾衛,不然……”他們的父皇一點勝算也沒有。
大皇子閉上眼,在心中默道。
七皇子此時心中所想和大皇子差不多,隻是他更加深沉一些,面上半點不露。
蕭天耀一路趕來,風塵仆仆,大皇子和七皇子很有眼力的沒有上前,隻讓副将說了一聲,改天再來請安。
“王爺,您的帳篷由王妃做主,給大皇子和七皇子用了。”袁将軍一路陪同蕭天耀走進來,怕蕭天耀走錯地方,先一步開口。
“嗯,王妃在哪?”蕭天耀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王妃讓人搭了三間茅草屋,就在主營前方。”林初九不愛睡帳篷,總感覺很潮濕,而且現在天氣漸冷,她在帳篷裏睡不暖和,便讓金吾衛給她搭了一個簡易的木屋。
“嗯,很好!”蕭天耀擡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茅草屋,還有站在外面迎接他的林初九。
在看到林初九的刹那,蕭天耀冷硬的面部線條,不由得柔和幾分。
他對林初九的要求一向不高,能出來迎他,他就滿足了。
袁将軍一怔,忙低下頭再不敢看蕭天耀。
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看到林初九盛裝在門前等候,蕭天耀并沒有加快速度,相反走得比之前更慢了,跟在他身旁的袁将軍剛剛發現了了不得的事,自然不會詫異,隻是放緩速度配合蕭天耀的腳步。
林初九早早就看到了蕭天耀,看到他帶着一群人走過來,心裏不由得忐忑起來。
她之前已經準備好了說詞,可不知爲何,看到被人簇擁走來的蕭天耀,她發現自己的腦子一片混亂,之前準備好的說詞全給忘光了,滿心滿眼都是逆光朝她走來的蕭天耀,根本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
一步,兩步……不過是百餘米的距離,蕭天耀卻走了許久,每一步都邁得從容優雅,高貴不凡,就好像下凡的仙人,緩步走向他的信徒。
一步,兩步……逆着光,蕭天耀整個人都處在光暈裏,林初九看不清他的臉,隻知道那個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嘭嘭嘭……”林初九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飛快,好像要從胸腔裏飛出來一樣。
“我這是怎麽了?”林初九低頭,看着自己的心口,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可不等她尋到答案,就感覺頭頂似有一片陰雲,将所有的光都擋住了。
本能的擡頭,看到蕭天耀那張放大的俊顔。
瘦了,黑了,髒了,醜了……可林初九卻莫名的覺得,這個男人更好看了。
“王爺……”本能的開口,還沒有弄明白爲什麽,林初九就感覺臉上好像涼涼的,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擡手,用指腹在她臉上抹了一下,一臉不耐煩的道:“嬌氣!”
“我……”林初九想要解釋,想要告訴蕭天耀她不是嬌氣,可看着蕭天耀的臉,她發現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的抱怨,所有的解釋,在人命面前都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她氣蕭天耀利用她;她氣蕭天耀不把她當人看,她氣……很生氣,很生氣。
可是,現在的她沒有資格生氣。
她跟蕭天耀賭氣離開,害死了保護她的人;她從山裏逃出來,卻又不敢面對他;她任Xing妄爲,自私自利,可這個男人卻沒有責怪她半句。
他派兵去接她,親自帶兵去封張家和商鋪,警告那些打她主意的人。
她知道,蕭天耀這麽做并不僅僅是爲了她,可是……她的心裏還是很高興。
長這麽大,她極少極少被人這麽護着。她的世界隻有她自己,不管好壞,不管是被人欺負了,還是被表揚了,她隻能對自己說。
突然,多出這麽一個人,在她任Xing自私時沒有放棄她;在她被人欺負時出來保護他;在她不想面對他的時候,主動消失;在她做好心裏準備後,又主動走向她。
即使這個男人利用她,不在乎她的生死,可她似乎也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憤怒了。
換一個心情來看,她似乎能理解蕭天耀的做法和選擇了。
身上背着二十多萬大軍的生死,蕭天耀不能任Xing,不能自私,他所做的選擇必是對大局有利,至于個别的犧牲?
在大局面前,個别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王爺,我……”林初九看着蕭天耀的臉,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蠢女人!”蕭天耀一臉嫌棄,可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不顧屬下在一旁看着,輕輕地替她擦拭臉上的淚。
這女人這麽蠢,爲一點小事就感動差點把自己賣了,居然還想離開他?
沒有他的保護,這女人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林初九的眼淚掉得很更兇了,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洩的口子,雙手緊緊拽着蕭天耀的衣擺,壓抑的哭喊着,“王爺,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害死了他們,我錯了!你懲罰我吧!”
這段日子她快要把自己逼瘋了,害死保護她的侍衛的負罪感,讓她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金吾衛的保護,更沒有面對蕭天耀的勇氣。
而之前的事,她在理智上能明白,天耀爲了大局犧牲她;可情感上她還是不能接受。可偏偏她任Xing害死侍衛的事在前,她連怪罪蕭天耀的勇氣都沒有。
她錯了,她知道錯了,她以後再也不任Xing了。任Xing的代價太大,她背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