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銀發老者來說,這些遠遠不夠。他要的是墨神醫身敗名裂,無言苟活于世。
“師父,這次是我大意了,讓他逃過一劫。”秦太醫得知事情隻成功一半,就知自家師父定會不滿,一出宮就來請罪。
銀發老者确實生氣,可他現在還要用秦太醫,就是再不滿也不會将怒火發洩在秦太醫身上。不僅如此,銀發老者還安慰道:“不,你辦得很好。和一刀斷他生路相比,慢慢割肉更有意思。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絕望,在死亡邊緣掙紮也是一件樂事。”
這話是在安慰秦太醫,何嘗不是安慰自己。他等墨神醫身敗名裂的那一天,等太久了。哪裏還有耐心繼續等下去……
秦太醫不知銀發老者的話有幾成真、幾成假,隻道:“師父放心,下一次絕不會讓他避開。”
“好,師父相信你。”銀發老者壓抑的咳了一聲,秦太醫關切的問道:“師父,你還好吧?”
銀發老者擺了擺手,“沒事,老毛病了。”可話剛落下,又是一陣猛咳,哪怕是極力克制也壓不下去,很快就咳出一灘血。
秦太醫吓了一跳,忙上前爲銀發老者把脈,卻被銀發老者拒絕了,“我的身體,我很清楚。”
拿出帕子,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銀發老者如無事人一般道:“我這身子也活不了多久,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倒黴我就滿足了。”
“師父,你千萬别這麽說。你的仇徒弟一定會給你報,你一定要好好養身子,徒弟還沒有孝順你呢。”秦太醫眼眶泛紅,顯然對銀發老者的感情很深。
銀發老者雖然存了利用秦太醫的心思,可師徒一場,哪能沒有感情。銀發老者歎了口氣道:“你已經很孝順了。如果不是你,爲師也不能活到今天。至于爲師的身體,你就不用擔心,等墨神醫身敗名裂之後,爲師會用這破敗的身體,送你一程。”
至于這一程到底是什麽,銀發老者沒有說,秦太醫也沒有問。
日子總在不經意間流逝,眨眼間,離蕭天耀所說的一個月考慮期,已過去二十多天,而林初九依舊沒有決斷,蕭天耀也沒有逼她,就好像忘了一般。
可林初九很清楚,蕭天耀沒有忘,他隻是太忙,忙到沒有精力去問她。
墨玉兒害得安王出事,皇上查了許久也沒有查到幕後黑手,便将這筆賬記在了蕭天耀頭上,這段時間瘋狂的打壓蕭天耀派系的官員,大牢裏已是人滿爲患。
監察院、大理寺、軍務處。這些個部門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樣,每天都有人出事,官差每天都要去拿人。
上一個案子還沒有審完,又有新的案子出來,證據不充足也沒有關系,先把人關起來慢慢查。
**、受賄、冒領軍功、吃空饷。打家劫舍、濫殺平民;坑殺俘虜、強搶民女、私分戰果;打殺同僚、出賣同伴、抗旨不遵……
經文官們這麽一說,東文所有的武官都是人渣,根本沒有一個可用之人,他們的存在不是保家衛國,而是吃百姓的血,喝百姓的肉。在戰場拼殺,也不是爲了守護東文的國土,而爲了自己的私欲。
雖說禦史彈劾的隻有蕭天耀的心腹将領,可其他武将不免兔死狐悲,悲從中來。
他們在戰場上用命拼殺,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上,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自己人的内鬥中。
凡是上過戰場的将領,沒有一個敢說自己沒有犯一點錯。蕭天耀手下的兵已是嚴格的,可就是這樣,也能被文官們挑出許多罪名來,他們就更不用說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一名被禦史彈劾的武将跪在大殿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鐵骨铮铮的漢子淚如雨下,“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屍還。我真恨自己當初沒有死在戰場上,至少還能全了一個忠義的名聲。”
說話說者傷心,聞者落淚。當他被禦林軍拖下去時,整個大殿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就連剛剛一臉正義彈劾的禦史,這個時候也提不起精神。
皇上卻沒有将這些放在心上,今天扳倒的是蕭天耀手底下,最能幹的一員武将。他要倒下去,蕭天耀在軍中的勢力也将垮去一半,到時候蕭天耀就不足爲懼。
勝利在望,皇上很是高興,可就在此時,宮外響起尖銳而急促的通報聲:“八百裏加急!緊急戰報!”
一連重複數聲,就是想要聽不清也不行。
“這個時候怎麽會有八百裏加急戰報?”皇上面露不解,可事情緊急也容不得他多想,忙讓太監将人傳上來。
傳信兵走進了大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将戰報呈現上,“皇上,八百裏加急。北曆五十萬大軍壓境,已連奪我三城,我軍損失慘重。”
說話完,一頭栽倒在地上。禦林軍忙将人擡下去醫治,隻是他的話卻引起了滿朝大臣的不安。
“北曆大軍壓境?這是怎麽一回事,北曆已經好幾年沒有犯我邊境了,此時離秋收尚有一段時日,北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兵攻打我們?”
“吳大人說得有理,此時正值Chun種,北曆人沒道理會在這個出兵攻打我們。”
“這個時候出兵,于北曆沒有好處可言。”
……
不太了解軍情的幾個文官,湊在一起嘀咕,對戰報持懷疑的态度。
而深知北曆情況,還有蕭天耀實力的武将們心裏門清。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北曆人收到了消息,知道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戰神蕭天耀出了事,這才趁機攻打東文,試圖從東文要一點好處。
隻是,這事他們不會說也不能說。他們這群大老粗雖然腦子再不好使,也知道皇上有多厭惡蕭王爺。此時要是将事情真相說出來,隻會惹皇上厭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