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賓的情緒有些失控,雖然距離他第一次得到這個消息已經過去了許久,但是一直到現在,他的心中依然是帶着幾分的不可思議。
而聽到這個問題,多爾特的臉上則是浮現出了一抹苦澀。
“這件事情說來複雜,簡單一點來說,就是我被俘虜了,然後,要麽臣服,要麽死。”
多爾特給出的答案非常的直白,而看現在這個情況,對方也明顯是選擇了臣服。
這讓魯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或者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站在兄弟的立場來看,多爾特能夠活着,他當然開心。但站在族群的立場上來看,他們鲨魚人一族的處境本就微妙,多爾特的這件事情讓他們的處境變得更糟了,所以他心情又難免複雜。
而就在他如此糾結着的時候,多爾特轉頭從自己的休息室裏翻出了兩桶酒和幾個罐頭。
那酒桶被他拿在手中,就跟個木制的啤酒杯一樣。
“要不要喝點?”
也不等魯賓恢複,多爾特便将其中一桶酒丢給了對方。
魯賓這一路上,雖然說不上餓肚子,但奔波在外肯定也不會太好,這一點,僅僅是從他那消瘦的身形就能夠看出來。
下意識的将那一桶酒接住的魯賓,看到多爾特手指一撥,就跟開啤酒罐似的将那桶酒給打開,然後混着海水往嘴裏灌去。
身爲鲨魚人族長的小兒子,魯賓自然不至于連一桶酒都沒喝過,但多爾特此時的做法,即使是在他看來,都帶着幾分奢侈。
畢竟在海裏喝酒,很多酒水都會直接流到海水裏,太浪費了,同時他的眼中閃過了幾分怪異。
“你現在,好像過的不錯?”
“至少吃的喝的,的确不缺。”
在說話的同時,多爾特就把那幾個罐頭開了,遞到了魯賓的面前。
“吃點吧,我看你這一路上,也沒好好吃東西。”
在海裏開罐頭,裏面的一些汁水免不了混進周圍的海水裏,不過,魚人族并不怎麽介意這個。
聞着食物的香味,魯賓也是被勾起了不小的食欲,也不客氣,直接就把那兩個罐頭往嘴裏一倒,然後咀嚼了起來。
雖說是特制的罐頭,但這個頭對于鲨魚人來說依舊偏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過無法否認的是,和魚人族那單調的食物相比,人類的食物真的是非常美味。
在連吃了好幾個罐頭之後,魯賓一抹嘴,然後視線再次落到了多爾特的身上。
這時候,多爾特也在看他。
兩人視線對撞的那一刻,隻聽多爾特開口道:“那麽,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麽?”
聽到這話,魯賓的表情一僵,最終還是将自己這邊的情況,全部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多爾特的眼中明顯閃過了一絲愧疚。
“抱歉,是我連累了族人。”
“行了,也不全是你的問題,他們鲸魚人一族一直忌憚我們鲨魚人一族,打壓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說到這裏,魯賓不禁往嘴裏灌了口酒水,然後再次:“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他們鲸魚人還不是每次打仗,都讓我們鲨魚人沖在前面?”
一說起這事情,魯賓心中就不禁更加煩悶,而坐在對面的多爾特也是同樣如此。
他當初叛變,除了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之外,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威廉·慕斯的打壓。
“族長是想讓你來帶我回去,還是?”
“父親是叫我過來确認一下情況。”
兩人都不傻,但是從這句話當中,便先後感受到了,馬爾福是在爲鲨魚人一族準備後路。
想通了這一點,隻聽多爾特再次開口道:“魯賓,要我說,幹脆就把所有的族人帶過來吧。”
聽到這話的魯賓,心中頓時一驚。
雖然在這一路上,甚至就在剛才,他的腦子裏就閃過一個這樣的念頭,但也就僅限于此了,就連他都沒有想到,多爾特會就這麽把這話說出來。
看着吃驚的魯賓,多爾特反而更加鎮定。
随後,隻聽他繼續說道:“這一邊的皇帝陛下,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深海部隊,我們一族一過來,就肯定能夠得到重用。而且,你也看到了,我這邊的日子,可要比威廉·姆斯那邊好得太多了。
多爾特的這一番話,讓魯賓的臉色頓時不斷變換起來,因爲這件事情,并不是他能夠決定得了的。
想了想,隻聽魯賓開口說道:“這件事情,需要由我父親來進行決定,你先告訴我,你現在到底跟着誰,如果要你帶着這些魚人跟我回去,你願不願意回去?”
面對魯賓的連續反問,多爾特在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開口說道:“我現在到底跟着誰,暫時還不能告訴你,我隻能說他實力很強,絕對超出你們預料的強。至于要我帶着魚人跟你回去,魯賓,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我也不瞞你,我不想回去,不僅僅是我,外面的那些魚人,現在也沒誰想要回去,這就是我們現在的情況。”
這裏的情況,已經超過了魯賓的預想,畢竟誰能想到,一群叛軍,現在日子竟然能過得如此滋潤。
而多爾特的父母,在魚人族早年的戰争中就已經戰死,如今可以說是無牽無挂,他不想回去,也沒什麽好說的。
看着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的都說不出話來的魯賓,多爾特将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再次開口說道:“當然,如果你想走的話,我也不會攔你,會讓你安全離開的。”
“我進來的時候,被那麽多魚人看到了,你把我放走了,不會難辦嗎?”
對此,多爾特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你走之後,我會去跟上面請罪,大不了受些責罰就是了。你放心,我們兩兄弟那麽多年交情,保你安全我還是做得到的。”
此時的魯賓,心情可以說是複雜到了極點。
即爲他兩兄弟感情沒有因爲立場而發生改變感到開心,但同時,又爲多爾特現在的決定感到糾結。
好在,他的父親早就有給過他指示。
隻聽魯賓在深呼一口氣後說道:“我會暫時留在這裏,然後派一個人回去跟我父親彙報這邊的情況,至于具體做出怎樣的決定,需要由我父親做出決斷!”
讓魯賓暫時留在這邊,是馬爾福的意思,畢竟按照現在的局勢,誰也不知道他們那位陛下會不會突然翻臉,在考慮到鲨魚人一族延續的同時,他也得爲自己留下一點血脈。
對于魯賓的話,多爾特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甚至還主動問他,需不需要一些糧食資源。
對此,雖然手裏還有一批資源,但魯賓顯然并不介意再多一些。
不過,調動糧食需要一點時間,在這期間,就先讓魯賓他們暫時在營地裏進行休息了。
在将自己這位好兄弟和三個族人全部安頓好後,多爾特離開了深海營地,打算去将這邊的情況進行彙報。
如今這十二号海域的區域之内,負責人有三位,兩塊大陸上的最高長官,分别是王猛和阿爾伯,而海上的最高長官,則是率領着東海艦隊的呂蒙。
陸地上的兩位,聯系起來不方便,同時,他們這支魚人部隊在歸順之後,一直都是歸屬于大夏的海軍,所以,此時多爾特找上的是常駐于港口要塞之内的呂蒙。
聽完彙報的呂蒙,表現的相當大度,直接表示那位名叫魯賓的鲨魚人盡管住在這兒,甚至還說要舉辦個宴會歡迎一下,盡一盡他們的地主之誼。
就這個态度而言,可以說是大大的出乎了多爾特的預料。
實際上,這件事情在多爾特過來之前,就已經有另外一個魚人過來向呂蒙彙報過了。
所以對于這事情,呂蒙也是早就心裏有數了。
而在多爾特走後,回到自己辦公室内的呂蒙,也是直接給大夏市那邊發去了一封電報。
他現在所處的這塊大陸,也就是第六區,從攻占下來到現在也是有些年了,借着一些小型海島,這海上的信号塔和中轉站甚至一些海上基地,也是逐步搭建了起來。
如今在有完整通訊設備的情況下,位于第六區的呂蒙他們,已經可以直接跟首都大夏市取得聯系了。
阿爾伯也會定期發送電報過去,報告一些第六區的發展情況。
這一封電報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很快就被送到了夏啓的面前。
看完之後,夏啓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雖然隻是有這個可能性,到底能不能成功都還是個未知數,但他如果真能把鲨魚人一族搞過來,那可真是賺大了。
這種事情,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要試上一試!
于是,在給呂蒙發去的電報之後,夏啓直接表示,隻要鲨魚人一族願意歸順,他承諾給予對方一整塊海域作爲族地。
同時,還給予他們在族地之内足夠的自治權。
如果換成其他種族或者勢力,夏啓肯定不會将這自治權交出去,但魚人族顯然是個特例。
人家生活在深海,而大夏則是生存在陸地上面。
也就是說,就算是他相關也都管不着,自治權那東西給不給都一樣,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大方點給了,至少這樣聽着還誘人一些。
十二号海域。
此時的魯賓有些發懵,對方不但大方答應,甚至還說要舉辦宴會歡迎自己,這實在是讓他有些搓手不禁,完全是他所沒有想到的情況。
之後,歡迎宴會被定在第六區的一座港口,宴會之上,各種美味的食物和酒水暫且不說,單單是那一個景象,就在一次讓魯賓懵了。
來參加這場歡迎宴會的,不僅僅有大量的人類,還有大量魚人。
而那些人類和魚人,就這麽坐在一起,一邊吃着沒事,一邊說着閑話,不時就會爆發出一陣笑聲。
這一幕,實在是有些讓他大跌眼鏡。
甚至,其中幾個幾杯酒水下肚,直接就勾肩搭背了起來,那模樣,看起來就跟熟識了好些年的好兄弟一樣。
像是這樣的景象,就算是同陣營的歐羅巴聯盟之内,都是很少看到。
大抵是受到一整個氣氛的影響,魯賓這酒也是越喝越多,喝着喝着,就斷片了。
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人就躺在多爾特的那艘沉船裏。
那宿醉的感覺,讓他好不難受。
仔細想想,他上一次醉酒,還是在自己成年禮的宴會上。
畢竟,酒水對于魚人來說是稀有物資,就算是像鲨魚人這樣的大族,也隻有在一些重要的宴會上,才會把積攢下來的酒水大量拿出來進行慶祝。
平日裏這麽喝,整個魚人族裏都沒誰吃得消。
“醒啦?”
說話間,多爾特從外面探出了一個頭來。
“唔......我昨天是喝醉了?”
直接喝斷片了的魯賓,已經完全記不起昨天發生了什麽。
“是啊,你趕緊清醒一下,下午還要談事呢,本來是打算在昨天的宴會上談的,結果你喝多了,根本沒法談。”
“額...還有這種事情?”
怎麽想也想不起昨天發生了什麽的魯賓,一臉尴尬。
“我喝醉後,沒做什麽蠢事吧?”
“那倒沒有,你喝醉之後,直接倒頭就睡。”
聽到這話的魯賓,頓時松了一口氣。
起身後,在稍微休息了一陣的後,又随便吃了一點東西,接着便跟多爾特去見了呂蒙。
也許是因爲自己昨天喝斷片了的事情,整個過程,魯賓心中一直比較尴尬。
反倒是呂蒙,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十分從容鎮定,仿佛是忘了昨天的事情一般,在象征性的寒暄了幾句之後,直接切入了主題。
這個過程其實并不長,因爲他們也已經知道,眼前的魯賓根本就沒有決定權,這事情到底能不能成,還得等人把話帶回去後,由鲨魚人一族的族長做出決斷。
但不得不說,夏啓給出的條件還是相當誘人的。
至少坐在那兒的魯賓,聽得十分心動。
之後又過兩天,在等到長途跋涉積累下來的疲勞基本恢複之後,一名鲨魚人在魯賓的叮囑下,帶着一批物資離開了十二号海域的深海營地。
在和留在外面的另一名鲨魚人彙合之後,兩人帶着這一邊的最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向他們的族長進行彙報。